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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85 年的秋天,地区市一中的梧桐叶落得比往年早。风一吹,金黄的叶子就铺在砖铺的校道上,被学生们的解放鞋踩出 “沙沙” 的响。初三(1)班的窗户上,贴了张用红笔写的 “倒计时”:距离中考还有 9 个月,而更让人心悬的是,黑板右上角用粉笔圈着的 “省重点高中推荐名额:2 个”,整个年级近 300 人,只有 2 个不用参加中考就能进省城重点高中的机会,像悬在头顶的两块糖,谁都想抢。

陆拾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手里转着笔,目光却没落在课本上。前一天下午的班会课上,班主任张老师说了名额的事,特意提了 “要全面发展,不光看成绩”,说话时眼睛扫过王芳的方向。王芳坐在第一排,正低头摆弄着胸前的三好学生徽章,那是她去年记过撤销后,靠运动会拿了 800 米冠军重新评上的。

“陆拾,你说这次名额能轮到咱们吗?” 陈雪凑过来,小声问。她的数学练习册上画满了辅助线,有些地方用橡皮擦了又改,纸都起了毛边。陈雪的成绩排在全班第五,比陆拾差了一截,但比王芳稳定,王芳除了体育和跳舞,数学成绩总在及格线徘徊,全靠语文和英语拉分。

陆拾没说话,只是翻开观察本,在 “竞争对手分析” 那页写:“王芳:优势(体育冠军、舞蹈比赛获奖、张老师倾向),劣势(数学差、有记过记录);我:优势(年级第一、班长),劣势(无文体特长、无背景)。” 旁边画了个天平,两边都画了问号,她还没找到能让天平倾斜的砝码。

放学回家的路上,陆拾路过县城的百货大楼,看到橱窗外摆着省城重点高中的招生简章,照片上的教学楼是红砖的,有两层楼高,操场铺着煤渣跑道,比市一中的土操场好太多。她站在橱窗前看了很久,直到卖货的阿姨出来锁门,才转身往家走。

家里的灯已经亮了。陆拾推开门,一股馒头的香味飘过来,母亲张兰正站在煤炉前,手里拿着锅铲,锅里蒸着的馒头冒着白汽。陆阳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苹果,正啃得津津有味,那是父亲陆建国昨天给一位果农做了外伤处理,果农送的,家里只有两个,父亲让给了陆阳一个,另一个放在衣柜里,说是 “留着招待客人”。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张兰把最后一个馒头从锅里拿出来,放在竹篮里。竹篮里的馒头有大有小,大的是给陆建国和陆阳的,小的是给她和陆拾的 ,家里的粮票还是不够用,只能精打细算。

吃饭的时候,陆拾把省重点名额的事说了。陆建国放下筷子,喝了口散装白酒,说:“省重点好是好,但竞争肯定大,你要是考不上,就去市一中高中部,离家近,我还能帮你找老师补课。”

“我想争取推荐名额,不用考试。” 陆拾说。

“推荐名额?” 陆建国皱了皱眉,“那种名额都是给有关系的人的,你班里王芳她爸是教育局副局长,你跟她争?”

张兰在旁边听着,停下手里的筷子,说:“拾拾想争取就争取,咱们没别的,只能多想想办法。” 她看了陆拾一眼,眼神里有心疼,也有期待。

晚上,陆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白天张老师的话,想起王芳胸前的徽章,想起父亲说的 “有关系”,心里像堵了块石头。直到半夜,她听见母亲在厨房小声地跟父亲说话,大概是说 “要不要给张老师送点东西”,父亲说 “送什么?家里什么都没有”,母亲没再说话,只有煤炉里柴火的 “噼啪” 声。

第二天早上,陆拾醒得比平时早。她走到厨房,看见母亲正蹲在煤炉前,锅里煮着什么,香味很浓。“妈,你在煮什么?” 她问。

张兰回过头,手里拿着个鸡蛋,蛋壳已经剥好了,递过来说:“煮了鸡蛋,你吃一个,补补脑子。”

陆拾接过鸡蛋,咬了一口,蛋黄是溏心的,有点咸 ,母亲怕她觉得没味道,煮的时候放了点盐。她一边吃,一边看锅里,锅里还煮着两个鸡蛋,母亲正用勺子轻轻搅动着。

“妈,你怎么煮这么多鸡蛋?”

“从今天起,我和你爸不吃,你每天带一个去学校,剩下的我攒着。” 张兰把锅里的鸡蛋捞出来,放在一个干净的瓷碗里,“攒够了,给张老师送去 ,你爸说过,求人办事,总得拿点东西,不然人家不会帮你。”

陆拾愣了一下,想起 79 年春节前,父亲收了患者家属的腊肉,然后给安排了手术。原来母亲也懂这个道理,只是她没说破。“送鸡蛋有用吗?” 她问。

“有没有用,总得试试。” 张兰把剩下的鸡蛋放进橱柜里,锁上了 。“张老师家孩子想进市医院当实习生,你爸是外科主任,说不定能帮上忙,到时候你提一句,比送什么都管用。”

陆拾点了点头,把剩下的鸡蛋吃完,蛋壳扔进煤炉里,看着它慢慢烧成灰。这小小的鸡蛋,说不定就是她要找的砝码。

陆建国知道了送鸡蛋的事,没反对,只是有天晚上跟陆拾说:“要是张老师问起实习的事,你就说‘我爸认识人事科的李叔叔,能帮忙打听’,别把话说死,给自己留条后路。” 陆拾把父亲的话记在观察本上,旁边画了个小医院的图案。

攒够 20 个鸡蛋那天,是周六的早上。张兰把鸡蛋一个个放进竹篮里,竹篮是她陪嫁时带的,编得很密,外面包了块蓝布,怕鸡蛋碰碎。“今天晚上去张老师家,” 张兰把竹篮递给陆拾,“路上小心点,别把鸡蛋打碎了。”

陆拾接过竹篮,有点沉。她把竹篮放在床底下,然后去学校上自习,她得跟陈雪说一声,让她帮忙在张老师面前提一句 “陆拾经常帮同学讲题”,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

自习课上,陆拾把计划跟陈雪说了。陈雪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下次张老师问起,我就说你帮我补过数学,我的几何成绩都是你教的。”

“谢谢你。” 陆拾说。

“不用谢,” 陈雪笑了笑,“你要是能去省重点,以后还能帮我借那边的复习资料呢。”

陆拾也笑了,她知道,这是她和陈雪的约定,也是一种交换 。她帮陈雪提高成绩,陈雪帮她争取名额,以后她兑现承诺,把陈雪调到前排,方便听课。

周六晚上,陆拾吃完晚饭,提着竹篮去张老师家。张老师家住在学校家属院,是一排低矮的砖房,和市医院的家属院很像,只是没有煤棚,每家的门口都摆着一个煤炉。陆拾走到张老师家门前,看见窗户里亮着灯,里面传来收音机的声音,播放着豫剧《花木兰》。

她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谁啊?” 张老师的声音传出来。

“张老师,是我,陆拾。”

门开了,张老师站在门口,穿着件灰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很整齐。“陆拾啊,进来坐。” 他侧身让陆拾进来,屋里的空间很小,摆着一张方桌,两把椅子,还有一张小床,应该是张老师儿子的床。墙上挂着一张照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穿着白衬衫,戴着眼镜,下面写着 “儿子张明,84 年高中毕业”。

“张老师,这是我妈让我给您带的鸡蛋。” 陆拾把竹篮放在方桌上,蓝布掀开,露出里面的鸡蛋,一个个圆滚滚的,泛着淡淡的黄色。

张老师看了一眼鸡蛋,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你妈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东西干什么?” 他坐下来,给陆拾倒了杯白开水,“你今天来,是为了省重点名额的事吧?”

陆拾点了点头:“张老师,我想争取那个名额,我知道我的文体方面不如王芳,但我的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而且我平时也帮同学讲题,陈雪的数学就是我帮她补的。”

张老师喝了口白开水,说:“名额的事,学校要开会讨论,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王芳同学虽然数学差点,但体育和文艺方面很突出,学校也需要这样的学生去省重点争光。” 他的话里带着敷衍,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墙上的照片。

陆拾知道该说正题了。她身体往前凑了凑,小声说:“张老师,我听说您儿子想进市医院当实习生?我爸是市医院的外科主任,他认识人事科的李叔叔,要是您不嫌弃,我可以让我爸帮忙问问,看看能不能安排个实习名额。”

张老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儿子高中毕业快一年了,一直没找到正经工作,想进医院当实习生,托了好几个人都没成 ,市医院的实习名额很紧张,尤其是外科,都要靠关系。“你爸…… 真认识人事科的李主任?” 他问,语气比刚才热情了不少。

“嗯,” 陆拾点了点头,“我爸跟李叔叔是老同事,平时经常一起吃饭,上次我爸还帮李叔叔的女儿补过数学呢。” 她故意把关系说得近了点,其实她只见过李叔叔几次,都是在医院的走廊里。

张老师伸手摸了摸竹篮里的鸡蛋,鸡蛋还带着点温度。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陆拾啊,你的成绩确实很优秀,是咱们班的骄傲。这样,开会的时候我会重点推荐你,也会跟其他老师说说你帮同学补课的事,争取让你拿到名额。”

陆拾心里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不是鸡蛋的功劳,是父亲的 “关系” 起了作用。“谢谢张老师,要是我能去省重点,以后一定常回来看您。”

“不用谢,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张老师笑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鸡蛋你拿回去吧,家里有,你妈不容易,留着给你补脑子。”

“不用,张老师,这是我妈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陆拾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您早点休息。”

张老师没再推辞,送陆拾到门口,说:“路上小心,名额的事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客气,跟刚才判若两人。

陆拾提着空竹篮往家走,家属院的路灯昏黄,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想起刚才张老师的表情变化,想起父亲收腊肉的场景,又开始觉得 “关系” 这个东西,比成绩和鸡蛋都管用 ,成绩再好,没有关系,也可能被挤掉;有了关系,哪怕只是一句承诺,就能让天平倾斜。

她在观察本上写:“85 年 10 月 12 日,拜访张老师,送 20 个鸡蛋,提父亲关系(市医院外科主任),张老师承诺推荐。关键:关系> 成绩 > 鸡蛋。” 旁边画了个竹篮,里面画了个笑脸,又画了个医院的图案,打了个勾。

一周后的周一,学校公布了推荐名额。陆拾的名字写在第一个,张老师在会上据理力争,说 “陆拾是年级第一,代表学校的学术水平,省重点更看重成绩”,其他老师也没反对,毕竟陆拾的成绩摆在那里。

王芳看到名单后,当场就哭了,跑到张老师的办公室闹:“张老师,为什么是她?我的体育比她好,舞蹈比她好,你不是说要推荐我的吗?”

张老师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说:“王芳同学,名额是学校开会定的,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陆拾的成绩比你好很多,而且她经常帮同学讲题,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要向她学习,不要只盯着名额。”

王芳还想争辩,张老师又说:“你要是不服,可以去教务处反映,或者明年参加中考,凭自己的实力考进省重点,我相信你能行。” 王芳知道,去教务处也没用,她的数学成绩摆在那里,而且她有记过记录,教务处不会为了她推翻学校的决定。她哭着跑出办公室,路过陆拾的座位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陆拾没在意,只是继续看手里的省重点高中招生简章。

名额定下来的当天下午,陆拾去找张老师,说:“张老师,陈雪的眼睛有点近视,坐在后排看不清黑板,能不能把她调到前排来?她的成绩最近进步很快,调到前排肯定能更好。”

张老师想了想,说:“行,明天我就调整座位,让她坐在你旁边,你们互相帮助。”

第二天早上,陈雪调到了陆拾旁边的座位。她的桌子上还摆着那本起了毛边的数学练习册,只是这次,上面的辅助线画得更清晰了。“谢谢你,陆拾。” 陈雪小声说,脸上带着笑。

“不用谢,” 陆拾也笑了,“以后咱们一起努力,争取都考个好大学。”

那天下午,陆拾回家跟父亲说了张老师儿子实习的事。陆建国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我明天去医院问问李主任,看看能不能安排个名额,不过只能是实习生,转正还得靠他自己。”

陆拾知道,父亲会帮忙的,这是他们家的 “关系”,也是张老师推荐她的条件。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观察本,在最后一页写:“85 年 10 月 20 日,陈雪调到前排,兑现承诺;父亲答应帮张老师儿子安排实习。关系是相互的,你帮我,我帮你。” 旁边画了两个小人,一个拿着书本,一个拿着实习证,中间画了个箭头。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一片,飘在陆拾的书桌上。她拿起叶子,夹在观察本里,作为这个秋天的纪念。她知道,这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小台阶,以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从青山村的 “有用”,到学校的 “证据”,再到现在的 “关系”,她一步步摸清了这个世界的逻辑,也尝试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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