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兴迁梓宫,既要把先皇的梓宫从皇陵挖出偏移别处,又要把德妃娘娘原先放在郊陵的棺椁挖出迁正皇陵,这算什么道理?”
“普天之下,泱泱润土,何此听闻把父亲的墓宫,位移给母亲所用?”
“真是……真是!”高照胸中闷气,连呵两声真是真是,端着茶盏抿上一口,转眼盯着对面和案首的三人。
三人端坐如常,绯红色的官袍胸口处绣着仙鹤纹云的花样,不曾因他的失态露出一丝窘态。
伸长了脖子,静听他的牢骚。
乌帽压发,玉带缠腰,袖口侧压放在膝盖。
真有几分仙鹤祥云遨游惬意之态。
衬得管理礼部的高尚书,像有几分菜市门口讨价还价小贩滑稽之态。
紫檀长案红绸布桌上,堆垒着翰林院各名官员对《迁袝皇陵》这道口谕的奏疏。
这三人端得一副壁上观,神佛像,高照放下茶盏,他身为礼部尚书,又是内阁重臣,对于这道搅动祖宗礼法的口谕,自是不能不管,熄过火气,言辞放缓,掏心说道:“皇上登基不过三载,年少气盛,兴事专武,怎么就连这些个翰林院观政的官员,也都跟着胡闹?”
“此谕一旦传出内阁,大栎积累百年的德誉皆毁,就连皇上事后也会被世人诟病,扣上一句不孝的帽子啊!”
闻听此言,三人还是不动,喝茶的喝茶,闭眼的闭眼。
高照这会也顾不上和对面装傻的二人掰扯,矛头直指坐在案首的杨贞, “我的杨阁相啊!您倒是拿个主意,真要依这几个翰林历事榜官的奏疏里写的那样,大栎可就乱了道了!”
“高阁相,您这话可就说的差及人意。”坐在高照对面,闭眼的那人,不等杨贞开口,顶上高照的话,旁边喝茶充愣的那位,见二人似乎要起口角,轻吹茶面,依旧不着急插手。
静听下文。
“要说这次支持皇上迁袝皇陵的榜首,可不就是高大人您在翰林院,官拜撰修的爱徒?”这话说得恶心,眼睑半张,半弧对了眼杨贞的脸色,“杨阁相的公子奏疏里,从头到尾都是寥寥之谈,不过都是些中庸之道,台戏还未开场,高大人何故就忙着骂鸭?”①
“你!”
杨贞: “钱素,这是内阁,不是你们自家的宅院,大家都是朝廷的官员,同朝为官,为的都是朝廷,这里没有谁的爱徒,更没有谁家的公子。”
钱素:“是。”
“内阁下发翰林,让大家畅谈个人见解,为的也是了解百官的心思,有人支持,有人反对,自然也有站中不断者,都是常象。”坐在钱素旁边喝茶的官员,难得开口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视线落回茶面,淡淡接下难堪的场面,“高大人莫急,皇上少年登基,已有三栽,减免赋税,增收田产,海内安态,明君之主,此回传下口谕给内阁 迁袝皇陵,想是有自己的考量。”
考量?
不过是记恨先皇对德妃一族的厉清,存心要他身后不安。
“可……”高照被钱素提及的爱徒一事,堵了嘴,细想所言,察觉自己失言,还想再说两句填补,反被钱素压下。
“我看有些人就是腊月十五玄舶司提举的线人,言说皇上登基三载不多,武断专行,专权弄事,混搅人心的蛊惑之言!”
此话一出,适才喝茶解围的那位,放下茶盏,不再多话。
大家都是翰林院出来的,嘴皮子的功夫惶不多让。
意见不同,多有争论。
像这回直接吵到旧案的份上的,还是头一遭。
值房内周声静谧,因着钱素扯出玄市司旧案的缘头,不再开口。
偶听几声银炭爆裂。
内阁现下不过四人,排在魁首的杨贞掌管内阁,次辅空虚。
钱素掌管户部,对钱粮之事数理敏感至极,听得探花破格提为修撰,高照也没上奏请驳。
这会来这和徒弟唱红白脸,心头烦躁,没给他好颜色。
说来也巧,二人在翰林院观政厉事就不对付,这会同在内阁,表面也算过得去。
乱锅陪嚷盖,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眼看愈发说的不像话,杨贞气的拍案直起,这才压住不休的二人。
“他们几个真是这么吵的?”笔尖生花,白净的素碟蘸上几滴彩墨,顾怀安摹着画卷,问出的话听不出满意还是气愤。
按常理,一个登位不到三年的君王,立威助信是首要目的,听见手下的臣子用专权弄事这样的词汇形容自己。
第一反应是被冒犯的羞怒。
可……
顾怀安的面上竟然没有一丝羞怒,眉心挂着长长的趣味,眼中投影的彩墨一笔汇聚。
“是,翰林院一半的人支持主子迁袝皇陵的口谕,剩下的一半自持中立,以杨贞的公子杨铖为立,多数人也都是跟随他的意思。”汪顺接过顾怀安放下的一碟素墨,舀了碟子水,静静搅洗。
大殿之中,只听细水流淋,素纸磨拽尾毫的郤意。
山中迷雾环绕,泥土因前些着了雨水潮润,松动些,树木湿答答的,沈鹤安整个人没了意识,蓝玉双手扣紧大腿,抓紧压在背上。
临走前,招娣在他腰上捆了两道粗绳,固定了沈鹤安的体位。
就算这样,昏迷之人的脱重,沈鹤安的身子还是不受控的下滑。
“主子,我这就去请同春医馆的大夫。”蓝玉把人放下床榻,胸口微微鼓动,张口喘气,弯腰揉捶双膝,说罢就要出门。
“不可,同春医馆的大夫和这客栈的掌柜想是有些合约在身上。”姒兰君摇头拦住蓝玉出门的打算,“我看别家医馆的大夫未必不好,去万月楼里讨一个大夫就是。”
姒兰君一提到这个名字,蓝玉浑身上下就忍不住窜出几颗疙瘩。
它是京洲望月楼开在越州的分牌,蓝玉摸了摸怀里的银袋,掂量着剩下的余银,上山前,他们二人就驾着马车,进万月楼里换了衣裳。
下山后,又在楼里给沈鹤安要了衣裙。
落脚回客栈,小二见他身上披的是万花楼的衣裙纹样,自然也就不再多问去处。
又闻车厢一股子香粉气味。
更是确认二人深夜外出,寻花问柳,聆听靡靡之音去了。
“去万月楼找大夫?主子怕不是惦记楚姑娘,赶着往京里传递情思吧?”蓝玉转身在床下,拽出木箱子,此次离开京洲,除了日常的衣物和吴大夫给她开的每月必喝的草药。
二人身上就没带多少现银。
半月路上吃住,知府门前打点守卫,付给客栈半月高昂的租金,万月楼的入门费。
现在又加了两张嘴,一个病号。
不是花不起,就是感觉花的冤枉!
还没听个影,银子就随风飞走了
气血上涌,蓝玉只觉心尖横上一把尖刀,膈得他肉疼,打开木箱,一只手揉着膝盖,特意避开几张大额银票,弯腰细算着箱里为数不多的碎银。
“见了楼里的大夫就说带走的姑娘不小心磕了相。”姒兰君从木箱里坦然抽出两张银票,也不管蓝玉此刻埋在臂弯,肉疼的小模样,“一张给楼里的老鸨,谢她明日应付官府查问。”通决文书没有过章的客商,离开客栈的时辰有定有点,然,对于他们这类走暗巷,去花楼玩乐的客商。
客栈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二自管如实记录在册,第二日自有官府前去核问。
“这张是给大夫,叫他务必带齐药箱。”一张的面额就是三千两,蓝玉心头都在滴血,嗫嚅双唇,“劝人来的话,应该不用我来教吧?”姒兰君夹紧银票,往前递了递。
“是。”蓝玉闷声接过,关上木箱前,又是仔细清了清银钱后安心离去。
万月楼和万永客栈大差不差,都是依水而建,元塔式的堆阁建筑,角坊楼下的花灯像走马灯似的,扑闪扑闪的蝶火昌茂,灯外四扇不同的花纹,络印其中。
靠着灯座里转条的机关牵引。
蓝玉兜兜转转在一旁的角落遇见老鸨,取出银票,说明来意。
“那位姑娘自小就在这楼内娇养惯了,性子自个拙些,不识趣,冒犯了客官的好兴致,这缘是她该受的苦。”万月楼老鸨扭着腰肢,靠在墙柱,食指一勾,从蓝玉手中抽回银票。
她自是知晓这两人是从上京来的贵客,尤其是那位带着银边面具,索要衣裙的白面公子,据说就是大东家望月楼花魁娘子:楚凝的枕边客。
干她们这行的,见的男人多了,舍命相救,拨财养妓,露水情缘,一夜风流,嘴上说是此情撼天,长绝不悔。临了换个地还不照样楼着个姑娘快活,更别说这被寄养在楼里的雀,不卖身也得逢场卖笑,花楼老鸨掩下谑笑,扬着手中的绣帕,“可莫要打搅了那位公子的兴致,不如你再挑一位姑娘去?”
“不用。”薄凉的蔻甲擦过指尖,绣帕飞扬,浓烈的花香扑面袭来,手臂不由窜出几粒疙瘩,眸中稍显不耐,防御状环住双臂,退后几步,盯着立于一旁的大夫,两边鬓白,眸色黄浊,大约六旬有已,看这老态龙钟的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半死不活的沈鹤安。
莫不是……
莫不是主子一早就知道楼里的大夫年龄朽木之年,眼神不好。
就指着这样不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头,来日京州要是想起沈鹤安来,大夫请了,天命不肯放人,和他们也无瓜葛。
卖了沈国公一族的人情,也给自己除去心患创造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机会。
妙啊!
太妙了!
蓝玉沉浸在一门心思整死沈鹤安的心思,指着大夫沉下声, “他同我去便是,早去早了事,万月楼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亏损几天的盈利?”
在这楼中,人就是钱币,就算不动,坐在那,也会有不断地客人,前仆后继,砸掷千金。
她手里的这位姑娘虽说不比上京那位赫赫有名的花魁娘子金贵,模样也是德上标志可人,这会磕了相。
砸在手里。
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瞧小兄弟说的,可真真是疼我。”想通利害,老鸨收回绣帕,不再调趣他,娇笑使唤,“如此,王大夫你就跟着这位小兄弟,前去好生照看便是。”
“至于这诊金……”老鸨面生愁态。
“万花楼的姑娘既在我们那出的事,诊金自然也由我们承担,只要大夫带齐药箱,莫要缺东少西,来回脚力麻烦。”看出老鸨是不想在银票上多分钱出来,蓝玉讥笑一缝,“医好人,万月楼的生意不受影响,这位大夫倒也积德,不至于落下个医术不端的名声。”
两人来回打着太极,倒是把大夫架在火上烤炙,点头直应:是是。
“既如此,大夫请。”事态紧急,乐得他眉眼带笑,也不知道沈鹤安两日没有进食医疗,能不能撑在自己带着大夫赶去,省得在这和老鸨一来一回,握住大夫的手往外走。
马车行辙,走廊响起两道前后不一的脚步声。
“少爷……大人!”小厮慌着神,额间几颗豆大的细汗,显然是一路跑着来玄南门。
“何事如此慌乱?”拉稳小厮,丑时三刻方过,安筠修刚换值,天色尚早,不到百官上朝的时辰,身上的藏蓝色官袍隐于夜色,补料上的银线站在月光底下,远远望去,好比碎星闪耀。
小厮歇了脚,抽了空凉气,凑近悄声道: “宫中来人了,就在大人院中。”
宫中?
安筠修眉目一紧,手上不由使了劲,宫中这两个字样,广含颇多。
简说内宫,除开太监就是宫人。
可他一个也不熟络。
往宽了说,弑夜司、探扶司、玄舶司,就连独立于朝堂之间的按察院也属宫中的范畴。
统一深受皇权指领。
再宽了说,就是内阁,距离皇上最近的机枢,传递皇谕,撰写圣旨。
可……
内阁每七日轮值一人,换值的时辰,比翰林院换值晚上小半个时辰,内阁身份贵重,下值直从玄北门出。
和他怎么也撞不到一块。
怎么宫中的人就去了他的院中。
思虑片刻,久站玄南门外,亦是不合规矩,点头示意小厮安静,低身进入官轿。
翰林院夜里当值的官员,夜里都是可以乘小轿回府。
安筠修思付再三,还是想不出“宫中”和谁熟络,谨慎的掀开轿窗一角,低声询问轿旁的小厮,“可是高大人?”
小厮摇头。
“杨大人?”
小厮再次摇头。
既不是恩师,也不是杨铖,那他还和谁结缘?
小厮:“大人当值半宿,好生歇息会吧。”
见小厮也不知来者身份,安筠修眉目比方才捏得更要紧些,暗中回想自己这些天得罪了谁。
杨铖?
不至于。
侍读大人常常把他们放在一块共事,二人之间相处也算和睦,不曾激起龃龉。
桑洲?那更谈不上了,外界传笑他这个位居第二的榜眼,在翰林院的职位不如他这个探花来的高。
桑洲也只是笑笑不理会,常常引用古人的典故自取得乐。
非要说什么……
最近两日,也只有《迁袝皇陵》的奏疏。
三人态度不同。
杨铖持中有态度。
桑洲引用典故,翻尽书底,古往今来,也找不出第二个把帝宫挪为母用的荒诞事迹。
持反对态度。
而他,毅然上疏,赞同迁陵。
听闻为了这件事,内阁的两位大人都打了起来。
“大人,到了。”官轿落地,安筠修掀开轿帘,轿檐下压,紧张的眸色随即化为坚毅。
翰林院本就是储才备贤,直言不讳,为朝廷选官谏言而立。
今,不管他是非因此事惹上祸端,受到朝野暗排,警告。
他也会一字不改。
祖宗礼法固然坚守。
可,礼法创建本就以人为本,礼法之外尚有情怀,不可严规教,而罔人义。
“大人,宫中的贵人就在里面。”小厮把他带回书房外,糊在外窗的明纸,此时蒙上一帘黑布。
暗沉的不见一丝光亮。
挥手叫退小厮,安筠修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石阶。
脚踝一软,差点摔倒。
推开房门,光线昏暗,烛影恍淡,游游转转辗回脚尖,面前人的模样,叫他看得并不真切。
走近书案几分,见清下颌。
“这……”
“公子,这位姑娘身上伤势过重,怕是……”屋内的光线太暗了,蓝玉举着油灯,王大夫依稀看清床上人伤势。
“怕是什么?王大夫但说无妨。”蓝玉看他连人都看不清,打定他是个眼神不好的,明明是一句着急的询问,偷偷带上几分窃喜。
“怕是这两月都不能回楼里接客。”王大夫心虚说着,不敢仔细往床上看去。
万月楼姑娘多,姑娘们都是一些妇难急诊,外加个别顾客有着恶趣味,姑娘们身上或多或少都会遭些难,王大夫从医多年,医术精湛,年纪是大了些,眼神也不复从前。
是望月楼指派来的大夫,万月楼的老鸨也怕带上个年轻小伙,勾搭她手里的姑娘,看他一把年纪,下药着实精准,又是大东家派来的,也就好生养在这楼里。
蓝玉:“哦?如何不能接客?大夫可要好好细说,莫不是我们公子下手太重,害了这姑娘性命不成?”
“不是不是,方才我已给这个姑娘喂了药,想是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一时半会?”蓝玉装作不满的呛了声鼻,“那过了一个时辰就会有事喽?”
“这……我……”王大夫被这一反问,停下口,不知该如何作答,床榻上的人外伤不重,不过是一些碎石擦伤划伤,右小腿骨歪曲外斜,也不算完全断开,这些都好治。
就是旧伤……
“王大夫但说无妨。”姒兰君见大夫被他逼的不敢开口,温声缓和。
“公子,这位姑娘伤势不重,多是擦伤划伤,右小腿受重物砸中,骨节歪扭,失血过多,先前也有人喂了药茶提固心神,好生熬药将养着,醒来也就没什么大事,难的是后背旧伤太重。”
“刀伤虽深但不致命,后背有一道长剑留下的伤口,伤口虽浅不及那两道刀口,下手狠准,直戳这位姑娘的左肩筋脉而去,左肩伤及筋骨,阴雨时节,只怕他的左手常会时时颤抖,无法好好行事。”王大夫认真说着,眼神不受控往床榻那人扫去,遥想他几十年行医,老眼昏花,不号脉,只看一眼,也清楚床上人不是一个姑娘。
而是一个男子。
“可有法子治?”姒兰君不留痕迹瞪了偷乐的蓝玉一眼。
“有的,把伤痂内生出的恶脓挤出,划开皮肉,挖净烂肉恶脓,方能奏效。”
“如此……”
“主子。”蓝玉听着势头不对,自家主子这是真要救他?出声打断她和大夫的交谈,弯腰提醒,“天不待时,何不借此就地把他……”折中之意,显而易见。
王大夫翻出药箱里的木刃,见二人神色隐秘,心中拿不定主意。
这到底是救,还是……
依着他医家的本分,救人行医是第一要事。
可他到底也只是个讨生活的大夫,一把年纪,也不惧耗费心神苦力,能救一条是一条。
可若因此,得罪什么要不得麻烦,更不是他能承担的,单看这位带着面具的公子,进入万月楼起,楼顶的厢房就为她一人落锁。
这可是需要提前一个月,托人在楼内缴纳银钱,为自己提前占个名额,才能得到的厢房,有时留了银钱也不一定,占上一个入幕之宾的名头。
住在顶楼的客人,非富即贵,楼里的姑娘不论身份价位,一切任君采撷。
“多谢大夫,就这么办。”姒兰君忽略蓝玉话中透露的意思,自顾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
这比一开始给老鸨的三千两银票面额,高的多。
“王大夫,这些天烦您常来,万月楼这位姑娘往后的日子,可就靠您一人撑着。”着重在姑娘二字落脚,行医多年的老大夫,年纪在高,经验不会作废,她不用外面的大夫,点名要万月楼的大夫,要的就是他记住自己有打破万月楼三月一开天楼的实力,留出自个掂量日后在万月楼的处境的余地。
“我手下的人多有冒犯,我给您老道个不是。”王大夫看见银票,以为是一张几百两的面额,素单的身影步步走近,浑黄的眸子中,面额纹路,渐渐明晰,颤的他长眯的双眼,霎时瞪开,用那只没握木刃的手,搓了搓眼周,打颤道:“这位公子您言重了,那位小兄弟也是救人心切。”
“那便劳烦大夫了。”
①:骂鸭:蒲松龄《聊斋志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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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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