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捏着离婚协议的手指泛白，纸张边缘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宴会厅的喧嚣像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她和顾承泽之间那道无形的冰墙。
“签了。”顾承泽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天气。他摘下金丝眼镜，随手递给陆明宇，眼尾的红血丝暴露了他并非表面那般平静——更像是被猎物挣脱陷阱后的愠怒。
沈知意忽然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荡开，带着股玉石碎裂的脆劲。“顾承泽，你演这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缓缓直起身，婚纱拖尾在地上划出弧度，像只受伤却不肯收拢翅膀的白鸟。“视频里的女人穿37码鞋，我穿36码。她耳后有颗痣，我没有。”她一步步走向他，每一步都踩在破碎的玫瑰花瓣上，“你办公室保险柜第三层，放着我去年体检报告的复印件，这些你都知道。”
顾承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接话。
“但你偏要选在今天，在所有人面前，把我钉死。”沈知意的指尖几乎要戳到他胸口，“是因为上周我发现了你书房里的加密文件？还是因为……我查到了五年前那家私立医院的院长，现在是你顾氏旗下的股东？”
最后一个字落地时，顾承泽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知意看清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她猜得没错，五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卵巢囊肿手术”，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蠢？”她猛地将离婚协议拍在他胸前，“当年医生说切除的囊肿，其实是我的卵子，对不对？！”
周围的宾客早已噤若寒蝉，林绾绾挤过来想拉沈知意，却被她甩开：“绾绾，你昨天说这条裙子送我了，怎么会出现在酒店监控里？”
林绾绾的脸瞬间惨白如纸，眼泪说来就来：“知意，你在说什么？我……我昨天根本没见过你啊。”她转向顾承泽，声音哽咽，“承泽哥，你快帮帮知意，她是不是太激动了？”
“够了。”顾承泽按住沈知意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沈知意，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沈知意甩开他的手，忽然抓起桌上的香槟杯，狠狠砸在地上。水晶杯碎裂的声音刺破寂静，她指着满地狼藉：“顾承泽，你看清楚！这就是我们的婚姻——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一敲就碎！”
她转身走向门口，婚纱裙摆扫过那些窃窃私语的宾客，留下一路决绝的背影。走到宴会厅门口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未知号码：“离婚协议第17页，藏着你不知道的‘赠品’。”
沈知意脚步一顿，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颤抖。她重新翻开协议，快速翻到第17页——附加条款的最后一行，用比蚂蚁还小的字印着：“乙方（沈知意）同意在离婚后一年内，配合甲方完成代孕流程，所生子女抚养权归甲方所有。”
代孕。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沈知意的太阳穴。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结婚时，顾承泽母亲说的话：“我们顾家不需要废物，能不能生，是你唯一的价值。”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不是妻子，只是个合格的“生育工具”。
“沈小姐。”陆明宇追出来，手里拿着她的手提包，“顾总说，念在夫妻一场，这些东西你带走。”
沈知意没接，目光落在他西装口袋露出的半截钢笔上——那是她去年送顾承泽的生日礼物，笔帽上刻着他名字的缩写，用的是她亲手打磨的和田玉。
“告诉顾承泽，”她声音冷得像冰，“代孕协议想让我签，除非我死。”
她转身走进电梯，镜面倒映出她苍白的脸。婚纱还穿在身上，却像沉重的枷锁。电梯下降时，她摸出手机，点开那个未知号码的对话框，输入：“你是谁？”
对方几乎秒回：“帮你的人。想知道你母亲的真正死因，去城西旧物市场，找第三家古董店的老周。”
母亲……
沈知意的指尖抚过手机壳上的照片，那是她和母亲唯一的合影。母亲在她十五岁那年“意外”坠楼，警方定论是抑郁症自杀，可她总觉得不对劲——母亲出事前一天，还在电话里说要给她看一件“能让顾家害怕的东西”。
电梯门打开，她撞进一个带着消毒水味的怀抱。
“知意？”熟悉的声音带着惊讶，“你怎么穿成这样在这里？”
沈知意抬头，看见秦砚白大褂上的褶皱，眼眶忽然一热。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现在是市法医中心最年轻的主任，也是她在这座城市里，唯一能信任的人。
“秦砚，”她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我好像……掉进一个很大的陷阱里了。”
秦砚的目光扫过她的婚纱，又落在她通红的眼角，眸色沉了沉。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遮住那身刺眼的白：“先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车开上高架桥时，沈知意看着窗外倒退的霓虹，忽然想起顾承泽求婚时的场景。他在顶楼露台铺了满地的玫瑰，说：“沈知意，嫁给我，顾太太的位置永远是你的。”
那时她信了。现在才明白，有些位置，从一开始就沾着血。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顾承泽的号码。沈知意盯着屏幕看了三秒，直接关机。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顾氏集团顶楼办公室里，顾承泽正捏着刚收到的照片——秦砚将外套披在沈知意身上的侧影。他指间的钢笔“咔嗒”一声，笔帽上的和田玉碎了个角。
“查清楚，”他对电话那头的陆明宇说，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秦砚最近在接触什么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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