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年 1 月的神经疾病 MDT 中心会议,陆拾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主位,面前摊着《中心 113 年人事调整方案》,钢笔在 “中心办公室主任” 那栏停了很久,最终落下 “温乐” 两个字。会议室里,温乐坐在她斜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导航手术资格证 ,这个 35 岁的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是陆拾带了 5 年的学生,从导航手术的第一台辅助,到独立主刀,每一步都离不开陆拾的提携,此刻听到自己的名字,耳朵瞬间红了。
“温乐医生跟着我做过 80 多台精准手术,熟悉 MDT 的协作流程,由他担任办公室主任,负责患者分配和绩效核算,我放心。” 陆拾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目光扫过全场,“大家有意见吗?”
没人说话。神经内科主任林盛坐在角落,手里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他上周还找陆拾谈过,想让自己的副手担任这个职位,却被陆拾以 “副手缺乏跨科室协调经验” 拒绝,现在看来,所谓的 “经验”,不过是 “是否听话” 的借口。康复科主任老林则低着头,心里清楚,这个职位管着 “患者分流”,温乐是陆拾的人,以后康复科的患者来源,恐怕要更依赖神经外科的 “分配” 了。
散会后,林盛堵在走廊里,语气带着不甘:“陆院,中心办公室主任管着核心业务,温乐才 35 岁,资历不够,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陆拾整理着文件,语气冷淡:“林主任,资历不是唯一标准,能力才是。温乐去年协调过 12 例多学科手术,没出一次差错,你要是觉得他不行,可以让神经内科的医生跟他多学习。” 她顿了顿,抛出早已准备好的 “安抚”,“对了,医院要成立‘神经疾病学术委员会’,我推荐你当副主任,不用管具体事务,专注学术研究,更符合你的优势。”
“学术委员会?” 林盛愣住了,他知道那是个虚职,没有人事和预算权,说白了就是 “架空”。可他没有反抗的资本,神经内科的绩效现在和中心整体业务量捆绑,要是得罪陆拾,后续的患者分配和设备预算都会受影响,只能咬着牙答应:“…… 谢谢陆院关心。”
看着林盛落寞的背影,陆拾走进温乐的办公室。温乐正对着 “患者分配流程图” 发呆,见她进来,立刻站起来:“陆院,您放心,我一定把工作做好,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我信你。” 陆拾坐在沙发上,递过去一份名单,“这是神经外科今年需要重点扶持的年轻医生,他们的手术安排和课题参与,你多留意;还有,神经内科那边,周主任调去学术委员会后,李刚副主任会接任,你跟他多对接,他是‘自己人’。” 李刚是她当年帮着整理过 “脑血管疾病诊疗规范” 的老部下,早就表过态 “跟着陆院干”,由他接任,神经内科才算彻底纳入她的掌控。
温乐接过名单,用力点头:“我明白,一定按您的意思办。” 他看着陆拾离开的背影,心里清楚,自己的晋升之路,全靠这位副院长的提携,以后只能更听话,不能有半分差池。
2 月,医院下达 113 年科室预算,神经疾病 MDT 中心共获批 500 万元,这是全院单个中心最高的预算额度。陆拾在中心预算分配会上,将 “设备采购” 作为核心议题:“神经外科是中心的核心,今年要引进术中 MRI,预算 300 万元,有了这台设备,咱们的精准手术能覆盖脑干、脊髓等更复杂部位,科研数据也能更精准;神经内科和康复科,各分配 50 万元,用于现有设备的维护和耗材补充。”
“陆院,50 万元不够啊!” 康复科主任老林立刻站起来,手里拿着设备清单,“咱们科的康复机器人都用了 8 年,经常出故障,患者等着用,至少需要 100 万元才能换新的。”
“老林,我知道康复科有困难,但今年的重点是术中 MRI。” 陆拾翻到预算表的 “绩效核算” 页,语气带着暗示,“中心的绩效是按整体业务量分,神经外科的手术量上去了,康复科的术后康复患者也会增加,到时候绩效自然会涨,这是‘先投入后收益’。” 她的话很明白 ,要是现在反对预算分配,后续的绩效分配,神经外科有理由 “少分”,毕竟患者来源和手术量都攥在她手里。
老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坐下了。神经内科的新主任李刚更是全程没反对,他刚接任,需要陆拾的支持,自然不会在预算上挑事。只有林盛坐在角落,冷笑一声:“说到底,还是神经外科优先,我们这些辅助科室,不过是陪衬。” 声音不大,却被陆拾听到了,她没接话,只是在会后让温乐 “多关注神经内科的患者分流,优先安排轻症患者,重症患者…… 等设备到位再说”—— 这是无声的警告,不服软,就没资源。
3 月,陆拾带着设备科的人去考察术中 MRI 厂商。厂商代表是个留着卷发的米国人,叫汤姆,递过来的资料里,除了设备参数,还夹着一张 “合作意向书”,上面写着 “若三胜医院采购术中 MRI,可优先参与米国肥瑞药企的脑胶质瘤靶向药临床试验”。陆拾的心跳漏了一拍 ,肥瑞药企是全球顶尖的神经肿瘤药企,之前药代李姐提过,他们一直在找有样本库资源的医院合作,这是个 “一箭双雕” 的机会:既拿到设备,又能搭上药企的线。
“汤姆先生,临床试验的具体合作模式,我们可以再谈。” 陆拾把意向书放进包里,语气平淡,“设备的报价,希望你们能再优惠些,毕竟我们是公立医院,预算有限。” 汤姆立刻笑着说:“陆院放心,价格好商量,只要合作顺利,我们还能为贵院提供‘国际学术交流名额’,比如赴哈普金丝医院进修。”
这个承诺,彻底打动了陆拾。她需要 “国际交流” 的政绩,为后续冲击院长铺路;而她的学生,也需要这样的经历来提升履历。当天下午,她就和汤姆签订了设备采购意向书,300 万元的术中 MRI,最终以 280 万元成交,省下的 20 万元,被她划入 “中心学术交流专项经费”,用于后续学生进修的差旅和生活费。
6 月,术中 MRI 在神经外科手术室安装调试完成。陆拾亲自主刀第一台 “术中 MRI 引导下脑干胶质瘤切除术”,患者是个 12 岁的男孩,肿瘤位于脑干腹侧,传统手术的致残率超过 80%。手术中,术中 MRI 实时扫描,屏幕上清晰显示肿瘤的残余部分,陆拾握着超声吸引器,精准切除每一块肿瘤,没有损伤周围的神经纤维。手术结束后,MRI 显示 “肿瘤全切”,男孩的父母跪在手术室外,哭着给陆拾磕头:“陆院长,谢谢您救了我儿子!”
医院的宣传科立刻赶来,拍了手术视频和照片,第二天就登上了《崇流日报》:“三胜医院引进术中 MRI,脑干肿瘤手术实现‘零致残’,国际领先水平!” 李院长在全院大会上表扬陆拾:“神经疾病中心是咱们医院的名片,陆院带领大家做出了成绩,值得所有人学习!” 只有应立,在看完手术报道后,皱着眉找陆拾:“这台手术的术前评估,用了神经内科的脑血管造影数据,可神经内科的造影机都快坏了,你为什么不把预算多给他们分点?”
“陈医生,预算分配是中心集体决定的,不是我个人说了算。” 陆拾坐在办公桌后,手里翻着术中 MRI 的使用记录,“神经内科的设备,李刚主任没说有问题,你要是觉得有问题,可以让他来找我。” 她知道应立是为了患者,但现在的她,早已不是那个会为了患者和同事争执的住院医,权力和资源,才是她的立身之本。
应立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失望,转身离开了。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 “灰色交易”,正在陆拾的办公室里酝酿。
7 月,汤姆带着肥瑞药企的亚洲区负责人马克来找陆拾。马克是个戴金边眼镜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份 “数据合作协议”:“陆院,我们想和贵院的神经疾病生物样本库合作,获取脑胶质瘤患者的基因数据,用于靶向药研发,我们愿意支付 10 万美元的‘咨询费’,同时为贵院提供 3 个赴哈普金丝医院进修的名额。”
陆拾翻着协议,看到 “数据去标识化” 的条款时,心里松了口气 ,去标识化后,数据不包含患者姓名、身份证号,只保留年龄、性别、肿瘤分级等信息,表面上符合伦理规范。但她也清楚,这些数据一旦卖给药企,很可能被用于商业研发,而患者对此一无所知。
“马克先生,数据合作需要通过医院伦理审查,而且‘咨询费’的支付方式,要符合国内规定。” 陆拾的语气带着谨慎,她不想留下任何把柄。
马克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份 “西角离岸账户开户指南”:“陆院放心,咨询费会通过西角的离岸账户支付,不会经过国内银行,没人会查到;至于伦理审查,我们可以包装成‘与哈普金丝医院的国际合作研究’,数据是‘学术交流’用途,审查很容易通过。”
这个提议,正中陆拾下怀。10 万美元,相当于当时 60 多万华民币,足够她解决很多 “私人问题”,比如给老家的父母买套新房,堵住他们让她 “帮衬陆阳” 的嘴;而 3 个进修名额,正好可以给温乐和另外两个最听话的学生,巩固自己的团队。
“合作可以,但数据只能提供 200 例,而且进修名额要由我指定人选。” 陆拾提出条件,马克立刻答应:“没问题,我们下周就把离岸账户信息发给您,进修名额的邀请函,会直接寄到医院。”
8 月,陆拾收到了 10 万美元的转账通知。她看着手机银行里的数字,心里有过一丝犹豫,想起那个农民工患者在样本库知情同意书上按的手印,想起应立质疑的眼神。但很快,这种犹豫就被 “政绩” 和 “利益” 压下去了 。她给温乐和另外两个学生发了 “赴哈普金丝进修” 的通知,三个年轻人激动得在办公室里欢呼,围着她不停道谢,那种被依赖的感觉,让她觉得 “一切都值得”。
医院的宣传科又开始造势,公告栏上贴满了 “我院 3 名医生获哈普金丝医院进修资格,国际学术交流取得突破” 的海报,李院长在院务会上特意表扬:“陆院不仅抓临床和科研,还重视人才培养,这种国际视野,值得我们学习!” 没人知道,这 “学术突破” 的背后,是 200 例患者基因数据的灰色交易。
9 月,应立在整理样本库数据时,发现 “脑胶质瘤患者基因数据” 的出库记录有异常。200 例数据的接收方写着 “哈普金丝医院”,但联系哈普金丝医院的合作教授时,对方却说 “从未收到过相关数据”。他拿着出库记录,冲进陆拾的办公室:“陆院,这 200 例基因数据到底发给谁了?哈普金丝医院根本没收到!你是不是把数据卖给药企了?”
陆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却强装镇定:“陈医生,数据的流向是经过伦理审查的,哈普金丝医院的教授可能忘了,我会再跟他们核实。你要是没证据,就别在这里造谣,影响医院的声誉。”
“证据?” 应立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样本库的出库单上,接收方的联系方式是个西角手机号,根本不是哈普金丝医院的官方电话!你敢说这不是药企的联系方式?” 他早就查过那个手机号,归属地是西角,机主信息显示 “境外企业员工”。
陆拾没再说话,按下了办公桌下的呼叫铃,温乐很快跑了进来:“陆院,怎么了?”
“陈医生情绪有点激动,你带他去休息室冷静一下。” 陆拾的语气带着命令,“要是陈医生再质疑中心的工作,就按‘扰乱办公秩序’上报人事科。”
温乐上前想拉应立,应立甩开他的手,指着陆拾:“陆拾,你忘了当医生的初心!你把患者的基因数据当商品卖,你对得起那些信任你的患者吗?”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像一记记耳光,打在陆拾的心上。
10 月,温乐和另外两个学生出发去哈普金丝医院进修。
12 月,肥瑞药企给陆拾发来 “合作进展报告”,说基于她提供的基因数据,已经筛选出 2 个潜在的靶向药靶点,希望明年能扩大数据合作规模,再提供 300 例数据,咨询费提高到 20 万美元。陆拾看着报告,手指在 “20 万美元” 上轻轻划动,心里清楚,一旦答应,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窗外的雪花飘了起来,落在办公室的窗户上,很快融化成水。陆拾拿起手机,给马克回了条消息:“明年 3 月,可提供 300 例数据,具体合作细节,春节后面谈。”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像要把整个医院都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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