“三少爷请自重,我已说了,男女授受不亲,还望三少爷不要再同我拉拉扯扯,你该回学堂去温书了。”
明婉语气淡淡,只是轻轻拂了拂袖子。
“贱人!”
陆含岳怒得像一头胖兽,正要爬起来,却被莫枝一巴掌拍在地上。
“姑娘已经说了,让你离她远点!”
“住手!”
明婉抬头,是一脸怒气冲冲赶来的宋氏。
“好大胆的刁奴!竟敢对我儿动手!”
宋氏走上前来就铆足了劲想用力地扇莫枝一个巴掌,莫枝下意识地把眼一闭。
明婉却伸手,牢牢地抓住了宋氏的手腕。
“你!”
宋氏眼神恨不得将明婉吞吃了。
“三夫人,仔细手疼。”
“好,你的婢女打了我儿子,这笔账!你说怎么算!”
宋氏将手一放,马上去扶起陆含岳。
陆含岳只有十五岁,平时刁蛮任性惯了,今日遭到接二连三的羞辱,只恨不得把眼前的两个人都给杀了泄愤。
“娘,给我杀了这两个贱人!杀了!她竟敢踹我!”
“夫人息怒。”
明婉却是看也不看陆含岳,只是对着宋氏说。
“夫人,今日之事,全然是三少爷咎由自取,他若非主动上前挑衅,我也不会为了避嫌推开他。”
陆含岳怒道:
“她说谎!分明是这个贱人想勾引我!对,就是她勾引我!”
似是想到了个好主意,陆含岳瞬间洋洋得意起来。
明婉盯着陆含岳。
“三少爷,你才十五岁。”
“那又如何!小爷可是侯府的三少爷,你这寄人篱下的乡下野丫头,就是想攀龙附凤勾引本少爷。”
陆含岳这才发现,仔细一看,这史明婉相貌倒也有几分姿色。
宋氏一听,竟敢勾引她的宝贝儿子,这还得了。
“好啊,前脚给老太太哄得服服帖帖的,后脚竟然勾搭上爷们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在场只有三人,莫枝是我的人证,她可以证明三少爷在撒谎。”
明婉语气仍是淡淡的,只是眼神添了几分冷意。
“三少爷,若你现在向我道歉,我可以念在你年纪尚小,既往不咎。”
陆含岳丝毫不惧:
“我向你道歉?做梦!你这次逃不掉了,敢踹我,小爷我今天要整死你。”
“对!史明婉,你今天跪下来,朝我和我儿嗑三个响头,求我们,我们倒还可以考虑网开一面,否则,今天你死定了!”
宋氏护着陆含岳,嚣张至极。
“来人,给我把她围起来!”
宋氏一下令,七八个家丁就涌上来。将凉风亭团团围住。
莫枝急得快哭了。
“怎么办?姑娘,她们仗势欺人,我们该怎么办?”
“三夫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针对我?莫不是,有我不知道的某些过节?”
明婉似乎想到了什么。
“呸!谁跟你这样一个破落户有关系。你跪还是不跪?”
明婉看了围住的人一眼,皱了皱眉头。
虽然她习武,但是还不想这么快在众人面前暴露。
正当明婉思索之时,另一队人马赶到。
“是谁在这里闹哄哄的?”
听到声音,宋氏脸色瞬间变糟。
莫枝一喜。
“是老太太来了。”
明婉松一口气。
这个时候,任何人来都不如老太太来。
“儿媳给母亲请安,这雨天路滑,母亲怎么来沁芳园了?”
宋氏忙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没想到搀扶老太太的人竟是侯夫人和安平伯府的少奶奶。
“我不来,怎么看你耍威风?怎么回事?!”
陆含岳见势不妙,连忙跪倒。
“祖母明察!孙儿路过凉风亭,没想到表姐她叫我过去,拉住我的手就说要给我把脉,我说男女授受不亲,她却说我已经十五岁,年纪不小了,问我议没议亲之类的。孙儿连忙把她推开,结果表姐就恼了,这时我母亲来了,一时气愤,就让人拦着她。”
莫枝瞠目结舌,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颠倒黑白,连忙大喊:
“不是这样的!他在说谎!是他拉扯我们姑娘!”
安平伯府的少奶奶此时却轻轻嗤笑一声,朝侯夫人道;
“你瞧,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侯夫人脸色也有些难看,她看了看身姿端庄,盈盈站立,气质有几分泠然的史明婉,又看了看贼眉鼠眼,小人得意的陆含岳。
心想这史明婉的眼光也有些太差了。
老太太将拐杖往地上杵得邦邦响。
“都给我闭嘴!明丫头,你来说,怎么回事。”
明婉却忧心地看了一眼老太太。
“老太太,您不宜在冷风里久站,不如我们回屋去说吧?”
看明婉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老太太也有些生气:
“不必了!我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就在这说!”
宋氏洋洋得意:
“某人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好,既然我说,那老太太一定不要发怒,毕竟您的身子最为重要。”
“方才,我在凉风亭喂鲤鱼,正和莫枝说话,三少爷便过来,让我给他把脉,我拒绝了,他便要抓我的手,我闪开后,他有些恼怒,还想继续抓我,我便踹了他的膝盖一脚,他还不死心,我的丫鬟就推了他一把,没成想,让三夫人看见了,以为我们在殴打三少爷,便喊了人来,让我们跪地认错,否则就要置我们于死地。还好老太太到了,不然明婉有嘴也说不清。”
明婉说话极有条理,不徐不疾,听起来很让人信服。
宋氏怒道:
“你胡说!母亲,不是她说的这样,是她勾引我儿在先!”
明婉轻轻摇头:
“三夫人,一开始您并不在凉风亭,只是远远看见才赶过来,为何如此笃定是我勾引三少爷呢?三少爷还是个孩子,纵使要勾引,我也不应该勾引三少爷,应该勾引大少爷才对。”
侯夫人冷不丁被提及,脸色有些古怪。
一时间觉得史明婉这个比方说的没错,又有些恼怒自己儿子被她这样做对比。
明婉又说:
“方才你过来的时候,嘴里还说着我让幼萱姑娘罚抄了孝经,想来是为了替姐姐出气,才故意如此。”
宋氏一看老太太的脸色,立即哭天抢地跪倒在老太太面前。
“母亲!您不能不信自己的亲孙子啊!这若传出去,我们含岳还怎么做人,日后还怎么议亲?这可是咱们三房唯一的嫡亲的孙子啊!”
明婉暗道不好。
这宋氏分明是在用陆含岳的名声暗示,若老太太信了自己的话,惩治了陆含岳,恐怕会对陆含岳名声有损。
这个陆含岳也是个疯子,一定要扯上勾引一说。
眼看着老太太神色有些犹豫。
宋氏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这时,一个小丫鬟突然冲了过来,也匍匐在地上,朝老太太磕头道:
“奴婢作证,明婉姑娘说的不是假话!”
侯夫人定睛一看。
“蕙心?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蕙心抬起头,犹犹豫豫地说:
“不敢欺瞒各位太太和老太太,我是大小姐安排在表姑娘身边,监视表姑娘的。”
老太太奇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大小姐,怕表姑娘住在侯府是为了攀附小侯爷,所以才命蕙心监视表姑娘的一举一动,因此今日表姑娘来凉风亭,我也悄悄地跟着,刚才一举一动,我都看见了,明婉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陆含岳怒道:
“你被这贱人收买了!所以替她说话!”
“谁许你一口一个贱人?”
老太太一拐棍打向陆含岳的背。
“我平时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
宋氏忙道;
“母亲饶命!是岳儿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了。”
莫枝赶忙说:
“哪有!方才明明一口一个小娼妇骂我们姑娘呢。”
老太太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孙儿,孙儿真的没有!”
陆含岳将心一横。
“祖母如此冤枉孙儿,孙儿日后还有什么脸面抬头做人,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佯装一头朝亭子里的柱子上撞去。
“你!”
老太太怒急攻心,竟直挺挺倒了下去。
侯夫人和安平伯府少奶奶离她最近,连忙去搀扶,没成想连累侯夫人一头栽到泥地里,而安平伯少奶奶脚一滑,竟然滑落掉进锦鲤池。
“扑通!”
“不好了,快救人!”
“快!快请大夫!”
“老太太!”
“夫人!”
“少奶奶!”
众人一时间乱哄哄闹哄哄的。
而假意要撞柱子的陆含岳见这情形,也有些慌乱了,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撞柱子。
明婉一见老太太晕倒就暗叫不好。
“蕙心!快回听竹轩把我的药箱拿来!要快!”
蕙心听了,连忙爬起来就跑。
“莫枝,你快拦着大家,别动老太太的身子。”
莫枝依言去做,她力气大,一下子将那些打算去扶老太太的人推开了。
一时间,三拨人,一拨人去水里捞安平伯少奶奶,另一拨人从泥地里扶起侯夫人。
而明婉,则将老太太放在地上,快速给她把脉。
情形很不妙。
她顾不得许多,从怀里掏出卷轴,摊开卷轴,取出银针,就地脱下老太太的鞋子,在一众哗然下,对准老太太的百会穴位便刺下去。
下针后不久,老太太僵直的身子似乎有些回暖,但人却还没有意识。
明婉将银针取出,扭头便问侯夫人:
“夫人,附近最近的厢房在哪?速速命人生好炉子铺好床,待会需要将老太太移进暖和点的屋子里。”
侯夫人声音有些发颤:
“碎月!快去安排!把听泉阁速速收拾出来。”
“大夫到了!”
正说着,一个留着山羊须的老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到。
他没有注意到明婉,先是见过侯夫人,随后立即给老太太把脉。
“不好!是中风!快将老太太挪回福寿堂!”
明婉按住老大夫。
“不可!只能以担架移动,而且福寿堂太远,老太太现在经不起折腾。”
许是心虚,老大夫一时没有反驳。
“这也有理。”
众人将老太太一同挪到了旁边赏景的听泉阁套房,这里已按明婉的安排布置好了。
“需要速速下针!”
老大夫取出银针,就要往老太太人中刺去!
危急关头,明婉再一次伸手拦截。
“不可!此时老太太气血上涌,万万不可在老太太的头部下针,否则老太太马上就会出事!”
老大夫大汗淋漓。
“你是谁?为何三番两次阻拦我!老太太的身体一向是我看管的,夫人,这您是知道的。”
老大夫扭头请示侯夫人。
侯夫人犹豫不决。
她总感觉,应该听明婉的,但这完全于情理不符合。
怎么可能放着几十年的老大夫的话不听,去信一个黄毛丫头?
“好!既然你说老太太身子一向是你照看,那养神茶也是你配的咯?”
老大夫立刻挺直腰杆:
“这是自然!”
“那养神汤里的三棱和莪术,也是你加的了?”
“这两味药材都是破血行气的,加了又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明婉步步逼近,“你明知道老太太患有头疾,最忌气血逆行,你还开如此多活血的药材,是何居心?”
“你!你一个黄毛丫头?哪里懂药理?侯夫人,您就眼睁睁看着老朽被这个丫头污蔑吗?”
老大夫冷汗连连。
蕙心气喘吁吁地背着药箱赶到。
“姑娘,你要的箱子。”
“侯夫人!人命关天!若是耽误了时辰,老太太可就再也救不回了!”
老大夫急得直跳脚。
侯夫人神色越发犹豫了。
“大嫂!你疯了,这个时候还犹豫什么?赶紧让大夫救母亲要紧啊!”
宋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拼命规劝。
“难道你真信得过这个臭丫头?她可是史芳蕊的侄女!当年若不是史芳蕊,您哪里会是侯府的续弦!”
侯夫人脸色一震!
明婉迅速打开药箱,从药箱里取出一枚药丸。
“大夫,您看这是什么?”
老大夫光闻了闻气味,便是脸色一变。
“安宫牛黄丸?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且说,我应不应该用这丸药?”
“自然是不行!如今老太太昏厥,强行灌药,恐怕有窒息风险!”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只问你,这丸药,是不是对老太太的中风症状?”
老大夫急得不行,却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不许用!”
宋氏已经瞧出这味药是真的管用,立刻夺去,扔到地上用脚踩了个稀巴烂。
侯夫人和明婉一起失声:
“你!”
明婉猛地抬头:
“你们是一伙的!你是三夫人请来谋害老太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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