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是被海鸟的叫声惊醒的。
她蜷缩在废弃的渔棚里,怀里紧紧抱着从灯塔砖缝摸出的日记。晨雾漫过棚顶的破洞,在地上织出一片湿漉漉的网,她的裙摆还在滴水,风一吹,骨头缝里都透着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个陌生号码。沈知意犹豫了一下,划开接听键,秦砚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传过来,急促得像在奔跑:“沈小姐,你在哪?顾承泽把所有罪都揽下来了,说纵火和挪用公款都是他干的!”
渔棚的木柱在风里摇晃,发出吱呀的哀鸣。沈知意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喉头发紧:“他疯了?”
“他在保护你。”秦砚的声音沉了下去,“警方在仓库找到老陈的尸体,林绾绾一口咬定是你和顾承泽合谋杀人,现在全城都在找你。”
晨雾里忽然传来警犬的吠声,由远及近。沈知意猛地挂了电话,将手机塞进渔棚角落的牡蛎壳堆里,抓起日记冲进雾里。沙滩上的脚印很快被涨潮的海水漫过,她跑向礁石群,指尖被锋利的岩片划破,血珠滴在礁石上,和清晨的露水混在一起。
躲在礁石缝隙里时,她翻开日记的最后几页。被海水泡软的纸页上,母亲用红笔写着一串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日期和地址,最后一个是“林秀雅,2012.10.17,老城区37号”——那是林绾绾的原名,也是火灾遇难者名单上失踪的那个女孩。
沈知意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原来林绾绾不是帮凶,她是幸存者,是被顾老爷子收养的“战利品”,用愧疚和恐惧拴在身边,成了监视二叔和母亲的棋子。
礁石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在低声说话。沈知意屏住呼吸,看见两个警察举着手电筒走过,光柱扫过她藏身的缝隙时,她死死按住怀里的日记,指腹蹭过母亲写的“救她”两个字——那是写在林秀雅名字旁边的,墨迹深得像要刻进纸里。
等警笛声远去,沈知意沿着礁石群往回走。晨光刺破雾霭,在海面上铺出一条碎金似的路,她忽然想起顾承泽被绑在仓库铁架上的样子,他背后的伤口渗着血,却依然挺直着背,像株在风暴里不肯弯腰的树。
她不能让他一个人扛着。
沈知意找到藏手机的牡蛎壳堆,拨通了秦砚的电话:“帮我个忙,查林绾绾的童年照片,尤其是2012年之前的。还有,想办法把这份名单交给市报的张主编,他是我母亲的老朋友。”
“你要干什么?”秦砚的声音里带着警惕。
“救人。”沈知意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海岸线,“救顾承泽,也救那个被仇恨困住的林秀雅。”
挂了电话,她将日记塞进防水袋,藏在礁石的凹洞里。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那枚拼合的玉扣,对着晨光举起——阳光穿过玉石的纹路,在沙滩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母亲日记里夹着的那些桂花,虽已干枯,却依然藏着香气。
她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步伐很慢,却很稳。晨风吹起她的头发,露出脖颈上那道浅浅的疤痕,是小时候跟着母亲逃火灾时被掉落的木板划伤的。那时她总哭,母亲就抱着她说:“知意不怕,光总会照进来的。”
现在她信了。晨光已经爬上码头的栈桥,将那些湿漉漉的木板染成温暖的金色,像在为某个即将到来的真相,铺一条干净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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