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秋鸣箭雨
一、霜降敕
绍辰十六年九月,帝以“秋狝”为名,再开西苑猎场。凡十六岁以下皇子、皇女、勋臣子嗣皆从,美其名曰“习射御寇”,实则暗考骑射,为日后册封世子、郡王校绩。昭晚、灵珊年及六岁,亦被允随驾,却需另居女帐,不得入深林。旨意下到栖鸾园,昭晚正抚着白瓷罐里新培出的“晚香”茶苗,指尖微颤——一年前的陷阱竹刃,于她梦里夜夜生寒。
二、金羁再束
许肆冉伤愈,左腿却留微跛,然箭术更精。太尉命他献“新连珠”射法以悦帝:三矢首尾扣弦,一发三连。秋阳下,他策马试射,连中双雁,群臣喝彩。昭晚隔纱观台,望见少年背影被日色镀上一层薄金,心里不知是怜是惧。肆冉收弓,回眸向她遥遥一揖,唇动无声——
“别怕。”
那一刻,她忽然懂得,命运把他们也串在同一根弦上。
三、女帐暗谋
女帐设于西苑枫坪,地势低凹,四面火盆。夜宴后,贵女们围着鹿炙、梨酿说笑,昭晚却独坐火侧,以银箸拨茶。顾鹤奉母命送来鹿脯,腼腆立于灵珊身侧;两人偷眼对视,耳根皆红。昭晚抬眸,忽见帐顶帆布渗下一缕黑灰,似被炙烛熏燎。她心念电转,掀帘而出——帐后堆积的箭箙竟被点燃!火星顺风,已爬上帆布。
四、火中影
“走水——”
尖叫划破寒夜。女帐瞬间乱作一团,鹿炙翻于火盆,锦裙扫焰。昭晚拽起灵珊,将整壶梨酿泼向火舌,滋啦白烟冲面。她回身欲再救顾鹤,却见横梁将落——一道灰影掠入,抱住顾鹤翻滚而出,臂上被火舔起一片水泡,是稚鱼!原来她随太医局送药,夜宿外圈小帐,闻变最先奔至。
火借枫风,卷向连营。帝后行帐警钟大鸣,御前铁骑泼水拆篷,砍出隔火带。昭晚抱着灵珊,被烟呛得泪落,却死死攥着稚鱼的手——那手粗糙、遍布药茧,却稳若磐石。
五、箭雨
火未灭,林深处忽传尖哨——数十名黑衣死士乘烟突入,弓弦齐张,箭簇泛绿(淬蛇毒),目标直取太子帐!昭泽披甲而出,挥剑格箭,臂上仍中一矢。肆冉跛足却疾奔,以身为盾护住太子,反手三箭连珠,射倒数人。铁骑合围,双方于火枫间缠斗,箭镞破空如雨。
昭晚被护送至土坡,却见稚鱼挽弓——她竟夺过一名侍卫长弓,箭无虚发。火光照出她侧脸,冷静得像块玉。最后一死士扑向昭晚,稚鱼回身一箭贯喉,血溅公主素衣,温而腥。
六、遗箭
贼众尽歼,活口却咬舌自尽。帝震怒,下令封锁西苑,却于死士箭囊搜得半片“茶鹿血纹”残布——与昭晚被掘走的走马灯面同纹!暗卫呈上,帝目色沉如子夜。肆冉跪请:“臣请彻查!”帝却抬手:“先救火,再论罪。”
昭晚立于焦土,手握那片残布,指节发白。稚鱼以手炉为她温茶,低声道:“公主,火是声东,箭是击西。有人要的不止太子命,还有你的名声。”茶香升起,与焦糊味混在一处,像提前写好的结局,被血与火熏黑。
七、星霜
秋狝草草而罢。回銮那日,西苑枫林半成黑炭,残叶随风旋舞,像无数断箭。昭晚掀帘回望,忽见焦黑的梨树下,新埋“梨春”的酒坛被箭气震裂,清冽酒液渗进炭土,升腾一缕苦甜交杂的白雾。
她轻轻阖眼——
“下一道火,下一支箭,会射向哪里?”
茶香未冷,霜降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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