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吉姆是凶手？”艾西露瞪大眼睛，老彼得刚刚描述的事情里，吉姆顶多是个突然逃跑的家伙。
弗西没有理会艾西露，继续问着：“老彼得，你清楚吉姆是什么人吗？你可是这片区域消息最灵光的家伙。”
老彼得眼睛斜看了一下，“哼，吉姆不是你们的人吗？”
“我不怎么关注新光派成员的事，我顶多来这里喝喝酒，还是个经常要出诊的医生。”弗西还没承认自己的身份，他又凑近点压着声音说：“得了吧，知道你最能保守秘密，老规矩，交换点好处。”
老彼得弯腰，弗西又对着老彼得说了些什么，艾西露听不见，似乎是某些地下的秘密，老彼得眼珠转了圈，鬓角的胡子微微挑动。
“他们……已经搞到了？”老彼得喃喃自语，随即咳嗽了下掩盖自己的话语。
弗西重新坐回椅子，敲敲桌面，“再来杯麦酒，该聊聊你知道的吉姆了。”
老彼得给弗西推来一杯新麦酒，取回空杯子和布，又开始将自己的情报娓娓道来。
“吉姆·凯斯，他们一家两个月前才搬到王城第三区。看起来就像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你们知道的，老是有那些失地的农民搬进城打工。”
老彼得将擦净的酒杯举到面前，迎着灯光转动了下，检查还有没有污渍。
“要不是他喝醉了酒，跟我诉苦，我都不会知道他跟商会有那么大仇。我的酒馆就是要让客人畅所欲言。”
他盯向艾西露，眼睛眯了起来，“还能带来些小惊喜。”
艾西露感觉她被看穿了部分，老彼得的消息会探查到她的身份吗？
“吉姆以前可是个小有财富的商人，靠着倒卖些烟草发了家，后来就改卖糖和香料，在西诺姆市置办了自己的宅子和田地，经营了好几家铺子。可惜就可惜在，他是个虔诚的旧教徒。
皇帝颁布强制改教令的时候，王国几乎乱成一锅粥，商会那个时候派了不少打手帮忙，他们就借着这个机会，没收了不少对手的资产。
吉姆就是那个可怜鬼，□□可不管他到底有没有改信，把他的家产和商铺全占据了，他们一家直接被赶出家宅。”
老彼得没有带上可怜的语气，这种事情在政权更迭时很常见，强制改教令让所有剩余的旧教徒必须改信或者弃信，一度在刚建立的王国中引起很多不满，甚至在民间激起一些对皇帝反对。
艾西露惊讶着，“这样明目张胆，没有人管吗？”
“吉姆上诉过，可是商会跟圣廷走得近，他们在当地就把吉姆的申诉压下来，差点要把他当异教徒逮捕，他带着一家老小直接逃出西诺姆市。
后面他又借了贷想东山再起，商会可跟他结了仇，令他背上笔不小的高利贷。这下吉姆翻身都困难了，他一家子等着养家糊口。所以他们就搬来了王城，说这里的工厂能多给些钱。”
艾西露在本子上飞快记着，又问道：“他怎么会变成新光派的人？”
“吉姆在我这跟迪明戈聊上了，他说自己懂得经商，将来帮忙推广和售卖技术，他们聊起对贵族们把持资源的事，自然是一拍即合。”
老彼得把新擦好的酒杯放到旁边，杯底在桌面重磕了一声，“依我看，他要是见到凡登家的人，估计都恨得咬牙切齿。”
“吉姆因为与商会结仇，恰好知道了迪明戈要会见凡登家的继承人，所以策划了这起谋杀……”艾西露总结着，把这部分猜测也写到了笔记上。
动机有了，但是如何行动？怎么证明凶手是他？现场的目击证人都声称是迪明戈所为。
“还有吗？”弗西突然发问，他刚刚一直沉默不语，不时喝上一口，似乎在思索什么，“他有没有和「涅槃之鸟」接触过？”
听到那个词的老彼得停住了擦拭，声音带上了冷漠，“我这里什么都可以聊，但我绝不欢迎那些邪教徒。”
“也可能在工厂区聊过……”弗西皱着眉头，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又开始喝起酒来。
「涅槃之鸟」，艾西露觉得这个词有点印象，似乎和闹得沸沸扬扬的教堂失窃案有关，她所知的只是个隐藏在地下的神秘教会，据说教徒们都热爱献祭。
她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听到也都是流言，吉姆和邪教也有关系？
艾西露刚想询问，弗西为什么要把吉姆和邪教联系在一起，注意到一旁的异样。
她刚刚只是不经意瞥去，发现身后两个腰间别着刀鞘的男人靠近过来，他们身上的短装甚至有点破烂脏污，歪斜的嘴巴沾着吐过唾沫，眼睛牢牢盯着他们的方向，面容紧绷。
来者不善，艾西露试图警告弗西他背后的男人，弗西只是不停地灌着酒，似乎有点喝醉了。
高壮的男人已经站到了弗西背后，那条纹着黑色绞索套的粗壮手臂，拍上了弗西的肩膀。
他声音像头低吼的熊，“弗西先生，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
弗西眼神迷离地转过头，盯着那人一会。
艾西露感觉他们是不好惹的家伙，她知道第三区会有些□□的存在，□□为什么找上弗西？
“医馆没人，我们估计你就在这里。”矮个的男人露出笑容，他嘴角一扯，暗黄牙齿裸露出来，显得脸像个枯瘦的猴子。
“抱歉了小姐，我今晚可能没法送你回去了。”弗西放下酒杯，他有点醉熏的脸上挤出个笑容。
“你……没事吧？”艾西露声音压到最低，她贴近了弗西身边说着，尽量不让后面的两个男人听到，“他们要带你去哪？要不要我找治安官……”
“哈，他们只是让我去处理下急事。”弗西站起身，示意身边的两位男人跟上。
随即又转过头，叮嘱艾西露：“这里晚上可不平静，你还是早点回家，至于你要的东西，明晚有空可以来找我。”
艾西露愣着眼，盯着弗西潇洒的背影，身后的两位打手亦步亦趋地跟随他。
“绞索帮，小姐。”老彼得眼睛都没抬一下，“第三区地下的王。”
两个绞索帮成员此刻如跟班一样，护送弗西离开，艾西露低声问老彼得：“弗西替□□做事？”
“不然你以为他哪来的闲钱，还有晚上常喝的麦酒。就靠他没事去贫民窟义诊赚来的？”老彼得最后的声音带上冷哼，不知是嘲讽还是佩服。
他是指，弗西给□□当地下医生？有□□的庇护，他才不担心商会的威胁？
艾西露不禁思索着，弗西自身没有透露太多，或许更多的谜团，只能等到第二日的会晤再解开了。
她捏着刚刚小酌几口的酒，酒精让她脑袋微微发胀，把思绪中杂乱如麻的情报拼凑起来。
地下□□，在错综复杂的第三区和地下区，大大小小帮派，占据着各自地。
艾西露虽说不上是模范市民，但生活也基本用不着和这些阴影中的势力打交道。
对复杂的地下帮派了解，很多也只是出自报纸，读到最多的报道也是争夺地盘导致的命案。
在她的记忆中，绞索帮确实是近三十年盘踞地下区的顶端帮派，从籍籍无名小帮派，背靠商会在新历时代一跃而起，代理着地下区最肥美地段的营收和秩序。
只是最近的新闻多是，绞索帮老牌地位正在遭受新兴黑熊帮挑战，争夺斗殴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
艾西露环视四周，似乎还有不少混混模样之人，大多喝酒谈笑。
有几桌气氛似乎不太妙，例如角落的一桌，堆满了空掉的酒瓶，拿着扑克的精瘦男人嚷嚷着作弊，身边还立着插入桌面的小刀，似乎已经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眼见那人已经伸手去握刀柄，动作却停下来，因为对面唰地围过来三位花臂男，他们的牌桌得以继续用言语解决问题。
艾西露收回目光，确实是个危险的地方，但愿她不会变成卷入突发帮派斗争的无辜路人，“所以这里是绞索帮罩着？”
老彼得嘴角抽搐一下，似乎忍住了嘲笑，“小姐，我这里可是中立地带。”
“中立地带？”
“谁都能来这里喝酒，但是别闹事，毕竟总得有个所有人能坐下来谈话的地方，不是吗？”
艾西露咂舌，“这里不用交保护费？”
“那我只能告诉你，我的投资人是某位大人物，不喜欢把自己营收的四分之一送给□□。”
看来老彼得和他的“投资人”，在地下区独占自己的地盘。
艾西露还在整理着刚刚得来的情报，角落打扑克的那桌，爆发了酒瓶砸破的声音，看来酒精最终让“友好和谈”破裂，角落霎时围起了看热闹的人群。
艾西露可没法在这种环境继续研究笔记，现在时间也不晚了，她收拾下起身。
“要我找个伙计送你回去吗？”老彼得在一旁好心询问。
“我可是绯塔林人。”艾西露眨眨眼，做了个握拳弓臂的姿势。如果遇到个小毛贼，她还是有点信心的。
“账单我帮你记弗西头上了。”老彼得心领神会，没有笑出来，只是嘱咐她走有路灯的大路区域，别耽搁太晚。
艾西露打开酒馆门的瞬间，地下的烟尘气味又涌进喉咙，有点刺痒。
这几日接连不断找上门的事件，令她疲惫不堪，麦酒造成的困意使她打了个哈欠。
她祈祷至少明天，杜夫不要下班前又丢给她什么工作，夜晚的时间还要留给神秘的弗西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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