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 9 日深夜,神经外科医生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陆拾坐在靠窗的工位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一道缝隙,漏进外面路灯的冷光,刚好落在摊开的蓝色封皮手册上,《BrainLab Neuro Navigation Operation Manual》的烫金字体在暗光里泛着细弱的光,第 45 页的页脚,还粘着文雯不小心蹭上的钢笔墨水,像个细小的标记。
陆拾的手里捏着一把美工刀,刀刃薄得能映出她的瞳孔。下午翻译到第 45 页时,她突然停住了 ,“导航系统与 MRI 图像融合模块操作指南”,标题下的示意图清晰标注着 “DICOM 格式导入→三维重建→误差校正→肿瘤标记” 四个步骤,旁边用红色批注写着 “该模块为精准手术核心,适用于颅底、脑干等复杂部位肿瘤”。她想起小周说的 “文雯仅观摩未实操”,心里清楚,这几页是文雯的软肋,也是她能抓住的唯一机会。
美工刀的刀刃贴着第 45 页的装订线,她用尺子比着,指尖微微发颤。裁页的动作要精准,不能留下毛边,还要让切口看起来像 “自然脱落” 而非人为裁剪 ,她提前在装订线处用针尖扎了几个小孔,削弱纸张的韧性,此刻刀刃划过,只发出轻微的 “刺啦” 声,像蝴蝶翅膀掠过纸面。
裁下 45-48 页后,她把这四页叠好,塞进白大褂内侧的口袋,那里贴着皮肤,能感受到纸张的凉意。剩下的手册,她拿起桌上的速溶咖啡,倒出少许粉末,用温水调成淡褐色的液体,轻轻洒在手册的边缘 ,不能太多,只需要留下淡淡的污渍,制造 “喝咖啡时不小心洒到” 的假象。咖啡渍在纸上晕开,刚好遮住装订线处的小孔,她又用纸巾轻轻按压,让污渍看起来更自然,像搁置时不小心蹭到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陆拾把手册放回公文包,拿起裁下的四页纸,走到卫生间,用打火机点燃。火苗舔舐着纸张,黑色的灰烬落在马桶里,她看着最后一角 “误差校正” 的字样化为灰烬,才按下冲水键。
1 月 11 日早上,陆拾在医生办公室 “偶遇” 文雯。文雯刚查完房,正坐在工位上整理病例,看到陆拾递过来的手册,立刻接了过去。“不好意思啊文医生,前几天喝咖啡时不小心洒到了一点,你看看有没有影响。” 陆拾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眼神却盯着文雯的手指 ,她果然先翻到污渍处,眉头皱了皱:“怎么弄的?这手册国内可没地方补。”
“实在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陆拾低头道歉,心里却松了口气。文雯没再追问,只是把手册放进抽屉,转身去了护士站 。她现在忙着整理出国进修的总结,还没来得及学图像融合模块,这四页缺页,暂时没被发现。
陆拾回到工位,打开加密电脑,新建了一个 “导航系统” 文件夹,里面存着她连夜翻译的手册内容,唯独删掉了 45-48 页的译文。她在文件夹备注里写着:“文雯:缺失图像融合模块关键步骤,预计 1 个月内发现,届时我已完成培训。”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她突然想起应立昨晚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 “陆拾,我听说你要去丁国培训,别太急功近利,技术不是靠手段就能掌握的”,那时她只说了句 “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2 月 15 日,陆拾带着王科长儿子的留学材料,登上了飞往丁国的航班。BrainLab 总部位于丁国慕尼黑的郊区,白色的办公楼前停着十几辆印有 “神经导航系统” 字样的货车,门口的电子屏上滚动着 “欢迎全球合作伙伴” 的英文标语。培训教室在二楼,二十多个学员来自不同大华,陆拾是唯一的大华医生。
第一天的培训内容是 “导航系统基础操作”,讲师在台上演示如何导入 CT 图像,陆拾却举手提问:“请问,如果患者有颅骨缺损,术后骨瓣移位,导航系统的误差该如何校正?” 这个问题超出了基础培训范围,讲师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这是临床中的复杂情况,我们的工程师正在研究解决方案,或许你可以课后和汉斯工程师聊聊。”
陆拾记住了 “汉斯” 的名字。当天下午,她在工程师办公室找到汉斯,手里拿着一份 “三胜医院神经外科手术量统计”:“汉斯先生,我们医院每年完成 200 例以上脑肿瘤手术,其中 40% 是复杂病例。如果贵公司能提供更精准的误差校正方案,我可以推动医院成为‘大华区导航技术培训中心’,帮助贵公司拓展大华市场。”
汉斯的眼睛亮了。BrainLab 当时正想打开大华市场,却缺乏有影响力的合作医院。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 U 盘,塞给陆拾:“这里面有 3 种应急故障处理方案,包括颅骨缺损的误差校正,是我们还没公开的技术,你别外传。” 陆拾接过 U 盘,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立刻放进随身的密码箱 ,这个 U 盘,是她比文雯多出来的 “技术壁垒”。
培训的一个月里,陆拾每天只睡 4 小时。白天跟着讲师学习操作,晚上在酒店房间里对着模拟软件练习,把汉斯给的应急方案背得滚瓜烂熟,甚至用笔画出导航系统的内部结构示意图,标注出容易出故障的部件。有次练习 “脑干肿瘤定位” 时,她发现模拟软件的误差超过 1mm,立刻联系汉斯,两人视频通话到凌晨 2 点,终于找到 “图像采样频率过低” 的问题 ,这次沟通,让汉斯更信任她,甚至承诺 “三胜医院的导航系统,我会亲自去调试”。
3 月 16 日,陆拾回国时,行李箱里装着厚厚的培训笔记和加密 U 盘。刚下飞机,就接到文雯的电话,语气带着焦虑:“陆拾,你有没有看到我手册里的第 45-48 页?我找不到了!”
陆拾假装惊讶:“怎么会找不到?我借的时候只看了前 30 页,还你的时候也没缺页啊,是不是你自己放错地方了?” 她顿了顿,故意说,“对了,我在丁国培训时,讲师说图像融合模块很简单,你要是着急,我可以给你讲讲基础步骤。”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文雯的声音突然变冷:“不用了,我已经让美国的同学重新寄一本手册了。” 挂了电话,陆拾嘴角勾起一抹笑。她算过,国际邮寄至少需要 1 个月,等文雯拿到手册,她早就开始实操了。
5 月 8 日,导航系统运抵三胜医院。设备科的仓库里,十几个大木箱堆得像小山,汉斯带着两个工程师正在拆箱,陆拾穿着蓝色工装服,戴着手套,主动上前帮忙:“汉斯先生,我在总部学过调试流程,要不要我帮忙?”
汉斯立刻点头:“太好了!你帮我设置系统参数,我去检查硬件。” 陆拾走到主机前,打开操作界面,趁其他人不注意,快速进入系统后台。她在丁国培训时,偷偷学过后台设置的密码(汉斯为了方便她练习,告诉过她临时密码)。
她把系统的 “默认图像格式” 从 “兼容所有格式” 改成 “仅支持 DICOM 3.0”,文雯习惯用旧版 JPEG 格式(她在国外用的就是这个版本),导入时会出现图像错位;又在 “操作日志” 里设置了权限,只有输入她的工号和密码才能查看 ,这样就算文雯发现图像错位,也查不到是谁改的参数。
调试到一半,文雯也来了,站在旁边看着,眉头皱得很紧。“陆拾,你这参数设置对吗?我在国外用的时候,格式没这么严格。” 她指着屏幕上的 “DICOM 3.0” 字样,语气带着质疑。
陆拾心里一紧,脸上却很平静:“文医生,国内的 MRI 设备大多用 DICOM 3.0 格式,兼容性更好,我特意改成这个格式,避免后续出问题。” 汉斯这时走过来,拍了拍文雯的肩膀:“陆医生说得对,大华的影像设备标准和国外不一样,这个设置很专业。” 文雯没再说话,只是眼神里的焦虑更重了 ,她的 JPEG 格式图像,果然导入时出现了 “边缘错位”,只能重新让放射科导出 DICOM 格式,耽误了整整一天。
当天晚上,科室召开 “导航系统使用安排会”。张山坐在主位,手里拿着使用计划表:“陆拾在总部接受过专业培训,又是咱们科室手术经验最丰富的,精准手术组就由她负责,文雯协助。”
文雯猛地站起来:“张主任,我也能操作!我只是暂时没拿到新手册,等手册到了……”
“等手册到了,患者都等不及了。” 陆拾打断她,拿出培训笔记,“我在丁国做过 20 例模拟手术,包括 5 例颅底肿瘤,误差都控制在 0.5mm 以内,汉斯工程师还说,我可以培训其他医生。” 她的语气很稳,笔记上的模拟手术数据清晰明了,张山立刻拍板:“就这么定了,下周开始安排导航辅助手术,陆拾主刀,文雯当助手。”
散会后,应立在走廊里拦住陆拾。他手里拿着一份 “导航系统操作规范”,是陆拾写的,里面没提 “仅支持 DICOM 3.0” 的设置。“你故意改了格式,对不对?” 应立的声音很低,眼神里带着失望,“文雯的 JPEG 格式用不了,只能用你的 DICOM 格式,你就是想让她没办法独立操作。”
陆拾收起笔记,语气冷了下来:“我只是按国内的设备标准设置参数,要是她连格式转换都不会,怎么用导航系统?” 她推开应立,“应立,你总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不这么做,这个手术组就会落在文雯手里,我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努力不是靠算计别人得来的!” 应立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改格式、藏手册页,这些手段就算让你拿到手术组,你心里踏实吗?”
陆拾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5 月 15 日,陆拾做了第一台导航辅助手术 —— 颅底脑膜瘤切除术。手术室内,导航系统的屏幕上,红色的肿瘤标记精准地落在脑膜瘤的位置,误差只有 0.3mm。她握着超声吸引器,按照在丁国练习的步骤,一点点剥离肿瘤,汉斯在观摩区看着,忍不住点头:“太精准了,比我预期的还好。”
手术结束后,张山拍着她的肩膀:“陆拾,你真是咱们科室的人才!以后这个导航系统,就全靠你了。” 陆拾笑着点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