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由极致冰寒与纯阳仙力扭曲交织而成的光刃,如同世间最悖逆的造物,带着映雪绝望的泪水和玄尘疯狂的决绝,无声无息地、却又快如闪电地,刺入了玄尘的丹田气海——道基所在,万法之源!
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
光刃触及的刹那,仿佛刺入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片浩瀚却即将崩塌的星空。
“噗——!”
玄尘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一大口混杂着冰渣与金光的鲜血狂喷而出,在空中便剧烈燃烧、又瞬间冻结,化作一片诡异而凄美的血雾。
他周身原本混乱冲突、却依旧磅礴的力量,如同被戳破了的气囊,骤然间停滞了。
并非平息,而是彻底的、无可挽回的……溃散。
丹田之内,那苦苦维系、即便在妖力侵蚀与仙力染指下仍未曾彻底崩坏的修行根基,在那同时蕴含两种相克力量的光刃斩击下,发出了只有玄尘自己能听到的、如同琉璃破碎般的清脆哀鸣!
咔嚓——
道根……断了。
苦修万载的道行,登仙的基石,力量的源泉,在这一刻,被最残酷的方式,由他最在意、也最无法预料的人,亲手斩断。
磅礴的仙灵之气与冰寒妖力失去了最后的束缚与凭依,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从他破碎的丹田中倾泻而出,却不再是强大的能量,而是化作无序的、毁灭性的乱流,反噬其主,疯狂撕扯着他的经脉、窍穴、四肢百骸!
“呃啊啊啊——!!!”
玄尘发出了绝非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剧烈抽搐痉挛,每一寸肌肤之下都仿佛有无数暴走的能量在炸开,血管凸起,颜色瞬息万变,时而冰蓝覆盖,时而金芒暴闪!他周身毛孔都在向外逸散着失控的光点和冰屑,整个人如同一个正在从内部彻底崩解的光球!
痛苦。
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反噬、任何一次冲突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崩溃性痛苦!如同将灵魂寸寸碾碎,投入永劫的炼狱!
然而,在那极致痛苦的扭曲面容上,在那双彻底失去光彩、变得灰暗空洞的冰灰色眼眸深处,竟缓缓浮现出一丝……解脱般的、诡异扭曲的笑意。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再也……不会被争夺了……
再也……没有价值了……
真好……
他的意识在无边剧痛与力量洪流的冲击下,迅速沉入黑暗。最后映入感知的,是映雪那张布满泪水、写满惊恐与绝望的煞白小脸,以及……
静室之外,那原本激烈碰撞、誓要分出生死的两道恐怖气息,如同被无形巨手猛地掐住了喉咙,骤然间……死寂了。
——
崖边空中,青垣凝聚的、足以撕碎仙魂的致命一击已然轰出,墨绿色的妖力巨爪撕裂空间,直抓向莫渊的面门!
莫渊仙剑嗡鸣,周身金光燃烧到极致,毫不退缩地迎上!
就在两人力量即将对撞、玉石俱焚的刹那——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链接最深处的、仿佛自身一部分被硬生生剜去的剧痛,同时击中了青垣与莫渊。
“噗!”
“咳!”
两人几乎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剧震,那凝聚到巅峰的杀招瞬间溃散失控!狂暴的能量反噬自身,将他们同时震飞出去,狼狈地砸落在崖壁之上。
“怎么回事?!”青垣捂住骤然空了一块、剧痛无比的胸口,蛇瞳中充满了惊疑不定与一丝莫名的、巨大的恐慌!他与玄尘之间的本源感应……正在疯狂减弱!仿佛要彻底断绝!
另一边,莫渊的感受更为直观清晰!他留在玄尘体内、那试图标记侵占的仙力印记,在这一刻,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冰雪,瞬间消融、湮灭!连同他对师尊那股熟悉的生命气息的感知,也正在飞速变得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师尊?!”莫渊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静室方向,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跳动!那种感觉……是道基崩毁!是修行尽废!是……生命流逝!
不——!!!
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猜想,瞬间将他吞噬。
两人再也顾不得厮杀,几乎是同时化作两道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扇寂静得可怕的静室门!
轰!
门被狂暴的力量撞开!
室内景象,如同地狱画卷,骤然撞入两人眼中——
玄尘倒在映雪怀中,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周身力量如同溃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逸散、消亡,那曾经清冷孤绝、让他们痴迷争夺的存在,此刻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枯萎……
而映雪,跪坐在那里,小小的手掌还维持着某个虚握的、刺出的姿势,掌心残留着金蓝交织、正在缓缓消散的光刃痕迹……他满脸泪痕,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死寂。
绝对的死寂。
青垣和莫渊如同两尊石像,僵立在门口,瞳孔放大到极致,倒映着这远超他们想象极限的、彻彻底底的……毁灭景象。
所有的愤怒、杀意、占有欲、不甘心……在这一刻,被眼前这残酷到极致的事实,碾磨成了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们争夺的。
他们标记的。
他们不惜以死相搏也要占有的……
被他们逼得……亲手……
毁掉了。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如同厚重的冰层,瞬间封冻了静室内的所有空气,也封冻了门口那两个刚刚还欲置对方于死地的男人。
他们的瞳孔之中,倒映着同样一幅地狱绘卷:玄尘如同破碎的琉璃人偶,瘫倒在映雪纤细的臂弯里,曾经流转着冰雪与月华光泽的银发此刻枯槁地沾满暗红与冰蓝交织的血污,每一寸肌肤都在失控地逸散着代表修为崩溃的光点和冰屑。那股曾让他们痴迷、争夺、为之疯狂的强大气息,正如同退潮般飞速消逝,只剩下微弱、混乱、濒死的涟漪。
而跪坐在血泊中的映雪,那张糅合了两人特征、绝美却稚嫩的脸上,泪水无声纵横,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掏走了灵魂,只有那双微微颤抖的、还残留着金蓝光刃痕迹的小手,死死地、无措地环抱着怀中迅速冰冷下去的身体。
道基……碎了。
修行……毁了。
是被他们逼的。是被他们……逼得让这个孩子,亲手……!
这个认知比任何攻击都更狠、更准地刺穿了青垣与莫渊的心脏!将所有的暴怒、杀意、嫉妒、占有欲,都碾磨成了冰冷刺骨的绝望与自我毁灭般的剧痛!
“不……不……”莫渊率先崩溃,他踉跄着扑过去,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伸出颤抖的手,却不敢触碰玄尘那仿佛一触即碎的身体,“师尊……怎么会……映雪!你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与质问。
另一边,青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依靠着门框才勉强站稳。赤红的蛇瞳死死盯着玄尘那迅速灰败下去的容颜,里面翻涌的不再是怒火,而是某种更深沉的、近乎呆滞的恐慌与毁灭欲。他想咆哮,想撕碎一切,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冰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盯着,仿佛要将这一幕刻进灵魂最深处,永世折磨自己。
面对莫渊的质问,映雪空洞的眼神缓缓转动了一下,泪水流得更凶,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音节。他能说什么?说是师祖求他这么做的?说是为了阻止他们同归于尽?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死寂与崩溃边缘——
映雪体内,那由玄尘点化、由莫渊滋养、完美交融共存的两股本源力量,似乎感知到了创造者与滋养者共同的、最深沉的悲恸与呼唤,竟无需映雪刻意引导,自发地、温柔地运转起来!
冰蓝色的妖息与金色的仙光不再是对抗与冲突,而是如同相互缠绕的藤蔓,化作一股极其奇异而温和的、蕴含着生机与安抚气息的能量流,透过映雪紧紧抱着玄尘的双手,缓缓地、源源不断地渡入玄尘那正在飞速崩坏冰冷的躯壳之内!
这不是攻击,不是标记,不是争夺。
这是最纯粹的、源自他们二人本质却又超脱其上的……治愈与守护之力!
金蓝交织的光流如同最纤细温暖的丝线,渗入玄尘破碎的丹田,缠绕上那断裂的道根,并非试图修复那不可能挽回的损伤,而是极其小心地、温柔地包裹住每一处崩裂的伤口,延缓着力量的彻底溃散,维系着那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生机之光。
它们流淌过被狂暴能量撕扯得千疮百孔的经脉,所过之处,那失控的乱流仿佛被无形的手轻轻抚平,暂时停止了破坏。它们甚至试图安抚玄尘那因极致痛苦而几乎崩溃的神魂,带来一丝微弱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暖意。
映雪周身的金蓝光华越来越盛,将他与玄尘一同笼罩其中。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全心全意地引导着、奉献着这源于父母、此刻却只为守护而存在的力量。他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悲悯与坚定。
静室内那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竟被这柔和却坚韧的金蓝光晕驱散了几分。
莫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渡入师尊体内的温和力量,同时蕴含着自己的仙力气息与师尊的妖力本源,却又如此不同,如此……神圣。它正在极力延缓着师尊生命的流逝!
狂喜与更深的痛楚同时击中了他。有希望!师尊还有救!但这希望……却是建立在那无法挽回的道基尽毁之上!而且,是由映雪……这个孩子……
青垣也猛地站直了身体,蛇瞳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着那金蓝交织的光晕,感受着其中那属于玄尘却又无比陌生的温和妖息,以及那让他厌恶却又在此刻带来唯一希望的仙力……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疯狂、暴戾、懊悔、震惊,最终都化为了某种极其压抑的、近乎贪婪的注视,注视着玄尘那在光晕笼罩下、似乎痛苦稍减、呼吸略微平稳了一丝的脆弱模样。
映雪小小的身躯开始微微摇晃,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同时输出两种本源力量维系玄尘的生机,对他的消耗极大。
但他没有停止。
金光与蓝光依旧温柔而执着地流淌着,如同最坚韧的蛛丝,勉强粘合着那具破碎的躯壳,吊着那最后一口气息。
在这绝望的废墟之上,以最残酷的方式诞生的孩子,成了唯一的光。
微弱,却顽强地亮着。
照亮了两个男人惨白悔恨的脸,也照亮了玄尘那张在光影交错中、仿佛陷入永恒沉睡的、静谧而破碎的容颜。
希望与绝望,在此刻诡异地交织。
无人知道,这治愈之力能维持多久。
更无人知道,即便活下来,道基尽毁、修行尽废的玄尘,又将面临怎样的未来。
静室之内,只剩下力量流淌的微弱嗡鸣,以及压抑到极致的、沉重的呼吸声。
地狱的景象未曾改变,只是暂时……被按下了暂停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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