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中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吴亮和陈小琦耳朵里。
宋继伟带着几辆车赶到麦当劳现场时，店前的警灯闪烁正恍得人头疼。店门口已经停满了救护车和警车，宋继伟他们的车辆也跟着停在附近的马路上。宋继伟立刻叫了手下几个人混进人群里打听店内的情况，有个女人中毒的消息立刻传了回来。围观群众详细地描述：是个年纪在二十多岁的青年女人，穿着像一名办公族，进店就躺下了。
有人在麦当劳的食物里下毒传得很快，谣言很快在附近的食客中引发骚动。
越野车内，宋继伟在边打电话汇报，边透过车窗远远看着店内的情况。
宋继伟：“看样子像是中毒，吐了一地的血，人估计不行了。”
惠佳贝集团里，守候在屏幕前的吴亮和陈小琦也愕然对视一眼。
陈小琦追问：“中毒？什么毒？！”
麦当劳旁附近，宋继伟正透过车窗紧盯着店内的举动。
“还不清楚，现场情况很复杂，警察和救护车都到了，抢救着呢。”
店员报警后，警察和救护车来得都很快。
麦当劳后厨惨白的灯光下，躺在地上的李婷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医护人员在对她进行胸外按压，但还是没用。
医生竭力地叫着：“AED（自动体外除颤仪）！”
刑警邹兵和赵凯在维护着现场，远远看着医生打开AED（自动体外除颤仪）。李婷的胸口被贴上电极片，设备开始自动分析心率。
医生急呼：“准备电击！1、2、3——”
随着电击按钮被按下，强压电流通过电极片迅速贯穿李婷的胸口，她的身体在肌肉强直反应下砰地向上挺起，又落下。
医生急忙看眼李婷的心率，还是没有反应。
“再来！1、2、3——”
砰的一声。
电流再次释放。
李婷睫毛动了动，她好像听见有人在竭力呼唤她。
“有反应了……再来！”
又是砰的电击声。
李婷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胃绞痛和呼吸不畅到达极点后，她突然又觉得畅快起来。直到担架声在她耳边再次传来，她眼前的一切才开始忽明忽灭。模糊的意识中，她意识到她已经进了医院。她的身体正躺在担架车上，戴着氧气罩，被医护人员紧急推进手术室。
又要麻烦别人了。
一种愧疚从她心底升起来，尽管活得小心翼翼，她总在一次次给周围的添麻烦。
医生和护士不会知道李婷的歉意。
无影灯下，医生接过护士递过来的针筒，给李婷注射抗胆碱药物阿托品。
李婷直挺挺地躺在手术台上，任由身边的急救人员摆布。氧气罩下，她眼皮微睁的看着头顶上的灯光，刺目白光在她的眼前闪烁摇曳，直到嗡嗡的耳鸣声蓦地响了起来——
病房里，她再次醒来。
长长的黑暗后，李婷猛地睁开了眼。耳鸣声越来越大，就像是有电钻在她耳朵里搅动一般。她急忙像往常一样闭上眼深呼吸，但还是无济于事。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怎么了？要叫医生吗？”
是吴珍的声音。
李婷痛苦中循声看去，发现吴珍正坐在靠窗的沙发前，手里捧着书，在盯着她看。李婷吓得一个激灵，耳鸣声也随之缓解下去。
吴珍怎么会在这里？
李婷的大脑短暂空白，她想过会再和丁朝凤碰面后见到警察，廉政合规部门的人，再或者见到家里人，见到妹妹和妈妈。吴珍是她没想过的，现在清醒的她也不懂为什么吴珍会在这里。对吴珍而言，她的生死真的那么重要吗？
在吴珍嘴里，吴庭岳住院后她也只看过寥寥几次。
李婷盯着吴珍，吴珍的脸色并不好。
这孩子穿得很单薄，她的嘴唇苍白干裂。好像差点死掉的不是李婷，而是吴珍。她正用大大的眼睛瞪着李婷，在这双童真的眼睛里，有着彷徨和痛苦，甚至还有些担忧。
这双眼睛注视下，李婷问：“你怎么在这……这是哪？”
吴珍的语气很柔和：“这是医院，你中毒了。”
还没等李婷反应过来，病房门就被推开，医生带着护士走了进来。他们先是给李婷检查了下生命体征，接着俯身看着李婷的眼睛。
“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李婷：“李婷。”
“毕业院校？”
“复旦大学大学法律系。”
医生伸出三根手指：“这是几？”
李婷：“三。”
医生点点头，一旁护士在忙着记录。
吴珍坐在沙发上：“她怎么样？”
“生命体征和意识都没问题，但需要继续观察。”
医生看向吴珍，想起什么：“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吴珍是个未成年人，她在探视处登记的应该不是自己的名字。医生和护士打量着眼前的孩子，吴珍很自然看向李婷：“她是我的姐姐。”
“你们家大人呢？”
吴珍皱眉：“什么意思？”
“病人刚从昏迷中苏醒，有很多注意事项得跟你们家大人交代下。”
这番话令吴珍脸色不好看起来。
“医生你跟我说就行——”
李婷意识到问题，急忙接话。吴珍是最讨厌被叫做小孩子的，但是已经晚了。
吴珍语气冷淡：“所以你觉得我是小孩？”
医生诧异地：“啊？”
吴珍将书放下，冷冷打量着医生：“你的领导是谁，可以把他叫过来吗？”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尚不明白怎么回事。
这时崔英红匆忙推门走进来，打圆场。
“不好意思，大夫，我刚才出去了会儿……来，有话咱们外边去说。”
医生诧异地看眼吴珍，跟着崔英红走出门外。
李婷被这个突如其来地插曲，弄得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恍惚中，她仿佛再次回到那个躺在麦当劳后厨抽搐的夜晚，以及吴珍在形容自己父亲中毒时的话。
“河豚毒素，2毫克。”
在形容吴庭岳差点被毒死时，吴珍曾面无表情地复述着：“他很幸运，被注射进鱼肉里的毒素没有到这个量，否则当天晚上没命了。”
这样冷漠的吴珍，会真的担忧李婷的生死吗？
恍惚中，病房里的李婷愣愣地看着吴珍。
吴珍仿佛察觉到她的想法般，起身徐徐走到病床前。她正关心李婷：“你感觉怎么样？”
“嗯？”
“意识状态、语言还有运动能力，我猜刚才那个医生想交代的应该是这些，后续好评估你是否脑损伤。”
“还，还好。”，李婷躺在病床上不自在的动了动，手和脚都没有问题。
“你去那种地方干嘛？”
李婷没明白吴珍的意思：“什么？”
吴珍的语气幽怨：“他们说是在一个城中村找到你的，那时候你已经不行了。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李婷无言以对，她不知道怎么解释。
“是不是忘了？”，吴珍探寻地看着李婷，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吴珍就自顾自说了下去：“也对，你昏迷了三天，差点死掉，对昨晚的事不记得也正常。”
“我中的什么毒？”
吴珍没有回应，李婷就立刻警觉起来：“河豚毒素？！”
吴珍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李婷：“你想多了，就是普通的食物中毒而已。”
李婷自然自语地：“不，不可能……我是被投毒的，有人想害我！”
吴珍盯着李婷：“谁？”
李婷猛地怔住，看着吴珍。
她想说是你，或者至少是怀疑对象之一，但看着吴珍稚嫩的面孔，她又说不出口。这个想法实在太疯狂了，以至于李婷甚至觉得有些荒谬——怎么可以怀疑一个孩子给自己投毒？！
“谁想害你？”，吴珍站在病床前，盯着李婷眼睛，继续追问。
看着眼前的吴珍，李婷只能说：“我，我不知道。”
吴珍似乎真的很关心李婷，她观察着李婷：“你在害怕。”
李婷恍然地：“有吗？”
吴珍点头：“这样可不行，到时候要是医生问你，你过不了关的。他们会觉得你意识混乱，怀疑是脑损伤。”
嗡嗡的耳鸣又在李婷耳朵内响了起来。
这是高分贝声波攻击给她留下的后遗症，每当面临巨大压力，就会发作。
吴珍好像找到了原因：“他们说你在城中村吃过麻辣烫，估计跟那个有关。”
嗡嗡耳鸣声下，吴珍的声音若即若离。
李婷急忙闭上眼，深吸口气，让耳鸣声缓解下来。
猛地，吴珍又想到什么，李婷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为什么去那种地方。”
“去哪？”
吴珍的语气厌恶：“你会中毒的地方。”
李婷愣神间，吴珍猜测：“你缺钱吗？”
“什么？”
“只有缺钱才会那种地方。”，吴珍自认为找到了症结所在：“你缺钱说一声就好了，你缺多少钱？”
李婷还没反应过来，吴珍已经从她的包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信用卡。
“VISA卡的背面是安全码。”
吴珍把这张卡放在李婷被单上，李婷终于意识到，吴珍给了她一张免密的信用卡，一如她给王静那样。
“人在外面缺钱可不行，你缺钱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吴珍的语气带着嗔怪，李婷茫然地看着这张卡，她的脸变得红起来。
“我不要你的卡。”
“拿着。”，吴珍眨了眨眼睛：“这是我的卡，要是不用，你就用来替我买单。”
李婷还在愣神里，吴珍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家医院的条件还是差了点，还不舒服就转到仁和去好了。你的衣服吐脏了，我让人丢掉换了新的。不过——”，吴珍意识到什么，她歪着头思考：“为什么缺钱却不告诉我呢？”
“我……”，李婷一下结巴起来
房门推开，崔英红再次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眼李婷：“怎么样，没事吧？”
“还行。”
“刚才大夫让我多观察你状态，我看着也挺好的。得亏你没事，要不然麻烦就大了。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叫点吃的？”
李婷赶紧拒绝：“不用，谢谢崔姐。”
“你昏迷这几天，珍珍每天放学后都来看你，还没见她对谁这么上心过。”
崔英红说着看眼吴珍。
吴珍拉起她的手，眼眶湿润着：“对不起。”
吴珍的道歉令李婷觉得意外：“嗯？”
吴珍说：“我那天不该凶你，更不该半路把你赶下去。”
看着一脸愧疚的吴珍，李婷心情复杂。她有点分不清这个孩子的情感流露，究竟哪次是真的，亦或者都是。
她安慰样冲着吴珍笑了笑。
“你会原谅我么？”
吴珍问得小心翼翼。
李婷轻声：“当然。”
吴珍破涕为笑。
崔英红看向病房门外，李婷这才注意到走廊里似乎有什么人。是廉政合规部主管税峰，他带着一男一女两名专员，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
走廊里，税峰不耐地看了眼时间，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病房里，崔英红催促吴珍：“珍珍，让姐姐休息吧。刚才廉政的人到了，在外面等着呢。”
听到廉政合规已经找来了，病床上的李婷蓦地紧张起来。她一下联想到是不是合同出问题已经事发，正在倒查这事。
吴珍丝毫没要走的意思：“非要现在？！”
崔英红语气强硬起来：“这是公司的事，咱管不了。”
吴珍大声喊叫，像喊给廉政合规部那几人听的：“不是姐姐干的，她是被冤枉的！”
“我说了，就是走个流程，究竟怎样公司会调查清楚的。”，崔英红语气坚决，一脸不容置疑。
吴珍妥协下来，扭头看向李婷。
“明天再来看你。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任何事都可以。”
吴珍说完跟着崔英红走出病房。
门外依稀传来崔英红跟人说话的声音。
李婷紧张地盯着房门。在她右手手指上的电极片正连接着一台心电监测设备，心跳在仪器监测屏上曲折蜿蜒，不断发出滴滴的声音。
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税峰和其他两名专员走进来。
税峰看向李婷：“看着状态不错，聊两句？”
没等李婷回应，税峰兀自拉过一个凳子，坐在病床前。
其他两个专员则各自找位置，环绕税峰身边。
李婷警惕地：“什么事？”
“没办法，大公司就这点毛病，啥都要走个程序……方便吗？”
税峰掏出一只录音笔，李婷看到后想说什么，税峰已经将录音笔放在床头柜上，按下录音键：“放轻松，就几个小问题，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李婷注意到税峰胸前的工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在公司里的职务：惠佳贝廉政合规部主管，税峰。
黄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
“廉政合规的，老大税峰，以前在市局刑警队干过——”
在公司工作时，黄曼给李婷讲得高层传闻中，不少都和眼前这个税峰有关。税峰这个部门是专门查自己人的，据说还破过很多大案，好多高层都是被他们送进去的。当时的李婷觉得税峰和她有着遥远的距离，税峰带的一波人主要是查处高层的，李婷的职级实在不用浪费这些人力资源。
现在她不能这么想了，税峰就坐在她面前。
李婷怔怔地盯着税峰，税峰开始记录：“那咱们现在开始？”
李婷回过神来，点点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婷愣了下：“嗯？”
税峰严厉地：“窃取公司核心商业机密，出卖给对手公司，谁派你来的？”
李婷盯着税峰，这样的审讯她不止经历过一次了。这些审讯的人，不管见到谁似乎都是这一套。随即，李婷咬着牙告诉他们：“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税峰咄咄逼人：“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李婷愣住。
摊位前，丁朝凤递给她的手提袋，和里面一捆捆钞票，都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给了多少钱，一百五十万。其中一百二十万给了钟雪，剩下的是自己妹妹的医药费。
一百五十万，就算去坐牢，她也算值钱。
看着税峰，李婷还是一脸茫然。
税峰仿佛早已胜卷在握：“李婷，要没切实证据，我不至于亲自问你。要我继续，还是你自己说？”
李婷强忍住心跳，只是盯着税峰。
税峰话锋一转：“行吧，那我就继续，你是怎么认识丁朝凤的？”
李婷张着嘴巴：“啊？”
税峰强调：“丁朝凤，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李婷瞪着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认识丁朝凤？”，坐在李婷左侧的一个女专员开口，她叫于凌云，三十岁出头。
李婷看她一眼，摇摇头：“不认识。”
于凌云冷笑：“我们接到集团内部举报，说你在那天晚上前往南城一个叫‘黄家村’的地方见一个名叫丁朝凤的女人，要跟她交易公司的核心商业机密。有这回事么？”
税峰坐一旁冷眼旁观。
李婷好像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谁举报的？”
“你只需要回答有，还是没有。”
坐在税峰右侧的一个男专员开口，他叫熊斌，跟于凌云年龄不相上下。
“没有。”
“那你干嘛要去那？”
李婷噎住。这个问题刚才吴珍也问过一次，她回答不出来，因为找不到自己去那个城中村的理由。她之前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地方。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吴珍的那句话。
‘是不是忘了？’
刚刚吴珍在看她时，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吴珍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也对，你昏迷了三天，差点死掉，对昨晚的事不记得也正常。’
李婷呆滞地面部。
吴珍给了李婷像教科书一样的回答。
廉政合规部于凌云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里：“李婷？”
李婷回过神来。
“回答问题。”
李婷重复了吴珍说的话：“想不起来了。”
熊斌正要发怒：“啥玩意？”
李婷面不改色：“我说我想不起来了。”
“昨晚的事就一点都不记得？”，税峰饶有意味地看着李婷。
李婷迷茫地摇了摇头。
税峰敲了敲面前的记录本：“李婷，你确定我们要这么聊天？”
李婷茫然地看着税峰：“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中毒，一切到底怎么回事。我也需要有人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想起昨晚的遭遇，李婷眼眶中泪光闪烁。
“我差点就死了，而你们却在逼问我压根不知道的事。我是受害者，我需要你们告诉我真相。”
李婷直视着税峰的眼睛，面带愤怒和不甘。
看着李婷的表情，税峰笑了笑：“徐茂的法务部还真是藏龙卧虎。你说的有道理，毕竟昏迷三天，有些事不记得很正常，医生也说你存在脑损伤的可能。没关系，能理解。”
税峰说着向前探了探身子，逼视李婷。
“既然你想不起来，我就帮你回忆回忆，然后咱们就直接走报警程序。你不是想要真相吗，警察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税峰说完冲于凌云伸伸手，于凌云从公文包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他。
手机被装在透明的证据袋中，李婷一眼就看出那是她的手机。
“这个你总记得吧？”
李婷的呼吸仿佛凝滞，心跳如擂鼓。
税峰笑着：“接到举报后，公司的安保人员立即赶了过去，他们最后在一家麦当劳找到了你。”
这部手机，是李婷中毒后掉在麦当劳现场的。
现在怎么会在税峰手里？
恍地，李婷意识到：或许是一直跟着她的那拨人做的。他们跟到现场后，趁着混乱拿走了她的手机。
终究，她的手机到了廉政合规部这几个人手里。
以廉政和技术部门的速度，破解她的手机密码不难。他们立刻就能从她的通信记录里找到她和丁朝凤的聊天和通话痕迹。
税峰看着李婷，语气冰冷又机械：“你应该庆幸他们赶到的及时，不光打了120，还帮你收起了留在现场的物品。”
李婷盯着她的手机，她恍然看到了她命运的终点。
税峰捏着证据袋，打量着里面的手机：“出于谨慎，和对举报信息负责的态度，我们的技术人员对你的手机进行了保护性检查。”
信息技术部门的人应该已经解码到了她手机里的内容。
刹地，李婷突然又升起疑惑。
倘若证据确凿，这些人还不依不饶地找她干什么。
税峰正笑眯眯地盯着李婷。
李婷惊骇中瞪大眼睛：“你们这是侵犯**！是违法的！我要告你们！！”
“完全合理，但那是徐茂要面对的问题。劳务纠纷，法律诉讼，他最擅长这个。”
徐茂的脸在李婷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按照徐茂一贯的领导作风，出了事之后他绝对是置身事外，他怎么会干涉员工追查问题。
税峰说下去：“知道我擅长什么么？就是抓鬼，为一点蝇头小利，就去盗窃公司重大商业机密的内鬼……也就是你。”
李婷喃喃地：“不，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干，跟我没关系！”
“那集团最新的并购合同怎么会在你手机里！回答我！！”
税峰举起证据袋里的手机，近乎咆哮。
李婷被震慑住，她解释不了，也没有意义。手机里的合同就是确凿的证据。
可是——李婷的眉头微微一皱，她想起了罗明。
罗明说过的，他让李婷别担心，他们的聊天和通话都是经过加密的。
罗明承诺过的，他给的东西都是加密的。
她应该相信罗明的。
加之刚刚一闪而过的疑虑，李婷对廉政这帮人到底找了什么非常困惑。
但要是什么都找没到，他们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细节。
李婷惊疑地看着证据袋内的手机，她不知道该相信谁。
税峰把她逼到了墙角：“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直接坦白，把你怎么认识的丁朝凤，丁朝凤指使你参与窃密的全过程，如实交代；二就是我之前说的，把你交给警察。你是学法的，应该知道什么后果吧？”
李婷低下了头。
“别再执迷不悟了，李婷，都结束了。”
李婷好像还在困惑中：“我中的什么毒？”
“目前还不清楚，警方已经送去做毒理实验，要等具体结果。但重要的是你还活着，不是么？”
一滴眼泪从李婷眼角流了下来。
税峰旁边的熊斌追问吧：“你跟丁朝凤是怎么认识的？”
“我……我想起来了……”
李婷嗫喏着。
“什么？”，熊斌探寻状看眼税峰，税峰依然面无表情，他的右侧坐着于凌云。李婷的余光跟着扫到坐在税峰旁边的女人身上，这个于凌云的衣领下，藏着一个黑色微型耳麦。
李婷突然明白过来，就在医院附近，吴亮和陈小琦一定在用耳麦倾听着他们的对话。就等着李婷承认，将她扭送到公安。
李婷努力回忆着：“我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那天晚上，我原本是去吃麻辣烫的——”
丁朝凤告诉过李婷，这家麻辣烫她吃了好多年，每次来北京她都要光顾一次。
所以李婷学着丁朝凤的语气重复了一次：“他们家的蘸料非常有特点，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光顾。但那天的食材可能出了点问题，我感受到身体不适后，就跑去了附近的麦当劳。”
熊斌和于凌云狐疑地对视一眼。
李婷说的很肯定：“我以前学过一些急救知识，知道食物中毒后要尽快洗胃才行。”
税峰没吃李婷这一套，他还在关注丁朝凤：“丁朝凤当时跟你在一起？”
李婷故作困惑地看着税峰：“我不认识丁朝凤。”
税峰难以理喻地看着李婷。
税峰旁边的女人于凌云叫起来：“李婷，你这样有意思吗！”
李婷跟着不耐烦起来：“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为啥非要逼我？”
于凌云补充：“三天前的晚上，你跟丁朝凤就是在那家摊位前见的面，我们都已经跟摊主确认过了”。
李婷装作惊讶地：“你确定？摊主告诉你的？”
“不然呢？！”
李婷看着于凌云义正言辞的脸，笑了笑。
于凌云有些生气：“你笑什么？”
“我只是不理解，你们为什么总逼问我没有发生过的事。”
李婷苦笑着，她终于记起来了，丁朝凤那么小心的人，选择那家麻辣烫摊位的原因，是因为摊主两口子都是聋哑人，她们聊什么都不用担心会被听到。
丁朝凤的小心也救了李婷一命，李婷收起笑容，看向税峰。
税峰不动声色：“说完了？”
李婷点头：“我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的也编不出来。”
李婷说着重新在病床上躺下，看向天花板。
税峰盯着李婷看了会儿，了然样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九月二十三号，也就是上周二的晚上，你在哪？”
她在哪？
上周二，她在哪。
她这一生也不会忘记那天晚上她在哪里。
李婷躺在病床上，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一个个的白色方形格子，渐变成那条走廊内安装的白色方形装置。
是通往主管徐茂办公室的那条走廊。在那狭长的走廊尽头，两个蜂窝状的白色装置中间，黑黝黝的红外探头格外醒目。
九月二十三晚，她独自走进了那条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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