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年 3 月的院务会,三胜医院行政楼三楼的会议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切成条状,落在长桌中央的 “公立医院改革文件” 上。院长□□的手指在 “多学科协作(MDT)中心建设要求” 那行字上敲了敲,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今年是治改关键年,三 A 评审必须过,神经疾病 MDT 中心是重点,谁能拿出可行方案,谁就牵头,后续副院长人选,也会从这里面考虑。”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两个人身上打转,神经外科主任陆拾,和神经内科主任林盛。林盛今年 50 岁,在神经内科待了 25 年,擅长脑血管疾病诊疗,手里有两项省级课题;而陆拾,40 岁,神经外科任期内把科室业务量翻了近一倍,科研经费突破 200 万,还是市人大代表,两个人的竞争力不分伯仲。
陆拾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握着笔,指尖却在桌下悄悄摩挲着手机,早上药代李姐刚给她发了条消息:“省华民医院 MDT 中心去年建的,因为科室绩效独立,神经外科和神经内科抢患者,半年就停了,你要避坑。” 这条信息像颗定心丸,她知道,林盛的短板就在 “科室本位主义”,去年神经内科和神经外科就因为 “脑梗塞患者是否需要手术” 吵过架,林盛当时坚持 “保守治疗”,把需要手术的患者推给神经外科,现在要做 MDT,他未必能协调好。
“我说说我的想法。” 林盛先开口,手里拿着一份简易方案,“神经内科牵头,神经外科、影像科配合,重点做脑血管疾病的诊疗,比如脑梗塞的溶栓和康复,这样分工明确,不容易出矛盾。” 他的方案里,各科室还是独立核算绩效,本质上只是 “联合门诊”,算不上真正的 MDT。
院领导们没说话,眼神里带着犹豫。李院长看向陆拾:“陆主任,你是神经外科主任,又是重点学科带头人,说说你的思路。”
陆拾放下笔,翻开早已准备好的方案册,封面印着 “三胜医院神经疾病 MDT 中心建设方案(112-115)”,里面夹着彩色图表:“我的方案有三个核心,第一是‘一站式诊疗’,患者挂一个‘神经疾病中心’号,从门诊咨询、影像检查,到手术、康复,全流程在中心内完成,不用跨科室跑;第二是‘科研临床融合’,建神经疾病生物样本库,收集患者血液、肿瘤组织,既用于科研,又能指导临床用药;第三是‘绩效捆绑’,中心所有科室的绩效按整体业务量分,比如神经外科和神经内科共同管理的患者,绩效各算 50%,避免推诿。”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方案册里的流程图显示,患者从入院到出院,最多只需要和 “中心协调员” 对接,不用自己找各个科室,旁边还附了 “预计缩短住院时间 3 天,降低患者自付费用 15%” 的数据,这些数据是她让科研科统计了去年 100 例神经疾病患者的就诊流程算出来的,精准戳中院领导 “降本增效” 的需求。
“样本库的伦理问题怎么解决?” 林盛立刻质疑,“患者的组织样本拿去做科研,知情同意怎么落实?要是出了**泄露,谁负责?”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突破口,样本库建设涉及伦理审查,很容易出问题。
陆拾早有准备,翻开方案的 “伦理章节”:“我们会成立专门的伦理审查小组,患者入院时,协调员会详细讲解样本用途,签署‘知情同意书’,样本编号用匿名化处理,只关联患者病历号,不涉及姓名、身份证号,而且每个样本的使用都要经过伦理小组审批,全程留痕。”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已经和市吉安委伦理处沟通过,他们认可这个流程,还说可以作为治改伦理规范的试点。”
这句话堵死了林盛的质疑。院领导们传阅着方案册,李院长翻到 “绩效捆绑” 部分,眼睛亮了:“这个好!去年骨科和康复科因为推诿术后患者,被患者投诉了三次,绩效捆绑能解决这个问题,要是神经疾病中心能做成样板,其他科室也能学。”
散会后,陆拾没直接回科室,而是去了图书馆。她要查国内外 MDT 中心的运行案例,尤其是生物样本库的建设标准 ,虽然方案里写得详细,但实际操作中还有很多细节要完善,比如样本的储存温度、保存期限,还有和药企的合作模式(之前药代李姐提过,有药企想合作开展靶向药临床试验,样本库能提供病例资源)。
图书馆三楼的医学区,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的封面上,陆拾翻着一篇关于 “MDT 在脑胶质瘤诊疗中的应用” 的论文,笔记上写满了批注:“需在中心内设立‘神经肿瘤亚专科’,整合病理科资源,术中冰冻切片 30 分钟出结果”“康复科要提前介入,术前评估患者运动功能”。旁边的赵教授路过,看到她的笔记,笑着说:“你这方案比我当年做的还细致,样本库要是建起来,我的脑肿瘤课题也能多些数据。”
“赵教授,正想找您请教。” 陆拾站起来,“样本库的肿瘤组织保存,用液氮还是 - 80℃冰箱?哪种更适合长期科研?” 赵教授坐下来,给她讲了不同保存方式的优缺点,还推荐了几个国内做得好的样本库,让她去参观学习。
接下来的一个月,陆拾跑遍了市内三家有 MDT 中心的医院。去市一院时,她特意找了神经外科主任老吴 ,当年一起评副高的对手,现在老吴负责 MDT 中心,却因为 “科室间绩效不均” 搞得心力交瘁。“陆拾,你可别犯我的错,” 老吴倒了杯茶,语气带着无奈,“神经内科总觉得我们手术科占了便宜,绩效分的时候天天吵架,你那个‘整体业务量分配’,一定要写清楚权重,比如手术贡献占 40%,康复占 20%,不然以后有的闹。”
陆拾把这句话记在笔记本上,回去后立刻修改方案,在 “绩效权重” 里补充了 “各科室贡献系数表”,还加了 “争议解决机制”:中心成立协调委员会,由她牵头,各科室主任任委员,每月开一次会,解决绩效分配纠纷。
5 月,陆拾迎来了一次 “实战检验”,科室收了一位 45 岁的脑胶质瘤合并脑血管畸形患者,肿瘤位于运动区,还合并右侧大脑中动脉畸形,手术风险极高,需要神经外科、影像科、麻醉科、康复科共同协作。
“这台手术要是做成,就能证明 MDT 的价值。” 陆拾在术前讨论会上,对着多学科团队说,“影像科明天早上 8 点做脑血管造影,明确畸形血管的位置;麻醉科准备‘术中唤醒’,避免损伤运动区;康复科今天就去评估患者肌力,制定术后康复计划。”
手术当天,神经疾病中心的 “一站式” 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早上 8 点,患者在中心内的影像科做完造影,9 点被推进手术室,术中影像科实时传输造影数据,导航系统结合畸形血管位置调整手术入路;麻醉科在术中唤醒患者,让患者活动手指,确保运动区没受损;下午 2 点手术结束,康复科医生已经在病房等着,开始指导患者进行肢体功能训练。
患者术后第三天就能下床活动,家属握着陆拾的手,激动地说:“以前我家老人住院,光转科室就跑了五趟,这次在一个地方就能搞定,太方便了!” 这件事被《崇流日报》报道,标题是 “三胜医院 MDT 中心:让患者少跑路,让诊疗更精准”,院领导看到报道,更坚定了推陆拾的决心。
但争议也随之而来。应立找到陆拾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份 “样本库知情同意书”,语气带着质疑:“陆院长候选人,你看看这个同意书,‘样本可用于科研及药物临床试验’,却没写临床试验的风险,也没说患者能获得什么收益,这算不算隐瞒?”
陆拾接过同意书,翻了翻:“陈医生,临床试验的风险要根据具体项目定,现在没法写进去,而且参与试验的患者,药企会提供免费药物,这在后续的项目知情同意里会写清楚。”
“后续?” 应立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现在签的同意书是‘概括性’的,患者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样本会被用于什么试验,这不符合伦理!上次那个农民工患者,连字都认不全,你让他签这个,他知道什么是‘生物样本库’吗?”
陆拾的脸色沉了下来:“陈医生,样本库的伦理审查是经过吉安委批准的,流程没问题。而且我们有协调员会给患者解释,直到患者理解为止,你要是觉得有问题,可以去伦理小组反映,不用在我这里质疑。” 她顿了顿,补充道,“现在是中心建设的关键期,别因为这些小事影响进度。”
应立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失望,和当年质疑她篡改王讯数据时一模一样:“在你眼里,只要能推进你的‘进度’,患者的知情权、伦理规范,都是小事?陆拾,你还记得刚进医院时,你说要‘让每个患者都得到公平的治疗’吗?”
陆拾没再说话,把同意书放在桌上,让应立离开。她知道应立说的有道理,但现在她没时间纠结这些细节,院务会下周就要投票,她必须确保方案万无一失。
6 月,陆拾又在方案里加了 “患者反馈机制”:中心每月召开患者座谈会,收集意见;设立 24 小时投诉热线,由她亲自督办。这些补充让方案更完善,院务会上,11 位院领导有 9 位投了赞成票,林盛的方案因为 “创新性不足” 被否决。
接下来的几个月,陆拾忙着筹备中心的落地:和设备科沟通,采购样本库需要的 - 80℃冰箱、液氮罐;和科研科一起制定样本库的管理制度;还组织中心各科室的医生培训,学习 MDT 的协作流程。9 月,神经疾病中心正式运行,第一个月就收治了 56 例疑难患者,患者满意度达 96%,比医院平均水平高 8%。
10 月的院务会,李院长宣布了晋升决定:“陆拾同志在神经外科主任任期内,科室业务量增长 50%,科研经费突破 200 万元;主导建设的神经疾病 MDT 中心,符合治改要求,成为医院改革样板,经院党委研究决定,任命陆拾为三胜医院副院长,分管神经疾病中心、科研科、设备科。”
掌声响起时,陆拾站在台上,手里拿着任命书,她看向台下的应立,他没鼓掌,只是低着头,手里攥着一份病历,那是之前那个脑胶质瘤合并血管畸形患者的术后随访记录,患者恢复得很好,却在备注里写着 “患者对样本库使用仍有疑问,希望进一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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