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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星火焚城

钦天监观星台高踞皇城西北,夜风凛冽如刀,吹得熵廻玄色袍袖猎猎作响。她独立于飞檐之下,下方皇城的灯火在深冬的寒气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然而,她的目光并未投向那片象征着世俗权柄的光晕,而是穿透稀薄的夜雾,死死锁定了西南角——瓦子巷方向。

那里,不再是昨日骚乱后残留的零星暗红,而是一片冲天而起的、野蛮跳跃的橙红火光!浓烟如同狰狞的巨蟒,扭曲翻滚着直冲天际,将灰暗的夜空染成一片不祥的污浊。即使相隔如此之远,那火光映在熵廻深潭般的眸子里,依旧带着灼人的热度。

“大人!”孙德全几乎是踉跄着冲上观星台,声音因惊骇而变调,“瓦子巷…永丰仓…彻底乱了!流民冲破了巡防营的封锁,点燃了粮囤!火势已经蔓延到相邻的货栈和民房!五城兵马司弹压不住,死伤…无法计数!整个西南数坊…怕是都要烧成白地了!”

熵廻捻动算珠的指尖,在袖中骤然停止。冰冷的触感传来,却压不住心头那瞬间掠过的、如同精密仪器卡入异物的滞涩感。瓦子巷的火…失控了?这不在她推演的模型之内!混乱是阶梯,但彻底失控的烈火…会焚毁一切,包括她精心铺设的棋局!

“原因?”她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铁,穿透风声。

“据…据逃出来的巡城兵丁说…”孙德全的声音带着颤抖,“流民中有人高喊…说在灰烬里扒出了烧焦的账册残页,上面…上面有‘水波暗记’!说官仓里的粮,就是贪了修堤银子买的!是吸人血的粮!吃了要遭天谴!所以…所以一不做二不休…”

水波暗记?!

熵廻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散播的是誊抄的拓印,怎么可能有带着原版暗记的账册残页出现在瓦子巷永丰仓的灰烬里?!

除非…有人浑水摸鱼!有人将计就计,将真正的、足以致命的证据残片,混入了流民之中!借流民之手,点燃这把足以焚城的滔天大火!这把火,不仅是要烧毁粮仓,更是要将“水波暗记”与贪墨官粮彻底捆绑,坐实“秽气之源”引动天罚的预言,更要将可能残存的证据…彻底化为灰烬!

好狠的手段!好毒的嫁祸!

钱敏中?!还是藤蔓上更深藏的毒瘤?!

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蛰伏的毒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她眼底深处窜过。指间的黑檀算珠被捻得几乎要发出呻吟。

“大人!火势太大了!京营已经紧急调动入城弹压!但流民疯了…见兵就杀!整个西南一片火海!枢密院那边传来消息,陛下…陛下已被惊动,连夜召集群臣!”孙德全的声音带着哭腔,“这…这把火要是烧下去,司丞大人您先前散播暗记拓印…怕是…怕是…”

怕是会引火烧身!会被扣上煽动民变、祸乱京畿的滔天罪名!孙德全不敢说出口,但意思已然明了。

熵廻猛地转身!玄色袍袖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她不再看那片焚城的火海,目光如同两柄出鞘的冰刃,穿透沉沉的夜色,射向养心殿的方向。

“备笔墨!”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取我的‘紫微垣星变图’!即刻!”

养心殿东暖阁。

龙涎香浓郁的香气,此刻完全被一股焦糊味和血腥气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所压制。巨大的蟠龙金柱投下扭曲跳动的阴影,殿内灯火通明,却照不亮每个人脸上的惊惶与凝重。

老皇帝半瘫在明黄的软榻上,脸色蜡黄中透着死灰,眼袋浮肿,胸口剧烈起伏,发出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剧烈的咳嗽间歇性爆发,咳得他整个身体都在抽搐。王振手忙脚乱地捧着金盂侍奉,脸上毫无血色。阶下,枢密使赵崇、户部尚书钱敏中、新任的刑部尚书(原尚书因孙有德案牵连已被停职)、京兆尹等重臣齐聚,个个面色铁青,衣袍上或多或少都沾着烟熏火燎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惧和焦灼。

殿门被粗暴地撞开!一名浑身浴血、头盔歪斜的京营参将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噗通跪倒,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陛下!陛下!瓦子巷…守不住了!乱民太多了!他们…他们拆了着火的房梁当武器!见人就砸!永丰仓…永丰仓几十个粮囤全着了!火借风势,已经烧穿了三条街!弟兄们死伤惨重…顶…顶不住了啊陛下!”

“废物!一群废物!”老皇帝猛地抓起案头一个玉镇纸,狠狠砸向阶下!玉器在金砖上碎裂的声音刺耳惊心。“调兵!给朕调更多的兵!杀!杀光那些乱民!一个不留!”他嘶吼着,浑浊的眼睛里布满疯狂的血丝。

“陛下!不可啊!”京兆尹噗通跪倒,涕泪横流,“流民数万之众,皆因饥饿绝望!一味弹压,只会激起更大民变!当务之急是开仓放粮,平息…”

“放粮?!”钱敏中猛地打断,声音尖利,“京仓存粮维系京畿已是捉襟见肘!哪有余粮赈济乱民?!况且,此等暴民,冲击官仓,焚烧粮秣,形同谋逆!不杀不足以儆效尤!赵枢密!立刻调京营主力,全力剿杀!凡参与暴乱者,就地正法!”他肥胖的脸上肌肉抽搐,眼中闪烁着惊惧和狠戾。瓦子巷那把火,烧得他心惊肉跳!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手段扑灭!否则,灰烬里的东西…

枢密使赵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手按在腰间刀柄上,青筋暴起。他何尝不想立刻弹压?但数万疯狂的流民,在火海中与官军巷战,这要填进去多少条人命?京营会不会哗变?他犹豫的目光投向老皇帝。

就在殿内陷入一片混乱的争吵与皇帝歇斯底里的咆哮之际——

殿门外,传来了清晰而稳定的通报声,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钦天监司丞熵廻,有十万火急星象奏报,关乎帝星紫微安危,求见陛下!”

“熵廻?!”钱敏中如同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转头,眼中瞬间爆射出怨毒的光芒!又是她!这把火,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老皇帝浑浊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希冀(或者说恐惧)。“星象…紫微…宣!快宣!”

沉重的殿门开启。熵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色官袍纤尘不染,与殿内烟熏火燎、狼狈不堪的众人形成刺目对比。她一步步走入这混乱而压抑的光线中,步履沉稳如同行走在星轨之上,对钱敏中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她手中捧着一卷巨大的、绘制在特制桑皮纸上的星图,墨色深沉,星点璀璨,正是那幅珍贵的“紫微垣星变图”。

她走到御阶之下,从容下拜:

“臣,钦天监司丞熵廻,参见陛下。”

“平…平身!”老皇帝喘息着,枯瘦的手指急切地指向她手中的星图,“快!快说!星象…星象如何?!紫微帝垣…可安否?!” 殿外那映红夜空的火光,仿佛灼烧着他的龙椅。

熵廻起身,并未立刻回答。她将巨大的星图在御阶前缓缓展开。桑皮纸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图上,紫微帝垣居于中央,群星拱卫,但此刻,代表帝垣核心的数颗主星周围,竟被朱砂醒目地勾勒出一圈暗红色的、如同污秽血光般的晕染!而在帝垣西南角的位置(对应京城西南瓦子巷方向),一颗象征着灾厄的暗红色星辰(显然是熵廻标注)光芒大盛,其赤红的光芒如同血线,直刺帝垣核心!更令人心惊的是,一条由细小星辰组成的轨迹,从帝垣内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延伸出来,蜿蜒扭曲,最终与西南那颗灾星的血芒…诡异地连接在了一起!

“陛下请看。”熵廻的声音清冽、平稳,却如同丧钟在每个人心头敲响。她指向星图上那圈污秽的血光晕染,“此乃‘贪渎秽气盘结帝座’之象!秽气不散,帝星蒙尘!”指尖移向西南那颗血芒刺目的灾星,“此乃‘民怨戾气凝结’所化之‘焚城血星’!其芒赤而带煞,直犯紫微!”

最后,她的指尖沿着那条从帝垣内部延伸出的、蜿蜒的星辰轨迹,缓缓移动,最终停在轨迹的源头——一颗光芒黯淡、位置却颇为关键的辅星之上。

“而更凶险者,在于此!”熵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九幽的冰冷,“此星轨,起于帝垣之内,勾连‘焚城血星’!此象主——朝有巨蠹,内通外鬼,贪墨国帑,戕害黎庶,积怨成戾,引动天罚!此内蠹不除,秽源不清,则‘焚城血星’之怒不息,帝垣之危不解!昨夜荧惑犯紫微西南之兆,与今夜瓦子巷焚城之火,皆因此星轨勾连所致!此乃…天罚之引!”

“内蠹?!天罚之引?!”老皇帝如同被重锤击中,身体猛地后仰,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软榻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惨白!浑浊的目光惊恐地追随着熵廻指尖那条致命的星轨,最后死死钉在轨迹源头那颗黯淡的辅星上!“是…是谁?!是谁?!!”

阶下群臣,瞬间死寂!钱敏中肥胖的身体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死死盯着星图上那条从帝垣内部蜿蜒而出、直指西南焚城血星的轨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冻僵!这指向…这指向太明显了!户部!工部!贪墨!就是他!就是他这条藤蔓!

“污蔑!妖言惑众!”钱敏中爆发出凄厉的嘶吼,如同垂死的困兽,他猛地扑出班列,手指颤抖地指向熵廻,又指向那幅星图,“陛下!此乃妖术!是熵廻构陷忠良!她散播妖图,煽动流民,祸乱京城!此火…此火定是她所为!陛下!快将此妖女拿下!碎尸万段!”他状若疯癫,涕泗横流,早已失了朝廷重臣的体统。

熵廻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扫向钱敏中。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御座上惊恐万状的皇帝,声音如同来自亘古的寒冰:

“陛下,星象昭昭,天意凛然。秽源不清,天罚不止。昨夜荧惑示警,陛下已下旨彻查‘水波暗记’。然,藤蔓自断枝叶,爪牙自戕灭口(文延博、赵谦),更有甚者…”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终于第一次落在了钱敏中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胖脸上,“为掩盖滔天罪证,不惜煽风点火,嫁祸于人,将真正的‘水波暗记’账册残页投入永丰仓火海,借流民绝望之手,行焚城灭迹之实!此等行径,已非贪墨,而是祸国!是引动天罚、动摇国本的…滔天大罪!”

“你…你血口喷人!”钱敏中目眦欲裂,肥胖的身躯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他猛地转身对着老皇帝砰砰磕头,“陛下!陛下明鉴!臣忠心耿耿!是熵廻!是她散播妖图!是她引动民变!陛下!快杀了她!杀了她以安天…”

“够了!!!”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猛地打断了钱敏中的哭嚎!

老皇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猛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他枯瘦的身体摇摇欲坠,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阶下混乱的场面,目光在熵廻那幅令人心悸的星图、钱敏中涕泪横流的丑态、以及殿外那映红天际的焚城之火上来回扫视!极致的愤怒、恐惧和被天威震慑的无力感,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他枯瘦的手颤抖着,猛地指向状若疯癫的钱敏中:

“给…给朕…拿下…这个…祸国巨蠹!!!”

“陛下!!!”钱敏中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惨嚎!

早已按捺不住的殿前侍卫如狼似虎般扑上,瞬间将瘫软在地的钱敏中死死按住!沉重的镣铐哗啦作响,扣上了他那双曾经执掌帝国钱粮的肥胖手腕!

“彻查…给朕…彻查!!”老皇帝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恐惧,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殿外那片血红的天空,“开…开京仓…放粮…赈…赈济…”话音未落,一阵更猛烈的咳嗽爆发,他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向后重重跌回软榻,昏死过去。

“陛下!陛下!”殿内瞬间乱作一团!

熵廻静静地站在御阶之下,玄色的身影在混乱的光影中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她看着被侍卫粗暴拖走的、如同死狗般的钱敏中,看着龙榻上昏厥的皇帝,看着殿外那片焚城的火光。指尖的黑檀算珠,在袖中无声而稳定地转动着。

火,烧起来了。

比她预想的更猛,更烈。

藤蔓的主干,已被她亲手揪出,暴露在焚城的烈焰之下。

但这火…也已彻底失控。

她缓缓卷起那幅巨大的“紫微垣星变图”。桑皮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风暴已至,棋局将倾。

下一步,该落子何处?

刑部大牢深处,甲字三号房。

浓重的药味与血腥气被一种新的气味所取代——松烟墨的清冽,混合着陈旧纸张的霉味。昏黄的油灯下,景象诡异而震撼。

云归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勉强支撑着身体。那身褴褛的囚衣被汗水反复浸透又阴干,硬邦邦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轮廓。手腕脚踝处的溃烂伤口被秦观山留下的干净布条草草包扎过,但每一次微小的动作,依旧带来钻心的疼痛。她的脸色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苍白,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冰冷的火焰。

她的面前,摊开着一刀洁白的宣纸。旁边是研好的、浓黑的松烟墨。那本厚重的《九章算术》精注本摊放在腿上,深蓝色的布面书衣已被她翻得卷起了毛边。温润的象牙算筹散落在她身侧的草堆上,如同散落的星辰。

她枯瘦的、沾着墨迹和污血的手指,紧紧攥着一支紫毫笔。笔尖饱蘸浓墨,悬在宣纸上方,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稳定。

她在计算。

以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方式在计算!

纸面上,早已不是工整的算题。而是一幅巨大的、标注着各种符号和数据的青阳府河渠图简图!决口的“老鸦嘴”堤段被朱砂醒目地圈出。旁边是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展开的算式和推导:

“已知:核定河工土方量 (V) = 80万方

核定物料:上等青石 (ρ1),三合细土 (ρ2),松木桩 (规格L1*D1)…

实测(指甲样本估算及记忆回溯):劣质沙砾土 (ρ3),掺炉渣灰 (孔隙率↑),劣质杂木桩 (规格L2*D2,易朽)…

物料差价:ΔP = (ρ1 - ρ3) * V * P石 (ρ2 - 劣土估算密度) * V * P土 (标准木桩价 - 劣质木桩价) * 数量…

推导:实际物料成本 (C实) ≈ C核 - ΔP

贪墨估值:M ≈ΔP (忽略虚报人工等)”

她的笔锋时而如狂风骤雨,在纸面上疯狂地推演着复杂的公式,墨迹淋漓;时而又凝滞如冰,笔尖悬停,深陷的眼窝中,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盯着虚空,仿佛在回忆、在重构堤坝崩溃前夜那致命的手感——砂石的粗粝,夯土的松散,朽木的脆弱…

“孔隙率 (n) ↑ →饱和吸水率 (Sr) ↑ →土体容重 (γ_sat) ↑ →抗剪强度 (τ) ↓↓(暴雨饱和状态)”

“木桩截面惯性矩 (I) = π* (D2)^4 / 64 (远小于核定D1)→抗弯能力↓↓”

“临界水压 (P_c) 推导…当 P_水 > P_c 时,堤基失稳…”

每一次复杂的推演,都伴随着她胸腔深处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呛咳。大团大团带着黑褐色血块的污血被她咳在身下的稻草上,或是直接喷溅在洁白的宣纸边缘,晕开一朵朵狰狞而刺目的血花。她毫不在意,只是用沾满血污的手背胡乱擦一下嘴角,目光依旧死死锁在纸面的数据和图形上,仿佛那呕出的不是自己的生命精华,而是计算必需的墨水。“咳咳…呕…”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她佝偻着身体,如同虾米般痉挛。这一次咳出的血似乎更多,星星点点溅落在刚刚推导出的“临界水压P_c”数值旁。她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握笔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撞击着薄如蝉翼的胸膛。

不行…还不够清晰!贪墨的数值还不够精确!推导的链条还需要更坚实的环节!孙有德、钱敏中那些蠹虫…必须被钉死在这数学的耻辱柱上!用他们最无法辩驳的方式!

她颤抖着,极其艰难地再次抬起笔。笔尖悬在“M ≈ΔP”那个巨大的贪墨估值上,旁边是她呕出的刺目血点。她的目光扫过散落的象牙算筹,扫过腿上那本厚重的《九章算术》,最后落在自己那只枯瘦、沾满墨迹和血污的左手上。

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

她猛地将笔丢开!枯瘦的手指不顾溃烂的伤口,直接蘸进旁边那方浓黑的墨汁之中!粘稠冰冷的墨汁瞬间包裹了指腹。

然后,她蘸满了浓墨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地、用力地按在了宣纸上!正正按在那个巨大的贪墨估值“M”旁边!

一个清晰无比的、带着墨汁淋漓纹路的——血指纹!赫然印在洁白的宣纸上!与旁边她呕出的血点、与那冰冷的数学符号、与那触目惊心的贪墨估值…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控诉都更震撼人心的联结!

这是她的命!她的血!她亲身验证的数据!

这就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云归看着纸面上那个刺目的血指纹,看着周围由算筹、公式和记忆构建出的、冰冷的、指向贪腐核心的数学坟冢。深陷的眼窝里,那冰冷的火焰燃烧到了极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漠然和毁灭一切的快意。

她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冰冷而惨烈的笑容。

“算清楚了…”

嘶哑的声音在死寂的牢房里响起,如同鬼魅的低语。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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