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静室。
烛火在密闭的空间里安静燃烧,将熵廻伏案的身影投在满墙的典籍上。空气里只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单调、稳定,如同某种精密仪器的运转。她正在誊写一份关于昨夜“荧惑异动”的例行奏报,措辞严谨,数据精准,将金殿血谏的惊涛骇浪,尽数消弭于冰冷的天文术语之中。
“大人…” 孙德全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急促,打破了这片刻意维持的平静。他快步走进静室,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惊骇与惶恐的神情,将一张折叠的、沾着几点可疑暗褐色污迹的纸片双手呈上。“刚…刚得的消息!文副使…文延博大人…昨夜…暴毙于府中!”
熵廻执笔的手,悬停在半空。一滴饱满的墨汁,在笔尖凝聚、坠落,在誊写了一半的奏报上晕开一个浓黑、突兀的污点。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从那个墨点移向孙德全手中那张污损的纸片。烛光在她深潭般的眸子里跳跃,却映不出丝毫波澜,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
“如何死的?” 她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公文。
“说是…突发急症,心疾骤发。”孙德全的声音带着颤抖,将纸片递得更近些,上面潦草地写着一行字:“枢密副使文延博,寅时三刻(凌晨3:45)卒于内寝,家人称其素有隐疾,昨夜操劳过度,心悸而亡。已报备有司,府门挂白。” 那几点暗褐色的污迹,在烛光下透着不祥的光泽。
“暴毙…心疾…” 熵廻重复着这两个词,指尖那枚黑檀算珠在袖中开始无声地、匀速地转动起来。文延博昨日朝堂之上那复杂闪烁的眼神,下朝后闭门不出,管家秘密前往“集雅斋”传递消息…这些画面如同冰冷的碎片,瞬间在她脑海中重组、碰撞。一枚摇摆的棋子,刚刚传递完信息,便在深夜里“突发心疾”…这巧合,精妙得如同预先设定的程序。
“集雅斋那边,有何动静?” 熵廻的声音依旧平淡。
“我们的人一直盯着。”孙德全立刻回道,“文府管家进去后不到一炷香便出来了。随后…就在文副使‘暴毙’前半个时辰,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目的灰衣人,从集雅斋后门悄然离开,行踪…跟丢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但那人离开的方向…是朝着…孙有德被圈禁的府邸那片去的。”
算珠转动的速度,悄然快了一丝。集雅斋…灰衣人…孙府方向…文延博暴毙。一条清晰的、由死亡构成的因果链,在冰冷的逻辑推演中浮现。文延博的摇摆,成了催命符。他背后的藤蔓,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掐断了这条可能泄密的枝节,也向所有潜在的动摇者发出了无声的警告——背叛,即是死亡。
“文延博…死得真是时候。”熵廻的声音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陈述,“他这一死,我们窥探藤蔓根系的一条眼线,便彻底断了。”她放下手中的笔,任由那晕开的墨点污了奏报。那份关于星象的例行公文,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孙德全看着熵廻依旧平静的脸,心中的寒意却越来越重。文延博可是堂堂枢密副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司丞大人竟还能如此冷静?他忍不住问道:“大人…文副使之死,难道就这么…算了?他毕竟是…”
“算了?”熵廻的目光终于从那张污损的纸条上移开,落在孙德全惊惶的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让孙德全瞬间噤声。“他的死,本身就是一条线索,一个信号。它告诉我们,对手的根系,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手段也更狠辣决绝。打草,惊的不只是蛇,还有潜伏在草丛里…更致命的毒蝎。”
她站起身,玄色的身影在烛光下拉长。指尖的算珠停止了转动。
“文延博死了,但他传递出去的消息,未必能真正送达,或者…未必会被完全采信。藤蔓在恐惧,在收缩,在自断枝叶以求自保。”她走到桌案一角,目光落在那本深蓝色布面的《治水经》和旁边素帕包裹的石板拓印上。“这正是…让‘秽气’弥散开来的最好时机。”
孙德全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熵廻没有直接回答。她拿起那份誊写了一半却被墨污的星象奏报,看也不看,随手将其揉成一团,丢入一旁的炭盆。火焰瞬间舔舐上纸张,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将那冰冷的星象数据和那个突兀的墨点一同吞噬。
“孙德全,”熵廻的声音在炭火的微光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将秦院判从刑部大牢带出的那份石板拓印——云归以血所书的水波暗记,连同永昌十二年青州票据拓印,各誊抄…二十份。”
孙德全心头猛地一跳:“二…二十份?!大人,这…这是要…?”
“一份,送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大人案头,附言:刑部大牢囚犯血书奇案,恐涉惊天巨蠹,请风宪官明察秋毫。”
“一份,送大理寺卿张大人府邸,附言:十三载悬案,暗记重现,请三法司之首拨云见日。”
“一份,送吏部尚书王大人处,附言:官吏考绩,首重清廉,此暗记之疑,关乎吏治根本。”
“一份,送…国子监祭酒陈大人处,附言:士子清议,国之喉舌,此证关乎社稷根本,请祭酒大人垂鉴。”
“一份,送…通政使司,请其按旧例,呈送陛下御览副本。”
……
熵廻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如同在布置一场精密的实验。她每点出一个名字,孙德全的心就沉下一分。都察院、大理寺、吏部、国子监、通政司…还有几位素以清直敢言闻名的翰林学士、给事中…这些人,有的身处要害,有的掌握清议,有的甚至能直达天听!司丞大人这是要将那“水波暗记”,如同撒豆子一般,精准地撒遍整个京城官场最敏感、最无法装聋作哑的角落!
“大人!”孙德全的声音带着惊惧,“此举…此举无异于将天捅破啊!一旦散开,朝野震动!孙有德背后那些人…岂能善罢甘休?他们连文副使都敢…” 他不敢再说下去。
“他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熵廻的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透过宫墙,看到了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身影。“文延博的死,已经证明了他们的疯狂。但,疯狂,往往意味着破绽。”
她转过身,烛光勾勒出她清冷而坚毅的侧脸:
“当毒藤为了自保而疯狂收缩,绞杀枝叶时,其主干的位置,反而会暴露得更加清晰。我们需要的,就是让这‘秽气之源’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让恐惧和猜忌如同瘟疫般在他们内部蔓延。让那些依附于藤蔓的枝叶,人人自危,互相撕咬。”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桌案上那本《治水经》粗糙的书脊,动作不带温情,只有冰冷的评估。
“云归的血,撕开了口子。文延博的死,点燃了引信。现在,该让这枚‘水波暗记’,成为引爆一切的…火星。”
孙德全看着熵廻那双深不见底、仿佛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明白了。司丞大人不是在赌,她是在用最冷酷、最精准的方式,制造一场席卷整个朝堂的风暴!她要的不是孙有德一个人的命,她要的是将那条盘踞在帝国肌体深处的黑色藤蔓,连根拔起!而这过程,注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去办吧。”熵廻的声音将他从惊骇中拉回,“誊抄需秘密进行,字迹要摹仿刑部小吏笔迹。送达…要快,要同时。在对手反应过来、再次挥起屠刀之前,让这火星…燃遍京城。”
“是…是!老奴这就去办!”孙德全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躬身领命,脚步有些虚浮地退了出去。他仿佛已经嗅到了那即将弥漫开来的、浓烈的血腥味。
静室内,只剩下熵廻一人。炭盆里的火焰已经熄灭,只余下一点暗红的余烬。她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冰冷而浑浊的空气涌入,带着远处隐约可闻的、瓦子巷方向尚未完全散尽的烟火气息,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权力场无声厮杀的压抑。
指尖的黑檀算珠,在袖中再次开始缓慢而稳定地转动。每一次摩擦,都像是在计算着风暴席卷的路径,以及风暴过后…棋盘的格局。
风暴已起,秽气弥天。棋子已落,无人能独善其身。
文延博暴毙的消息,如同一声闷雷,在清晨的京城官场炸开,迅速压过了瓦子巷尚未平息的骚乱余波。
枢密副使,天子近臣,昨夜还在朝堂上参与议政,一夜之间竟“突发心疾”而亡?这消息本身,就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息。联想到昨日金殿之上云归血溅朝堂、孙有德被圈禁的惊天变故,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巨大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瞬间在各大衙署之间蔓延开来。
官员们相遇,眼神闪烁,匆匆行礼,低声交谈几句便立刻分开,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往日喧嚣的廊道、签押房,此刻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中,只有纸张翻动和压抑的咳嗽声。
这股恐慌,在午时前后,被推向了一个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肃,这位以方正刚直闻名的老臣,刚回到自己的值房,准备处理堆积如山的弹劾奏章(其中不少是关于瓦子巷骚乱的问责)。他端起茶盏,尚未沾唇,目光便被案头一份突兀出现的、没有任何署名的素白信函吸引。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
他皱着眉拆开。里面没有信笺,只有一张折叠整齐的、带着明显拓印痕迹的纸。展开一看——一个扭曲诡异的“水波暗记”图案赫然在目!旁边还有一张稍小的纸片,上面是同样毫无特征的字迹,寥寥数字:“刑部大牢囚犯血书奇案,恐涉惊天巨蠹,请风宪官明察秋毫。”
李肃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浸湿了官袍前襟,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暗记,瞳孔骤然收缩!昨日金殿之上,云归呕血书写的…就是这个!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起!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案头?!是谁送来的?!目的是什么?!“惊天巨蠹”…指向谁?!
几乎在同一时刻。
大理寺卿张正清正为堆积如山的卷宗焦头烂额,一名心腹书吏神色慌张地进来,将一份同样的匿名信函和拓印图悄悄放在他案头最不起眼的角落,低语几句后迅速退下。张正清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纸片上写着:“十三载悬案,暗记重现,请三法司之首拨云见日。” 十三载悬案?永昌十二年青州旧案?!这东西…竟与旧案有关?!他猛地站起身,在值房内焦躁地踱步,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吏部尚书王甫正在考功司听取冗长的官员考评汇报,一名小吏借着添茶的机会,将一份叠得极小的纸片塞入他袖中。王甫不动声色,待汇报结束回到自己值房才展开——同样的水波暗记拓印!附言:“官吏考绩,首重清廉,此暗记之疑,关乎吏治根本。” 王甫捏着纸片的手微微颤抖。吏治根本…这帽子扣得太大了!这暗记…难道真牵扯着某个庞大的贪腐网络?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攫住了他。
国子监祭酒陈望之的书斋内,这位清流领袖正与几位门生品评诗文。管家神色凝重地送上一个没有署名的素白信封。陈望之拆开,看到那血色的暗记拓印和“士子清议,国之喉舌,此证关乎社稷根本,请祭酒大人垂鉴”的字样时,花白的眉毛猛地拧紧!他挥手屏退门生,独自站在书案前,看着那扭曲的图案,久久不语。浑浊的老眼中,翻涌着震惊、愤怒,还有一丝深沉的忧虑。社稷根本…这已不是普通的贪墨案了!
通政使司的当值官员,在例行整理待呈御览的奏章副本时,赫然发现一份夹在普通文书中的匿名拓印图!附言极其简短:“请按旧例,呈御览副本。” 吓得他魂飞魄散,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密封加急,送入宫中。
翰林院、六科廊…数位以清直敢言著称的官员,案头都悄然出现了这份致命的“礼物”。
短短半日之内,那枚扭曲的“水波暗记”,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京城权力场最核心、最敏感的区域。没有声张,没有署名,却比任何檄文都要震撼人心!
恐慌,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
“水波暗记”是什么?它为何出现在刑部死囚的血书里?它为何与十三年前的青州旧案有关?它背后究竟站着谁?文延博的暴毙,是否与此有关?这匿名拓印又是谁送来的?目的是什么?是警告?是栽赃?还是…真的有人要捅破这天?!
无数疑问和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收到拓印的官员。他们互相试探,私下串联,却又彼此戒备。整个京城官场,陷入了一种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诡异气氛中。孙有德被圈禁的府邸,如同一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孤岛,被无数道或明或暗、充满猜忌与恐惧的目光死死锁定。他背后的那条藤蔓,在无形的压力下,开始了剧烈的、自保性的痉挛。
风暴的中心,暗流汹涌,漩涡正在形成。
户部衙门深处,度支司。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账册的霉味和墨汁的气息。一排排高大的木架挤满了狭小的值房,上面堆叠着如山般的卷宗簿册,记录着帝国庞大而繁杂的收支脉络。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提供着微弱的光亮。
户部度支司主事赵谦,一个面容精瘦、眼神闪烁的中年官员,此刻正独自一人缩在值房最角落的阴影里。他面前的桌案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账册,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肥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桌面,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就是孙有德的妻弟,也是此次青阳府河工银两拨付和核销的关键经手人之一。那张带着“水波暗记”的“损耗”票据副本,正是经他手“润色”后,才显得天衣无缝地混入正常账目的。
昨天金殿上云归呕血书写的场景,如同噩梦般在他眼前挥之不去。那扭曲的血色暗记,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子!今天一早,文延博暴毙的消息传来,更是让他如坠冰窟!他太清楚文延博的死意味着什么了——那是灭口!是孙有德背后势力在断臂求生!
而现在…赵谦的目光惊恐地扫过值房门口,仿佛那里随时会冲进索命的恶鬼。他听到了风声!关于那“水波暗记”拓印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各大衙门案头的风声!这东西…这东西就是催命符啊!
他猛地拉开桌案最下方一个上了锁的抽屉,手抖得几乎拿不稳钥匙。哗啦一声拉开抽屉,里面赫然是几本账册的散页和几张票据!他颤抖着手,如同捧着烧红的烙铁,飞快地翻动着那些散页。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票据角落那些不起眼的位置,额头的冷汗汇成小溪流下。
不行…还不够干净!有些地方,笔迹…墨色…经不起真正的高手推敲!尤其是那几张关键的“损耗”票据,虽然模仿了旧案的手法,但细微之处仍有差别!万一…万一被都察院或者大理寺那些老狐狸拿到原件比对…
一股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不能留!这些东西绝对不能留!
他猛地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也顾不上了,抱起那几本散页和票据,如同抱着即将爆炸的火药桶,跌跌撞撞地冲向值房角落那个巨大的铜盆。铜盆里积着半盆浑浊的、用于洗笔的脏水。
他慌乱地摸索着火折子,手抖得几次都没打着火。终于,一簇微弱的火苗亮起。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颤抖着将火苗凑向那叠要命的纸页!
就在这时,值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个穿着户部低级文吏服色、面容普通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赵谦惊恐扭曲的脸,落在他手中那簇即将点燃纸页的火苗上。
赵谦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回头,看到来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认识这个人!是钱尚书(户部尚书钱敏中)身边一个极不起眼、却深得信任的心腹长随!
“赵…赵主事,”那长随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板无波,“钱大人让小的来问问您…度支司上个月核销的江南织造局那笔款项的底档…找到了没有?钱大人…急着要。”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赵谦手中那叠纸和火折子。
赵谦举着火折子的手僵在半空,身体如同被冻僵。钱大人…钱敏中!他也知道了?!他派人来…是警告?还是…灭口的前奏?!
看着那长随平静得可怕的眼神,赵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他手中的火折子,“啪嗒”一声,掉进了浑浊的洗笔水中,瞬间熄灭,冒起一缕微弱的青烟。
那叠要命的纸页,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散了一地。其中一张票据的角落,那个扭曲的“水波暗记”,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长随的目光在那暗记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声音依旧平板:“赵主事,底档…要紧。钱大人等着呢。” 说完,他不再看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赵谦,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值房内,只剩下赵谦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以及地上散落的、如同索命符般的纸页。铜盆里的脏水,倒映着他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像一个即将溺毙的、丑陋的鬼影。
恐惧的瘟疫,正在藤蔓的枝叶间,无声而致命地蔓延。自保的本能,驱使着它们开始互相撕咬,也加速着整株毒树的腐烂与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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