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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84 年的春天,地区市一中的梧桐树刚长出新叶,就被一场倒春寒冻得蔫了大半。校门口的公告栏贴了张黄纸,用毛笔写着 “期中考试安排”,初三的学长们围着看,讨论着 “重点高中推荐名额”,初一(1)班的窗户开着,能听见里面翻课本的 “哗啦” 声 ,距离期中考试只剩一周,教室里的空气比往常更紧绷,连平时爱打闹的男生,都把课本摊在桌上,假装看题。

陆拾的数学课本失踪那天,是周三的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她想把几何证明题的辅助线再画一遍,伸手去书包里摸课本,却只摸到了皱巴巴的练习册。书包里的夹层、桌肚的角落、甚至教室后面的储物柜,她都翻了个遍,课本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是不是落在家里了?” 陈雪凑过来,小声问。她的手指在练习册上勾着重点,铅笔头断了,用小刀削得尖尖的。

陆拾摇了摇头。前一天下午,王芳借过她的课本 ,当时王芳拿着自己的错题本,说 “陆拾,你的课本上标了辅助线的画法,借我看十分钟”,陆拾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王芳坐在第一排,背对着她,翻课本的动作很快,还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当时陆拾没在意,现在想来,那眼神里藏着不对劲。

“我去问问她们。” 陈雪指了指王芳身边的女生,那些人平时总围着王芳转,说不定知道什么。她起身走过去,假装借橡皮,耳朵却往王芳那边凑,过了一会儿,她回来,嘴唇贴着陆拾的耳朵说:“是王芳藏的,她跟李梅说,把课本藏在学校的柴火房里,还说‘让陆拾找不到课本,考不好数学’。”

陆拾的手指捏着练习册的边角,把纸都捏皱了。柴火房在学校西北角,是个低矮的砖房,平时堆着冬天取暖用的煤块和柴火,只有后勤的张师傅有钥匙,王芳怎么进去的?她想起王芳上周跟后勤老师说 “帮爸爸拿学校的文件”,说不定是那时候配了钥匙。

“要不要告诉李老师?” 陈雪问。李老师是班主任,平时虽然偏向王芳,但课本被藏,总归是王芳的错。

陆拾却摇了摇头。她想起上次数学竞赛名额的事,老师明明知道她的成绩更好,还是选了王芳,“告诉老师没用,”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们自己想办法。”

那天放学,陆拾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了柴火房附近。柴火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飘出一股潮湿的煤烟味。她趴在门缝上往里看,里面堆着半人高的柴火,捆得整整齐齐,墙角的架子上放着几个旧水桶,她的数学课本就压在最上面的水桶底下,露出一小截蓝色的封面。

她没进去拿。如果现在把课本拿回来,王芳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比如藏她的练习册,或者在考试时故意打扰她。陆拾想的是,要一次解决问题 。王芳最在意的是班长的位置和父亲的面子,只要抓住她的把柄,让她失去这些,以后就不会再找她麻烦了。

回到家时,母亲张兰正在厨房蒸馒头,蒸笼里冒出的白汽模糊了窗户。陆建国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台黑色的相机,正在擦镜头。那是台 1970 年代产的海鸥牌相机,机身有点重,镜头上有一道浅划痕,是去年父亲给一位摄影师做了阑尾炎手术,摄影师送的谢礼。平时陆建国很少用,就放在衣柜的最上面,用红布包着。

“爸,这相机怎么用?” 陆拾走到父亲身边,指着相机问。

陆建国愣了一下,放下镜头布:“你问这个干什么?这相机是胶卷的,拍错了就浪费了。”

“学校要办黑板报,想拍几张照片贴上去,” 陆拾编了个借口,眼睛盯着相机,“您教我用一下吧,就拍几张。”

陆建国想了想,还是把相机递给了她:“装胶卷的时候要小心,别漏光;快门按钮在右边,按的时候要稳,不然照片会糊;拍完要卷胶卷,听到‘咔嗒’声才算好。” 他一边说,一边教陆拾装胶卷,手指划过相机的金属机身,动作很轻,像是在摸一件宝贝。

陆拾学得很认真。她在院子里试拍了几张,拍母亲晾在绳子上的衣服,拍弟弟陆阳玩的弹珠,拍煤棚里的煤块。晚上等父母睡了,她又偷偷把相机拿出来,在房间里练习。她把台灯调暗,模拟考场的光线,用课本当道具,练习怎么从斜前方拍到课本上的字,怎么按下快门才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相机的快门声很轻,“咔嚓” 一声,像风吹过树叶,她觉得,注意点,应该没人会注意。

接下来的三天,陆拾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观察王芳的作弊规律。她发现,每次数学考试,王芳都会和后排的男生赵磊传纸条,赵磊的数学成绩在班里排第三,尤其是代数题,做得又快又对。考试前,王芳会把橡皮切成两半,掏空中间,把写好答案的小纸条塞进去,再用胶水粘好;考试时,她会假装掉橡皮,弯腰捡的时候,把橡皮递给赵磊,赵磊写完答案后,再用同样的方式递回来。

陆拾把这些都记在观察本上:“王芳,作弊搭档赵磊,工具:掏空的橡皮(上面有米老鼠图案),时间:考试中途,动作:假装掉橡皮。” 她还特意观察了王芳的橡皮 ,是块粉色的,上面印着米老鼠,边角有点磨损,是县城百货大楼里卖的那种,比普通橡皮贵一倍。

考试前一天,陆拾去县城的照相馆买了一卷黑白胶卷。胶卷是 “乐凯” 牌的,要 3 毛钱一卷,她还问老板 “洗一张照片要多少钱”,老板说 “5 分钱一张,隔天取”。她把母亲平时给的零花钱都拿了出来,一共 8 毛钱,揣在口袋里,这些钱,够买一卷胶卷,洗十张照片。

期中考试那天,天刚亮就下起了小雨。陆拾背着书包,里面装着相机,相机用毛巾裹着,怕碰坏,还有铅笔、橡皮,还有一本空白的练习册。走进教室时,王芳已经坐在第一排了,正在跟赵磊使眼色,赵磊点了点头,把一块粉色的橡皮放在桌角,正是那块印着米老鼠的橡皮。

陆拾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相机放在桌肚的最里面,镜头对着王芳的方向。监考老师是隔壁班的张老师,手里拿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说:“把课本、练习册都收起来,桌上只能放铅笔和橡皮,作弊的按零分处理。”

试卷发下来后,陆拾先看了一遍,大部分题她都复习过,尤其是最后一道几何证明题,她在练习册上做过三次,辅助线的画法记得很清楚。她没急着写,而是假装整理铅笔,用余光看王芳。王芳正皱着眉头看第一页的选择题,手里转着那支印着 “上海” 字样的钢笔,明显不会做。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王芳开始行动了。她故意把橡皮碰掉在地上,弯腰去捡的时候,手在赵磊的桌角碰了一下,赵磊赶紧把自己的橡皮递过去 ,那是块普通的白色橡皮,里面应该藏着答案。王芳接过橡皮,坐直身体,假装擦错题,其实在偷偷抠橡皮里的纸条。

就是现在。陆拾的手慢慢伸到桌肚,握住相机,调整好角度,镜头对准王芳的手和橡皮。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快门 ,“咔嚓” 一声,很轻,被窗外的雨声和张老师的脚步声盖了过去。王芳没注意,赵磊也没注意,只有坐在旁边的陈雪,偷偷看了她一眼,陆拾摇了摇头,让她别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陆拾很快就把试卷做完了。她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错题,然后把试卷放在桌上,假装睡觉,其实在等王芳第二次传纸条 ,她要多拍几张,确保证据足够。

果然,快交卷的时候,王芳又掉了一次橡皮,这次她把写好的纸条传给了赵磊。陆拾又按下了快门,这次张老师正好走到王芳身边,她赶紧把相机藏好,假装抬头看黑板,张老师没发现异常,转身走了。

交卷后,王芳走到陆拾身边,笑着说:“陆拾,这次的题好像有点难,你都会做吗?” 她的眼神里带着挑衅,好像笃定陆拾没了课本,考不好。

陆拾点了点头:“还行,大部分都会。”

王芳的笑容僵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转身跟赵磊一起走了。

下午放学后,陆拾直接去了县城的照相馆。老板正在暗房里洗照片,看到她来,问:“拍好了?胶卷拿来我看看。” 陆拾把相机递过去,老板取出胶卷,放进洗照片的药水里,说:“明天下午来取,记得带钱。”

第二天下午,陆拾拿到了照片。一共拍了两张,都很清晰:第一张拍的是王芳手里拿着粉色橡皮,纸条的一角露在外面;第二张拍的是王芳弯腰递橡皮,赵磊的手伸过来接。照片是黑白的,王芳的脸有点模糊,但那块印着米老鼠的橡皮很清楚,能看清上面的图案。

陆拾把照片剪成了小块,只留下王芳和橡皮的部分,其他的都撕掉了。她不想把赵磊牵扯进来,主要目标是王芳。她从母亲的针线篮里找了个旧信封,上面印着 “地区医院” 的字样,她用钢笔把医院的名字涂掉,然后把照片放进去,封好口,没写收件人 ,她知道,教务处的老师看到照片,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陆拾等到晚自习结束,校园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悄悄走到教务处的门口。教务处的门虚掩着,里面没开灯,只有走廊的路灯照进来一点光。她把信封从门缝里塞进去,听到 “啪嗒” 一声,信封落在地上,然后转身就跑,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心里又紧张又兴奋。

第二天早上,教务处就开始调查了。张老师把王芳叫到办公室,问她是不是作弊了,王芳一开始不承认,说 “我没有,是别人陷害我”。直到张老师拿出照片,王芳的脸瞬间白了,眼泪掉了下来,说 “是赵磊逼我的,他让我传纸条,我不同意,他就威胁我”。

赵磊也被叫到了办公室,他一开始还想狡辩,但看到照片,也承认了 ,是王芳找他,说 “考完试给你两块钱,帮我传纸条”。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王芳和赵磊的数学考试按零分处理,王芳被记过一次,班长的职位被撤掉;因为陆拾的数学成绩是满分,又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老师让她接任班长。

宣布结果的时候,教室里很安静。王芳趴在桌上哭,她身边的女生没人敢安慰她;赵磊低着头,脸很红;其他同学都看着陆拾,眼神里有惊讶,有佩服,还有点害怕。陈雪凑过来,小声说:“你真厉害。”

陆拾没说话,只是接过老师递过来的班长袖标。红色的,上面绣着 “班长” 两个字,有点旧,是王芳之前戴的。她把袖标戴在左臂上,感觉沉甸甸的 ,这不是因为袖标重,而是因为她第一次清楚地知道,“证据” 比 “哭闹” 有用,比 “父亲的权力” 有用。

接任班长后,陆拾有了很多以前没有的资源。她可以优先借阅图书馆里的稀缺资料,比如那本《初中数学竞赛题集》,之前只有王芳能借;她可以参加学校的学习小组,和初三的学长一起讨论难题;老师还把班里的黑板报交给她负责,能自己决定写什么内容,用什么颜色的粉笔。

有一次,王芳的父亲 ,教育局的王副局长,来学校视察,看到陆拾在组织同学打扫卫生,问老师 “这是谁啊”,老师说 “是我们班的新班长,数学成绩很好”。王副局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但陆拾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有点不高兴 ,他肯定知道,是陆拾把他女儿的班长职位弄没了。

但陆拾不怕。她在观察本上写:“84 年 4 月 15 日,接任班长,获图书馆借阅权、学习小组资格。证据> 权力,能力 > 背景。” 旁边画了一个相机,还有一个红色的袖标,袖标上打了个勾。

那天放学,陆拾路过校门口的宣传栏,看到上面贴了张新的名单 ,王芳的名字也在上面,排在最后,后面写着 “记过一次”。

陆拾站在宣传栏前,看了很久。春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她想起去年秋天刚入学的时候,王芳戴着上海手表,抢占第一排的座位,而她只能坐在角落,吃着咸菜馒头。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班长的袖标,有了别人没有的资源 ,这些不是靠父亲,不是靠哭闹,而是靠她自己的观察和计划,靠那些清晰的黑白照片。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观察本,封面的红色塑料皮被磨得有点亮。里面记着她从 7 岁开始的所有观察。这些不是没用的笔记,而是她一步步走到现在的阶梯。

回到家,陆拾把相机还给了父亲。父亲问她 “学校的黑板报拍好了吗”,她点了点头,说 “拍好了,效果很好,老师还表扬我了”。父亲笑了,说 “下次再用,跟我说一声”。

陆拾没告诉父亲真相。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数学课本,已经从柴火房拿回来了,封面有点脏,她用橡皮擦干净,翻开第一页,开始预习下学期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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