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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95 年的仲春,三胜医院门诊楼前的梧桐已经抽出新叶,公告栏上贴的《大华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制度改革试点方案》就被风吹得卷了边。陆拾路过时,看见几个住院医围着公告栏小声议论,手指戳在 “按项目付费” 那行字上,语气里满是不确定:“按项目报?那是不是开的检查越多,医院赚得越多?”“张主任昨天还问我,最近脑肿瘤患者的 CT 开得多不多,不会是想……”

陆拾没凑过去,只是把公告栏上的治保结算流程看了又看。她上周帮护士长周敏整理护理排班表时,周敏偷偷跟她说:“张主任最近天天盯着治保报表,还让财务科的人来科室对账,说要‘优化费用结构’,你多留心点,别被当枪使。” 周敏的语气带着提醒,去年陆拾帮她写的《神经外科术后护理并发症分析》发表在核心期刊,让她评上了主管护师,两人算是有 “人情债” 在。

回到神经外科办公室,张山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他和财务科主任的对话:“…… 门诊 CT 只能报 50%,住院能全报,能不能想办法把部分门诊患者‘转’成住院?还有口服药,改成静脉输液,报销比例能差 15 个点,你帮我算算,这样每月能多报多少?” 声音压得很低,却能清晰地传出门缝。

陆拾脚步顿了顿,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她的桌上摊着刚收的脑肿瘤患者病历,3 床的李大爷是门诊确诊的,肿瘤体积小,本可以定期随访观察,张山却在门诊病历上写了 “患者主诉头痛加重,建议住院进一步评估”,安排他下周一住院。当时她就觉得奇怪,现在结合治保改革的经略,瞬间明白了 ,住院能产生更多诊疗项目,治保报销的金额也更高。

办公室里,另外两个住院医王磊和赵婷正对着治保表格发愁。王磊手里的笔在 “门诊转住院” 那栏画了个圈:“张主任让我们统计符合‘转住院’条件的患者,我看了下,至少有 5 个是没必要住院的,这要是被治保局查出来,咱们得担责。” 赵婷也皱着眉:“我昨天给一个脑震荡患者开了头部 MRI,张主任说‘再加个胸部 CT,排除合并损伤’,患者都觉得没必要,我硬着头皮开了,心里总不踏实。”

两人都怕担责,对张山的 “暗示” 避之不及,表格填了半天,也没统计出几个符合条件的患者。陆拾看着他们手里的表格,Excel 里的公式杂乱无章,“住院天数”“诊疗项目”“费用金额” 混在一起,连筛选功能都没启用 ,这是个机会。

她打开电脑,调出之前帮赵教授整理的科研数据表格,里面用 VLOOKUP 函数做了数据关联,清晰明了。然后她新建了一个 Excel 表格,把 “患者基本信息”“门诊诊疗记录”“住院指征评估”“治保报销项目” 分成四个工作表,还在 “住院指征” 栏里加了 “可优化项” 标注,比如 “门诊 CT>2 次 / 月,可建议住院复查”“口服药连续服用>2 周,可评估静脉用药必要性”。

下午 3 点,陆拾拿着表格敲响了张山的门。张山正对着一堆杂乱的报销单皱眉,看见她进来,语气带着不耐烦:“什么事?我忙着对账呢。”

“张主任,我看您最近在整理治保报销的事,正好我之前学过 Excel,帮您把表格重新理了理,这样核对起来更方便。” 陆拾把表格递过去,手指点在 “可优化项” 那栏,“您看,比如门诊 CT 改成住院 CT,报销比例能从 50% 提到 100%,只要在病程里写‘患者头痛加重,需住院动态观察’,就符合治保规定;还有口服药改静脉输液,只要记录‘口服药效果不佳,调整用药途径’,也没问题。”

张山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拿起鼠标,点开 “可优化项” 里的下拉菜单,里面详细列了 “调整理由”“治保经略依据”“风险评估”,甚至连 “病程记录模板” 都附在了后面。“你这表格做得…… 比财务科的还专业。” 他抬头看陆拾的眼神,从之前的敷衍变成了审视,“你就不怕…… 担风险?”

“张主任,咱们是按治保经略来的,只要病程记录和费用清单对应上,就不算违规。” 陆拾语气平静,心里却清楚,这是 “合规的擦边球”,“而且我现在是您医疗组的,帮您分担工作是应该的,再说,整理表格也能让我多熟悉治保经略,对以后管患者也有好处。”

张山没再追问,只是把报销单推给她:“那你先试试,把这月的住院患者费用清单按你这表格理一遍,重点标一下‘可优化’的项目,明天给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事就咱们俩知道,别跟其他人说。”

第二天早上,陆拾把整理好的清单交给张山。清单里,她把 8 个门诊患者标为 “可转住院”,12 个口服药患者标为 “可改静脉输液”,还附了对应的病程记录草稿。张山看着清单,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很好,以后治保患者的病程记录和费用核对,就交给你负责。”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 200 元现金,“这是给你的加班费,以后每月都有。”

陆拾接过信封,指尖碰到厚厚的纸币,心里有点沉 ,此时住院医的月薪才 800 元,200 元相当于四分之一的工资,这是张山的 “封口费”,也是 “绑定费”。她没推辞,只是说:“谢谢张主任,我会好好干的。”

之后的两个月,陆拾成了张山的 “治保助手”。每天除了管患者、上手术,她还要花 2 小时整理治保表格,修改病程记录。4 床的刘奶奶是个脑梗塞患者,门诊随访时恢复得很好,陆拾按张山的意思,在病程里写 “患者诉肢体麻木加重,建议住院行康复治疗”,把她收进了医院。刘奶奶的儿子来办住院手续时,疑惑地问:“陆医生,我妈上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要住院了?”

陆拾心里有点发慌,却还是按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叔叔,脑梗塞患者需要定期评估血管情况,住院能做更全面的检查,比如颈动脉超声、头颅 MRI,治保还能报销大部分,比门诊划算。” 刘奶奶的儿子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行吧,听医生的。”

那天晚上,陆拾在观察本上写下:“4 月 15 日,刘奶奶(脑梗塞),门诊转住院,实际无需住院。理由:治保报销优化。心理感受:不安。应对:需完善病程记录,避免漏洞。” 旁边画了个问号,又用红笔圈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观察本上记录 “负面感受”,之前的记录都是 “资源”“交换”“机会”,从未有过个人情绪。

这种不安在 6 月达到了顶峰。当时治保局开展 “专项抽查”,要求医院提供近 3 个月的治保患者病历和费用清单。张山急得团团转,把陆拾叫到办公室:“治保局的人明天就来,你把之前‘优化’过的病历再核对一遍,确保病程记录和费用完全对应,尤其是‘门诊转住院’的患者,千万别出岔子。”

陆拾熬夜加班,把 32 份 “优化” 过的病历重新梳理了一遍。她发现 7 床的张大爷(脑外伤后遗症)的病程记录里,“住院指征” 写得太笼统,只写了 “患者诉头晕”,没有具体的症状描述,很容易被治保局质疑。她立刻修改,补充了 “头晕发作频率增加至每日 3 次,伴视物模糊,门诊 CT 提示脑白质疏松加重”,还附上了门诊 CT 的报告编号 ,这些都是她从放射科李医生那里 “借” 来的旧报告,编号符合当时的格式。

第二天,治保局的人果然抽查到了张大爷的病历。“患者住院理由是‘头晕’,但门诊 CT 没显示明显异常,为什么要住院?” 治保局的工作人员指着病历,语气带着质疑。

陆拾早有准备,拿出门诊 CT 报告:“您看,这份 CT 报告显示患者脑白质疏松比上个月加重,而且患者头晕伴视物模糊,有脑血管意外的风险,住院是为了进一步做脑血管造影,排除血管狭窄,这符合治保的‘预防性治疗’指征。” 她的语气很稳,手里的报告递得及时,治保局的工作人员翻了翻,没再追问。

抽查结束后,张山拍着陆拾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庆幸:“还好有你,不然这次麻烦大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得力助手’,科室里有什么好机会,我先想着你。” 他没骗人,7 月就把 “神经外科微创手术临床研究” 的名额给了陆拾 。这是赵教授申请的大华级课题,整个科室只有 2 个名额,本来应该给主治医师,张山却破格给了她。

陆拾靠着这个课题,跟着赵教授开展了 5 例脑肿瘤微创手术,手术视频还被选入了 “全国神经外科微创手术教学案例”。赵教授对她很满意:“你不仅手术做得好,数据整理得也专业,以后这个课题的临床数据,就交给你负责。” 陆拾知道,这是张山的 “资源倾斜”,也是她 “帮办治保” 的回报。

但这份 “回报” 却让她和应立的关系彻底降到了冰点。8 月的一个夜班,应立在护士站整理病历,无意间看到了陆拾放在桌上的治保表格,里面标着 “可转住院患者清单”,旁边还附了 “病程修改建议”。“你这是在帮张主任套取治保资金?” 应立的声音带着震惊,手里的病历本掉在地上,“陆拾,你忘了医生的本分是什么了吗?那些患者根本不需要住院,你为了钱,为了机会,就这么做?”

陆拾赶紧把表格收起来,压低声音:“应立,你小声点!这不是套取,是‘合理优化’,符合治保经略。”

“合理优化?” 应立冷笑,眼神里满是失望,“把不需要住院的患者收进来,开没必要的检查,这就是你说的‘合理’?上次刘奶奶住院,她儿子私下跟我说,住院期间天天输液,老人的血管都扎青了,你敢说那些输液都是必要的?”

陆拾的脸涨得通红,却反驳不了 。刘奶奶住院期间,她按张山的意思,加了 “营养神经的静脉制剂”,其实老人的情况根本不需要。“我没得选,” 她的声音有点抖,“我没有背景,要是不帮张主任,我连微创手术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评职称、做科研了。”

“所以你就牺牲患者的利益?” 应立的声音里带着痛惜,“陆拾,我以前觉得你只是想争取机会,现在才发现,你早就把‘救人’的初心丢了。” 他捡起病历本,转身就走,没再看她一眼。

那天晚上,陆拾在医院的花园里坐了很久。月光洒在梧桐叶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翻开观察本,在 “治保事务” 页写下:“8 月 12 日,与应立冲突,质疑治保优化的伦理问题。反思:是否真的‘合理’?患者的利益与个人机会,如何平衡?” 这一次,她没有画勾,也没有写 “应对方案”,只有满满的困惑。

9 月,张山的贪婪越来越大。他让陆拾把 “挂床住院” 的患者从 5 个增加到 10 个 。这些患者白天来医院输液,晚上回家住,医院却按 “全天住院” 向治保局报销费用。ICU 王护士长找到陆拾,小声说:“挂床的患者太多,护理记录根本做不完,而且晚上没人在病房,要是出了意外,咱们都担不起责任。”

陆拾心里也怕,她找张山谈:“张主任,挂床患者太多,护理记录和实际情况对不上,治保局要是再抽查,很容易发现问题。”

张山却不以为意:“怕什么?护理记录你帮王护士长整理,晚上安排护士‘象征性’查床,把记录做足就行。再说,咱们医院是试点单位,治保局不会太较真。”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威胁,“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找别人来做。”

陆拾没再反驳。她知道,自己已经骑虎难下 ,帮张山做了这么久的治保表格,手里握着太多他的 “把柄”,要是退出,张山肯定会报复她,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她只能找到王护士长,说:“护理记录我帮你整理,挂床患者的查床记录,我晚上来写,你让护士在记录上签字就行。”

王护士长叹了口气:“陆医生,你这是在给自己找风险啊。” 话虽这么说,还是答应了 。她儿子还在神经外科当护士,不敢得罪张山,也不敢得罪陆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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