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杜兴赶到季照安近前，心惊胆战地看着靠在他身上的江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做到的？”
这可是渡劫期修士！你一个小化神怎么做到的！
五脸惊恐的孟林几人登时无言，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你说的等死是这么个等死法啊！！！
沉川游到季照安另一侧肩上猛蹭他脸，嘶嘶吐着信子邀功。
季照安没理会杜兴，拿出个小瓷瓶递给他：“只是让他昏睡一段时间，沉川对放毒的量有把控，不会伤身，十个时辰后把……”
杜兴正伸手接呢，瓷瓶却迟迟没落到手心上，他迷惑抬头：“怎么？”
季照安定定看着他，突然收回手道：“无事，我送你们出去。”
话音刚落他便打横抱起江熠，收了凌鸿直奔出口。
杜兴六人六脸迷茫：“…………？”
胡黎月搓着下巴，幽幽道：“我怎么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杜兴立刻回神，打断她：“没有，你想多了，还不快跟上！”
胡黎月反驳：“我有吗——啊！师姐！”
一左一右两个巴掌拍她脑袋上，她两位师姐二话不说架起她就走。
……
海底宫殿。
季照安把蛇毒解药用法咒裹了两层，小心送进江熠口中，又嫌一旁废弃多年的玉榻脏污不堪，直接把紫府内自己的床榻搬了出来，里里外外全部安置满意后才离开。
被重叠结界法阵围住的六人站成一排，敬重目送他走远。
直到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杜兴才头疼地往殿内看了一眼，好在那混蛋玩意儿也不想让他们上手，说实话，无忧长老就是昏迷着，他也还是怂，估计其他几人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
季照安再次出现在高塔九层时，魔头看起来并不意外，热情地招呼他：“来啦。荣左，待客。”
“是。”
一个破破烂烂的蒲团应声落地，季照安看了一眼，盘腿坐下，和魔头面对面：“几日不见，尊上的气色越发好了。”
魔头似乎很受用：“贵客到访心情愉悦，高兴了气色当然好。”
不知活了几万年的魔魂一只还谈气色，他客气一下还当真了。
季照安忽然失了和这魔头周旋的兴趣，但还是耐着性子闲扯了两句才提正事：“阿鼻菩提果应运而生，又是破阵眼的关键，想要摘下并不容易，我帮尊上这个忙也不求多，只想要一颗菩提果和一个故事。”
魔头挑着尾音“哦”了声：“菩提果好说，不知你口中的故事是什么故事？”
季照安脸上挂着谦逊得体的微笑：“尊上和解仪的故事。”
魔族被封在此是解仪主导的，只可惜荣左知道的不多，套不出什么细节，他本不想来会这魔头，但偏偏是解仪，他的师祖，江熠的师父。
季照安对解仪的了解不多，在他的印象中，解仪是一个慈祥和蔼好亲近的长辈形象，有耐心脾气好，见谁都带七分笑，对他和辛子阳辛子允这一代小辈更是格外包容，经常在江熠和辛若莹面前护着他们。
但就这么一个仁爱祥和有容乃大的长辈，居然在三千年前一口气把和仙并列的整个魔族封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真……不愧是他师祖，难怪带出的徒弟又帅又狠，动不动就揍他。
魔头摆手让荣左退下，粗长铁链束着他的手脚，又从锁骨背脊穿过，稍微有点动作就会叮啷作响。
季照安的视线被那些铁链带走，听到魔头问：“荣左说你看过那些菩提果了？”
“看过。”
“阿鼻菩提树是万树之母，凡有根系之地，过往之事它都知道，说一句包罗万象也不为过。它结出的菩提果并非是以简单的真假区分，荣左所说的三颗真果，其实是指内里最为纯粹的黑白二果和一颗空心的灰果。”
季照安皱了下眉：“灰果？”
“只能看见黑白两色吧？”
“……是。”
“菩提果虚虚实实，你所看到的黑白只是你看到的，并非它所有的，包括你触碰它们时看到的画面，同样真假难辨。”
“……”季照安黑了脸。
那他在那树冠中间上蹿下跳的一个月算什么？被耍的猴？
魔头看到他的脸色，大声笑起来：“倒也没什么影响，那些事情无非是外界发生过的，或是众生**所化，怎么样，分得清么？”
“众生**所化？”季照安垂眸，习惯性地去转左手无名指，摸了个空。
魔头来了兴致：“跟我说说，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季照安盯着左手怔了一下才抬眼，对上魔头一脸的兴味探究，季照安微微一笑：“独木桥相识、东妖境相知、入黑渊相对。”
“……”魔头诡异地沉默片刻，意味不明道，“好一个包罗万象。”
季照安诚恳发问：“不知这些是真是假？尊上要给我讲的故事可是从那根独木桥开始？”
魔头眯着眼看了他须臾，忽地往后一倒，整只魔魂压在铁链之上，穿过锁骨背脊的铁链挂在塔顶两端，刚好将他吊在一个要躺不躺的姿势。
季照安微不可查压了下眉心。
魔头仰头悠闲阖眼：“是真的，只是不知三千年过去，你们现在的小子可还见过东妖境和黑渊？”
季照安道：“去过东妖境，但不知黑渊。”
“唔，这样。”魔头缓缓睁眼，盯着上方空荡掉渣的塔顶幽幽道，“那我先跟你说说什么叫黑渊。”
三千年前，修真界不止一个大陆存在，其中占地最广也是灵气最充足的两个大陆，分别是永沧大陆和始州大陆，两陆分居东西，永沧在东，始州在西，中隔黑渊，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吞噬万物。
魔族所居之地。
整整三个时辰，季照安目光空洞地强撑着精神，听魔头将那个黑咕隆咚的地方描绘得细致到某个角落的几只脊兽分别缺了哪只角。
……要不直接轰了阿鼻菩提树吧，恰好江熠醒来估计也想劈了他，他往树后躲躲就是一举两得。
“黑渊是我魔族故土，我们却被那老匹夫压在这不见天日之地……”
季照安终于没忍住开口：“其实区别不大，黑渊同样不见天日。”
魔头眸光犀利射来：“区别不大？”
季照安道：“三个时辰了，尊上还没说到独木桥，再这么说下去，我怕是没机会再听尊上分析那黑白灰三果究竟在哪个方位了。”
魔头“啧”了声：“你们现在的修士都这么没耐心了？竟还比不上那老匹夫的十分之一。”
季照安：“……”
季照安疑惑：“所以你们从相识到相知用了多久？”
“一旬吧。”
季照安：“那尊上直接从东妖境开始吧。”
“……”魔头神情不满，“你不想听？”
季照安：“尊上很想回味？”
魔头哼笑：“回味？呵，本尊只恨不能亲手剥了他的皮。”
季照安默默看他，魔头面无表情看回来。
片刻的安静后，季照安在半个时辰内听完解仪与魔头不打不相识、解仪把好友介绍给魔头认识、解仪等人想去始州大陆长长见识、他们一起排除万难以东妖境为起点在黑渊之上设传送阵……
后来解仪又为一己私欲，切断两陆之间的传送阵，同好友设计将整个魔族封印。
季照安问：“什么私欲？”
魔头嗤笑：“飞升。”
季照安不解：“你不让他飞升？”
魔头冷眼看他：“他以为只要灵气足够充裕就能飞升，所以引劫雷借天道之力强行分离了两陆的灵气和魔气，把所有魔修赶到始州大陆，随后毁了传送阵，那传送阵是在我的通融之下才搭建而成，他不想两陆再次相通，自然也怕我会通融魔修。”
魔头嗤笑一声：“比起来，谁能有你们人族的心思多。”
季照安颔首，果断跳到下个重点：“那黑白灰三颗菩提果怎么辨别？”
魔头：“不知道。”
季照安愣了一下：“不知道？”
魔头理所当然道：“本尊又没见过，怎么知道怎么辨别？”
季照安微妙地沉默一息：“尊上也看不见它们？”
魔头：“看不见，这世上哪只魔能看到阿鼻菩提果？便是仙也寥寥无几，本尊是真地好奇，你一个小修士居然能看到，小子，前途无量啊，要不要出去后来我魔族闯一闯？”
季照安敛眉：“谢尊上抬爱，在下资质平平，实难堪大任，就不给尊上添乱了。”
魔头眯了眯眼，倏地笑起来：“你这能屈能伸的性子，确实和你那前师父相差甚远，你不和他一起走是对的，那等误人子弟之徒不适合你。”
季照安笑着应了，又把话题带回菩提果身上，见实在聊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方起身告辞。
魔头懒散地目送他离开，直到荣左的分神站在他身边：“他身上种着虫母，迟早为我们所用，尊上何必废口舌拉拢。”
魔头幽幽道：“这你又不懂了吧，能被虫母折磨这么多年还没疯，你别小看了他，不过你这个脑子居然能想到这一层，有长进。但是他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压制虫母，你找机会……算了你直接昭告天下吧。”
荣左挠挠头应下，犹豫道：“那菩提果真的要给他吗？”
魔头笑道：“给啊，本尊可不做解仪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
荣左“哦”了声，看魔头没有要再吩咐什么的意思，默默转身退出，只是分神还未完全隐去，又被魔头叫住：“对了，那个什么江熠如果要去找他的话，记得拦一下。”
“属下清楚。”
魔头笑容扩大：“但不用拦的太紧，记得说两句，季大人吩咐了，一定要拦住。”
多年后小季同学想起魔头，气得当场拍桌痛骂：“他竟然敢挑拨我和师父的关系！”
江师父云淡风轻：“倒是没有你给我下毒那么令人意外。”
小季（呆住）（装傻）（抓师父手）（嘿嘿笑）（凑上去）：“那师父，我现在能补上那个亲亲么？”
“……”
放个小剧场，祝大家七夕快乐啊[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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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造化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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