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的那次“教学”似乎成了一个微妙的转折点。
顾砚依旧话少,表情也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但南宫耀能感觉到,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变薄了那么一点点。
至少,当他再次用笔帽戳顾砚的手臂时,对方转过头来的速度变快了些,眼神里的询问虽然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少了最初那种“生人勿近”的锐利。
“哪题?”顾砚看着南宫耀推过来的数学练习册,言简意赅。
“这个,辅助线怎么做?”南宫耀指着一道几何证明题,眉头微微拧着。他理科不差,但偶尔也会卡壳。
顾砚扫了一眼题目,几乎没有思考,拿过笔,在图形上利落地画了一条线。“这里。”
他的字迹凌厉,笔锋带着一股冷硬感,和本人一样。
“哦——!”南宫耀恍然大悟,猛地一拍桌子,“原来如此!谢啦同桌!”
他笑得毫无阴霾,顺手从桌肚里拿出一盒进口的巧克力饼干,拆开包装,很自然地将第一块递到顾砚面前,“喏,谢礼。”
顾砚看着递到眼前的饼干,又看看南宫耀亮晶晶的、写着“快接受快接受”的眼睛,沉默了两秒,伸手接了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没有立刻吃,只是将饼干放在了干净的草稿纸旁边。
南宫耀也不在意,自己咔哧咔哧吃得开心,又分给了前后左右的同学,气氛瞬间活跃起来。顾砚就在这一小片热闹的中心,安静地做着自已的事,偶尔南宫耀大笑时身体会不小心靠到他,他也没有再像最初那样立刻躲开。
只是那微微僵直的背脊,透露着他仍在适应这种过于热烈的“友好”。
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南宫耀正和一道物理题较劲,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他母亲发来的消息,说晚上和顾家有商业晚宴,让他放学直接坐家里车过去,礼服已经放在车上了。
南宫耀叹了口气,有点蔫。他讨厌这种拘束的场合。
他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目光瞥见旁边的顾砚。顾砚正戴着耳机,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敲击着什么,界面看起来像是某种复杂的代码或报表,完全不像一个高三学生该看的东西。
南宫耀好奇地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喂,顾砚,你晚上要去那个帝豪酒店的晚宴吗?”
顾砚敲击的动作顿住,侧过头。因为距离近,他甚至能闻到南宫耀身上淡淡的、阳光晒过的洗衣液味道,混着一丝巧克力的甜香。
他摘下一边耳机:“什么晚宴?”
“就那个……好像很多家企业都会去的……”南宫耀含糊地描述了一下。
顾砚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淡淡的厌弃:“不去。”
那种场合,充斥着虚与委蛇和令他作呕的应酬,是他最厌恶的。他父亲恐怕此刻正周旋其中,而他绝不会去凑趣。
“真好啊……”南宫耀羡慕地嘟囔,下巴搁在摊开的练习册上,像只无精打采的大型犬,“我就逃不掉,我妈说必须去。无聊死了。”
顾砚看着他难得露出的苦恼表情,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边缘摩挲了一下。
“那种场合,吃点东西,找个角落待着就行。”他难得地多说了几个字,像是……某种笨拙的经验之谈?
南宫耀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你也这么干?英雄所见略同啊!我每次都这么干!”
顾砚没接话,但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
放学铃响,学生们如同出笼的鸟儿般涌出教室。
南宫耀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对顾砚说:“我先走了啊同桌,明天见!”
顾砚点了点头,看着南宫耀抓起书包,风风火火地跑出教室,消失在喧闹的人群里。
教室很快安静下来。
顾砚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东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边传来恭敬的声音:“少爷。”
“嗯。”顾砚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清,“今晚帝豪酒店的晚宴,顾家是谁出席?”
“是董事长亲自出席,夫人也在。”
顾砚眼神冷了一分。夫人?那个在他母亲死后迅速上位的女人。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准备一下,我也去。”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愣住了,迟疑道:“少爷,您之前不是说……”
“改变主意了。”顾砚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另外,帮我查一下,南宫家的小少爷,是不是也会去。”
“……是,我立刻去办。”
挂了电话,顾砚走到窗边。
楼下,南宫耀正弯腰钻进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车窗关上,车子缓缓驶离。
顾砚站在原地,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
他重新戴上耳机,将外界的一切声音隔绝。
但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下午体育课时,南宫耀抓着他的手,教他运球时的触感,以及那双带着笑意抱怨晚宴无聊的、亮得惊人的眼睛。
他发现自己建立的所有冷漠防线,在这个名叫南宫耀的少年面前,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速度,悄然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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