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照安朝杜兴六人看了一眼,笑着提醒江熠:“长老这么严肃,吓到贵宗弟子了。”
隔音罩和匿形阵无声落下,季照安脚下一滑,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托着飘向石门,江熠道:“你那日打开它时并无灵力波动。”
季照安直挺挺僵成人形木头,双眼紧闭双手紧抓着胳膊,宁死不屈:“门后堵着魔族,我惜命的紧,身无灵力不敢犯险,长老莫要为难我。”
开玩笑,这石门是魔族的东西,他自己都没懂他是怎么打开的,不过想来和他对魔气的渴望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事打死他都不可能让江熠发现!
那日他是气糊涂了才忘了这一茬,总不能今日还去犯蠢。
江熠:“倒是没看出来你惜命。”
季照安:“此一时彼一时,再者说,长老不是真打算让我这么赤手空拳进去吧?锁住修士灵力和掐住他命脉没有区别!我人都被你扣下了,还能跑了不成?”
江熠问:“你不想么?”
季照安身体被控在原地动弹不得,脑袋还坚强地扭过去看江熠,神情肃穆:“我发誓,我想待在长老身边,寸步不离。”
漆黑透亮的瞳孔无比坚毅,诚恳地望着江熠,江熠和他对视片刻,那双上挑的眼尾便委屈地掩进垂下的眼睫后:“看来长老不信我,也是,毕竟十年生死两茫……”
江熠一眼看穿这拙劣演技,两步上前抓住他手腕往石门上压:“信人不如信己。”
“???”季照安立刻握掌成拳,咬牙往回缩,“江熠!你故意的!”
江熠抬眼扫他:“故意?”
有那么一瞬,季照安有种闻风被认出来的错觉,但随即这想法就被他甩开了,闻风出现时还有衔枝戒在身上,江熠不可能认的出来。
季照安定了定心神,发狠抽回手,冷声道:“你既不信我,我也无意受你好心,我想要什么会自己拿,不需要你帮我。”
江熠没想再伤他,顺势松了手,但季照安态度变的太突然,他沉默一瞬后问:“你在怕什么?”
季照安瞳孔一缩,瞥开视线道:“无忧长老如此逼迫,换谁不害怕?”
匿形阵和隔音罩隔绝了外间所有,季照安听不见也看不见杜兴他们,无旁物干扰,江熠的注视便格外有存在感,他梗着脖子不愿回头。
少顷,江熠略沉的嗓音响起:“问心无愧便不会心虚,你究竟和魔族交好到哪一步了?”
“……”季照安忽然冷静下来,连带着语气也冷了下去,“你们这几日来回进出魔族,必定不缺办法打开这石门,偏偏今日要我来开,就是为了确认我已经和魔族亲密无间?”
江熠微不可查皱了下眉:“不是。”
“那为什么一定要我开?”季照安转头看他,明显不信,“如果我说我已经和他们称兄道弟交心互利了,长老当如何?”
江熠蹙眉:“激将法无用,你不要逞口舌之快。”
季照安静静盯了他片刻,忽然覆掌贴上石门——
周遭水纹瞬时冻住,恍如时间静止,季照安一眨不眨地看着江熠,被轰然涌出的黑雾猛地吸进门后,毫无反抗之力的黑暗中,一只手揪住了他前襟,将他提了出去。
江熠神情凝重,季照安分不清他是在生气还是在疑惑,整个人软塌塌被揪提着,咧嘴笑问:“长老得到答案了,准备怎么处置我?”
江熠答非所问:“你快突破了。”
蛊虫随宿主同步壮大,季照安本身是无法打开石门的,是蛊虫的气息泄露出来了,龙魂锁快要压制不住它了,难怪会被那魔头察觉。
季照安兴致缺缺偏头:“没意思。”
“……”江熠手上发力,将没骨头的人提正了,顺手解了他的丹田识海,淡声问,“想知道?”
经脉运转自如,季照安不解挑眉,然后就听江熠平和道:“你若为魔族所用,我会亲手杀了你。”
季照安一怔,抬眼时江熠已经撤去隔音罩和匿形阵,杜兴六人闲聊的声音转瞬归于寂静,江熠转身踏进石门,他被紧随而至的杜兴几人推搡着向前。
大概因为摸透了地形和守卫,他们这一路无比顺畅祥和,没有遇到一只魔魂。
身边六人絮絮叨叨跟他说着魔族的地形,季照安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呆呆盯着前方若隐若现的一抹白。
这两日虽然嘴上喊着打打杀杀,江熠也真对他动过手,但气话和真心话他还是能听出来的,不过他也没有太意外,毕竟江熠对魔修的痛恨都能连坐到魔族身上。
他只是有些难以抑制的难过。
如果是他,他肯定舍不得。
他会把江熠藏起来,谁也找不到。
胳膊被人撞了一下,季照安扭头,杜兴眼冒火光:“你在听我们说话吗?”
季照安诚实摇头:“走神了。”
杜兴:“……”
季照安认真询问:“有画地图吗?给我一张。”
叶繁还真抽出一张:“昨日回去刚画的。”
季照安美滋滋接过:“早拿出来不就好了,免得你们费口舌,我这人还是喜欢更直接的。”
杜兴额角直跳,刚想踹季照安一脚,腰间玉牌忽然闪了下,他没好气地翻了季照安一个白眼,去握玉牌,结果脑子里响起的还是季照安的声音:“我不和你们走,你待会儿帮我个忙。”
“什么?”杜兴直觉不妙。
季照安朝江熠那边看了眼:“他。”
杜兴露出个“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表情。
“我知道你们为了帮我废了不少心思,但我只能从魔族手上拿,阿鼻菩提果只有三颗真果,假果不能摘,硬抢不来的。”
季照安说着余光又扫过前方的身影,笑了下,“魔族的脾性已经够难测了,要是再撞上一个脾气也不好的,那可就真天塌了。”
这是季照安第一次说江熠脾气不好,杜兴见鬼一样瞪他,随即又意识到,这才是正常人的认知——季照安只是从不正常变成了正常,他干嘛要惊讶?
但这人认知是正常了,想法还是不正常啊!
他是怎么觉得他们敢去搞无忧长老的!
季照安拍拍杜兴的肩,继续传音:“不用你们动手,沉川放个毒,你们带他出去就成。”
放个毒?!!!
杜兴猛猛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不敢不敢不敢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
但季照安压根没给他考虑的机会,松开他就窜到江熠身边,亲昵地攥住了江熠的袖子。
杜兴眼疾手快还是抓了个踉跄,险些头朝地地栽下飞剑。
孟林慌忙搀了他一把,面露疑惑:“杜师兄?”
这两个人摇头晃脑地打什么谜语呢?
杜兴左抓他右揪叶繁,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前面两个交叠的身影憋住了,最后缓缓认命吐出。
“等死吧。”杜兴说。
另五人:“?”
那边季照安不得寸但进尺地一步跨上凌鸿,江熠方要震开他的灵力被迫收回,骨苍已经被季照安毫无顾忌收回紫府,还顺手落了隔音罩。
江熠面无表情,季照安揪着他的袖子不放手,笑的天真乖巧:“江熠,我想亲你。”
“……”江熠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季照安在倾身靠近。
江熠几乎是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半步,震袖抽回:“滚。”
季照安立刻直起身子,面露惊喜:“这可是长老说的。”
那双眼睛晶莹透亮,一整个“我早就想走了你终于松口了众目睽睽之下再一再二不再三这次可不能再反悔了吧”的热切。
江熠拧眉,不待补充后话,季照安忽然捉住他的手再次倾身,张扬眉眼倏然凑近,江熠下意识偏头,反手扣住季照安手腕就要把人摔下去,指尖却碰上一点滑腻的冰凉,随即细微刺痛穿透指腹,江熠面色一寒。
季照安托住了他。
“季照安!”蛇毒扩散极快,江熠阖了下眼,头重脚轻地反应过来,季照安是在声东击西,“你……”
季照安稳稳托着他,语气温缓地宽慰他:“只是睡一觉,不会有事的。”
“……”江熠想杀人。
扣着季照安的那只手青筋暴起,不断向内收紧,最终无力滑落。
主人晕厥,凌鸿震颤了一下,被另一道熟悉的灵力轻轻拍了拍,安心稳住了。
季照安揽着江熠,不知是不是他身形有所增长的原因,他觉得怀中人似乎过分清瘦了,倒过来都是轻飘飘的,有种令人恍惚的不真实感。
风声擦肩而过,季照安侧首,鼻尖抵上江熠额心,方寸的肌肤相贴,熟悉的气息丝丝缕缕钻进鼻腔,缓缓激起难言的酸涩,让他忍不住收紧了手臂。
时光在岁月中颠簸了十年,朝思暮想的亲密终于翻山越岭而至。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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