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区并不只有那些商铺和住宅,沿着河堤附近巨大的下沉阶梯,可以抵达第三区真正的心脏。
这里盛放巨大的工厂机器,轰鸣着着从产线运出商品。
区域内遍布着冒着黑烟的化工厂,夜间赶工的印刷厂、纱轮旋转的纺织厂、重型器械捶打的冶炼厂……连武器生产厂线和钒辉石的制造也是在这个区域,只是那些被高墙远远围住,不允许普通人靠近。
据说这个地下的巨大空间,是旧神时代为祭祀神明建立的巨大空殿。
但是随着旧神式微,一些工厂逐渐迁入这片巨大空间。
而联合王国建立后,因为工业区制造的噪音和污染会妨碍上层贵族的生活,才将第三区地下土地扩张更多,把工厂大多都送进了地底。
垂直耸立的长筒烟囱,持续升腾着白色的烟雾。
工厂区域有些还在用煤炭供能,那些小型作坊核心区域装着巨大的锅炉和煤炭堆,用简陋的蒸汽充当运转能源。
那些科技大多是基石科技发展时的衍生科技,但比钒辉石的供能效率差太多。
使用钒辉石供能的大型工厂,生产线远远超过那些燃烧着煤炭的简陋的工坊。
甚至因为基石商会的控制,出台过煤炭污染征税和限制落后产能发展的法案,要求工业使用清洁高效的钒辉石能源,将那些蒸汽为动力的科技限制到近乎淘汰。
这片巨大的犹如日夜盘踞咆哮怪物的地下王国,其呼吸声中吐着黑棕色浓烟。
在组成它巨大身躯的建筑之间,穿梭的那些黑点,就是第三区最多的居民——工人们。
有人就会有围绕他们搭建起的生活圈,在这里,你可以只付上二十枚铜币,就能在一间破烂旅馆里睡上一张稻草床,或者几枚铜币,在地下区最好的酒馆呆一晚上。
“八小时钟声”黑铁招牌上刻着飘逸的艺术字,最后的字尾向下延伸连接着铜钟的图案。
人们走进招牌下的双扇门,就能尝到它最有名的麦酒。
这间酒馆远在联合王国建立前就存在。
木质结构的廊柱经过数次修整,竟在这个时代带上了复古的气息,高悬拱梁下悬吊圆形烛枝吊灯,深褐半圆舞台保留着岁月的印记,据说五十年前还有吟游诗人在此吟唱过。
高挑的吧台柜顶整齐排巨大橡木酒桶,那里装着酒馆一晚上要被消耗掉的饮品。
一人多高的酒柜内塞满颜色各异的玻璃瓶,瓶身在光线中折射出淡黄斑点。
长条红褐色吧台边人流往返,酒馆内的单张圆桌,或是豪华半包方桌周围,坐满形形色色的人。
穿着磨损工装裤的,夹着皮包的,赤着脚的,把玩小刀的,甚至还有些衣着艳丽的娇媚身姿。
哗啦,橙黄色的晶亮液体倾倒而下,冰凉玻璃杯斟满半杯,亮白气泡升腾,嘶地裂开散出一丝麦香,吧台上多了一杯刚倒好的拉比克。
弗西把酒杯推到艾西露的身前。
艾西露并不怎么喝酒。大多数的饮酒时刻,是家庭宴席上。
老爸特意取出的珍藏葡萄酒,炫耀着这些是生意伙伴送的,用伯伦庄园才能出产的上好葡萄酿就,专供贵族享用。艾西露喝过那些,她拙劣的舌头确实欣赏不出美感。
“这里的拉比克我敢说是第三区酒馆里最好的。”酒馆里人声鼎沸,还有背景的音乐声,弗西不得不大声喊出来,“不然老彼得也不可能喝那么久。”
“老彼得?”艾西露也加大了声音。
“八小时钟声以前不叫这个名字,据说那时候维克多和老彼得在争夺谁盘下这间酒馆,他们在酒馆门口办了场比赛,谁喝得多谁就能盘下这个酒馆,
结果老彼得硬是从中午喝到晚上,喝了快八个小时,最后教堂的夜间钟声敲响时,他才停下。那之后他就成了这个酒馆的新主人,改名八小时钟声挂了上去。现在,他就在你旁边呢。”弗西伸手指向了艾西露附近的那位酒保。
擦着杯子的老头满脸紧绷,他穿着衬衫夹克的背脊也同样紧绷,老彼得把手中的杯子放下,盯着弗西开口道:“迪明戈那天欠了不少帐。”
看来他对于自己酒馆惹上麻烦,耽搁许久时日很是不满。
弗西只能尬笑着让那些欠款先记在自己账上。
老彼得冷哼一声表示那天酒馆打破的部分,顾客逃单的部分,都要算在迪明戈头上。
弗西当即声称,迪明戈什么时候回来,就揪着他让他自己赔钱。
艾西露环视周边热闹的人群,这里一点也不像发生过案件的样子,人们都坐在这里大笑,灌酒,吵闹不已。她在一旁压低了点声音问道:“发生了凶案也能这么快开业?”
“第三区的酒馆幕后合伙人,大多是第一区那些有头有脸的家伙,耽误哪位议员的生意可不好。再说,第三区地下,发生什么都不为怪,打架斗殴,常有的事,只不过这次死的是个贵族。”
弗西很显然经常在这个第三区地下晃荡,或者说他身为医生见识过更多的东西。
“那个不是盖斯利的儿子吗?商会不会报复这里?”
“盖斯利?盖斯利就算有一千只手,都握不住全国的商业,很多产业在凡登旁系手上,他们明面上和盖斯利合得来而已。”弗西又灌下一口酒,“更何况,学会也有自己的产业。”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艾西露不禁问,她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年轻,她甚至没思考过这些派系如何争夺,傻愣愣凭着热血踏进了政治场。
她端起酒,啜饮了小口,有点苦。
“迪明戈知道太多了。”弗西打趣,“他一喝酒就跟我聊漏了。”
“你要是跟迪明戈喝过酒你就知道了,那小子,嘴巴真是……你知道那天我怎么认识他吗?那时候我看过好几次他的表演了,就是在那个台子上拿道具,”
弗西捏着杯子的手指指向那个半圆舞台。
“给你模仿闪电极光什么的,然后忽悠台下的人给他投资,我就坐旁边喝酒,觉得那些是骗钱玩意。”
弗西突然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大概麦酒真的让他脑子灵活很多。
“他那天突然拦住我说,愿意听他讲解伟大愿景吗?只要一杯拉比克。
我心想这小子就是来骗酒喝,不过晚上来个人聊天也不错,结果他上来就讲什么新光美好愿景,无私分享精神,破除商会垄断……我笑他从哪里赚钱,给你投资不就是打水漂?
他说你真是不懂,我们用这个技术先占领所有市场,全人类共享新光带来的免费能源,每个新光研究的发明,要给我们一笔授权费,而且贵族工厂主想用的时候,我们加倍收费。最后我们喝到半夜,我一拍他背就说,好兄弟,这项目我投了。”
弗西的酒已经喝完两杯了,他伸手去取下一杯。
“结果,嗝,那小子第二天早上敲开我诊所的门,背后堆了一堆箱子。他说我昨天答应他把诊所二楼给他当实验室,我一喝多就忘事,反正二楼空着就借给他了。我现在琢磨过来了,我怀疑那小子早就知道二楼空着,那天故意来找我喝酒。他做那些实验经常把房子搞得一团糟,没几个房东愿意租给他。”
弗西几乎是郁闷地又灌下一杯酒,艾西露想起诊所里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忍不住有点想笑,不过提到迪明戈,似乎应该开始今晚真正的目的了。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开始探案了?”艾西露又把那个小笔记本取出来,冰凉的酒精令她的紧张稍微舒缓些。
“我不是带你来这里了吗?老彼得,讲讲那天发生了什么吧。”弗西的酒杯举起,朝那位面色不悦的老人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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