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晦说:“如今主公陈兵于城下,君上忌惮,只得修好以免兵燹,以公子执政,乃是君家式微而主公权重也!”
云舒凉凉道:“非也,君上遇刺,这才以公子执政,不过使唤丫头拿钥匙,当家不做主罢了!”
云晦早听辞凤叮嘱过这事儿,从容道:“宗亲何其多,君上交托大任于主公,何也?求和也!”
云舒不说话,只觑着公子沸的脸,见他满面红光而微微点头,又想起连日来沸颇得意于总领朝政之事,暗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若不叫他栽个跟头,他也下不得狠心!”
于是云舒就不再多说,悄然走了出去。“我去瞧瞧衣裳洗刷。”
云晦见云舒一走,顿时没了顾忌,说:“主公纵容妇人,如今声名狼藉至此,我为主公忧虑。”
公子沸皱眉,说:“此番入内宫,若非云舒尽力斡旋,我不能有如今局面,今日有小人陷害,又是云舒一力主张,我化险为夷,愿先生与她两下和睦才是。”
云晦见状,便知不可施展,便惊奇的说:“主公以为我攻讦云舒么?我与她自幼一齐侍奉公子,如兄弟手足一般,我岂能出口伤她?我所言乃是公子身旁侍女,世人皆知伺候公子的乃是妖娆美女,与当年妲己、妹喜一般人物,还说主公沉迷床帐,与她们明睡到夜,夜睡到明,此事果然?”
公子沸涨红了脸,说:“昔日为求自污,才逢场作戏罢了。”
云晦说:“如今公子位高权重,很该约束自身,休养德行,如此,则君上放心而朝臣爱戴。”
公子沸颇以为然,说:“公言有理,既如此,今日便打发这些人出去,换些老实的来。”
云晦道:“何必如此,倒是叫君上没意思。”
公子沸忙问:“那如何是好?”
云晦说:“主公居内宫久矣,何不早还家?就在原先府邸住下,如此朝则驷马入朝执政,暮则诵读祖宗经典,众人看在眼中,谁不说主上有周公气象?”
这话儿又说中了公子沸的心思,他沉吟片刻,说:“若是君上不肯,只怕脸破。”
云晦胸有成竹的说:“听闻君上喜夜宴,主公不妨夜宴之时当着众人的面提起,名正言顺之事,君上自然不好回绝。”
公子沸说:“我与云舒商议一番吧。”
云晦含笑看着公子沸,公子沸有些尴尬,解释:“云舒多智,我常倚重。”
云晦道:“主母也这般说,若论起后宅妇人才智,大姐算是头一份了。”
公子沸听他说起后宅,莫名的觉得有些脸红,暗道:云舒到底是后宅妇人,我若言听计从,只怕要遭人耻笑。
云晦觑他脸色,心知说话到了位了,于是不再提及云舒,只管说起辞凤的一片思念之情。
二人聊了许久,到了晚上,云舒过来摆饭。
云晦笑道:“大姐这等贤惠,到底是主母昔日调教的好,主公有你照应起居洒扫,何等省心?”云舒笑了笑,把饭菜放在公子沸面前,然后对云晦说:“公子用膳,你且请去偏殿吧,饭菜也妥当了。”
云晦还没开口,公子沸便道:“拿来同吃吧。”
云舒就笑对云晦说:“可见公子看重于你,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了来。”于是真的就去拿饭菜了。
云晦又对公子沸说:“才说她贤惠,竟是越发的体贴了,公子若要妇人伺候,只留云舒就好了,其他的我也不放心。”
公子沸见他二人“和睦”,满心欢喜,说:“得你二人辅佐,是我有福。”
云晦忙接话:“我主外而大姐主内,主公无忧。”
“正是。”
说话间,云舒拿了饭菜过来,便退下了,“公子换下了脏衣,我寻浣衣衙门的过来收走洗涮。”。
云晦满口称赞云舒“贤良淑德”“宜家宜室”,公子沸听的顺耳,对他又倚重了几分。
晚间又与那云晦促膝而谈,议论天下大势,云晦口才极佳,讲的头头是道,公子沸听的津津有味。
二人聊到夜深人静方散,公子沸命南枝领着他到偏殿安置,又笑对南枝说:“好生服侍先生,与我一样的道理。”
南枝听出意思,红了脸,心里发气:“好个薄情公子!”
云晦却是正色道:“小臣我只知侍奉主公,不知美人妖娆,请主公收回成命!”
听了这一番话儿,沸越发的高看云晦了,连声说自己“思虑不周”,又亲自送云晦在偏殿下榻方回。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沸去上朝,云舒给他整理衣裳,沸便佯装漫不经心,说:“总在这内宫蹉跎也不是个事儿,今儿我便与君上说,依旧回旧府去吧。”
云舒的手顿了一顿,然后接着给他束腰带,嘴里说:“云晦才回来与你主张,你就言听计从,我素日里说的,你当耳边风。”
沸拉着云舒的手,道:“你一心为我,我领情,只是云晦是伟岸丈夫,看事与妇人不同。”
云舒连连点头:“这话有理,只是君上要动你,你在都城哪儿都躲不住,竟是住哪儿都一样罢了,你这会子若出去,君上必定疑心,又惹事儿.....”
沸还要再分辨,云舒握着他的嘴,说:"你说的我尽知道,我说的你也尽知道,天长地久,咱们走着瞧。"说罢,一甩手,走了出去。
沸只得自己整理发冠,然后走了出去,见云舒吩咐南枝等人"打水洗地",心里说:“她虽有几分聪明,到底是内宅手段,云晦所言才是君子正路。”
于是便上朝去了,待到下了朝,他去坎离殿面君,雨姚也在,沸见了礼,说了朝堂的事儿,末了,才说:“阿兄爱重,收留于内宫,只是叨扰许久,再一桩,外人瞧着也不像,还请回旧府,每日依旧来与阿兄禀告。”
宰一愣,随即道:“莫非内宫之中有人得罪了贤弟?谁敢说三道四,贤弟说来我听,我为贤弟出气。”
雨姚也到:“若有不周到的地方,是我的不是。”
沸惶恐道:“兄嫂爱护,小弟铭感五内,只是宗室久居内宫,与家法不合,故而请辞。”雨姚听见这一句兄嫂,已是心中一沉。
宰却叹气:“你既然定了主意,寡人岂能强人所难,只是废立之事,你须为寡人上心。”
沸应了下来,又问起槐下毒之事可有进展,宰笑道:“贼子在劫难逃,贤弟不必忧虑。”
沸看着宰那笑,心里十分没谱儿,也不敢细问,回来与云舒云晦商议。
云晦听了来龙去脉,又听说云舒疑心雨姚,立刻唱反调:“必不是少妃布局,妇人爱子,岂能冒此风险?必是外贼,只消严刑拷打那老妇便知,君上既气定神闲,必是问出来了。”
云舒不与他计较,说:“那老妇没成算,倒是好问,只是君上不肯多说,实在叫人捉摸不透!”
云晦道:“从来君心难测,公子只消奉公守法,做好本分,自然福气临门!”
这话说到沸的心坎儿去了,他连连点头,又议论几句,便出门为宰游说宗室去也。
过了几日,宰让雨姚来曲殿用饭,也叫了沸,当着雨姚的面又问起废立之事,公子沸早有准备,说:“这几日奔走,为君上谋划,几个年长叔伯已是应了,小辈大概无话说,惟有十叔那儿还未曾去,想来也是无妨,请嫂嫂安心。”雨姚露出惊讶神情,看向宰,宰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眼见一日大似一日,寡人的第一子须名分早定。”
雨姚垂首道:“我无德,不敢肖想,君上收回成命才是。”
宰对着沸使了个眼色,沸心领神会,退了出去,其他的伺候的人也跟着走了,宰抬手抚上雨姚的面颊,笑道:“想当年,尧舜禅位,请之让之,你能效仿先贤,就是你有德。”
雨姚看着宰的眼睛,正色道:“妾并非以退为进,只是夫人更易,不通齐国而自废,便是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君上三思。”
宰浑然不在意,说:“齐国自顾不暇,而有闲情为齐女主张么??此事休虑,寡人自有分寸!”
雨姚还想再劝,宰收敛了笑意,说:“旁人若能扶正,无不欢欣鼓舞,只恨不能一步登天,你这般推三阻四,莫非心中另有盘算?”
雨姚听他这话,只得说:“妾只仰仗君上恩德,不敢有异心。”
宰露出了笑意,拥她入怀,说:“我知道你是谦虚之人,若是对着群臣,你做礼让一让,也罢了,对着寡人,何必小心至此?”
雨姚低声说:“妾出身寒微......”
“母以子贵,何人敢说三道四?你放心便是。”
雨姚默默无语,陪宰用了茶,就回怜香殿去了。
到了下午,沸来宰这儿告辞,“这几日已是叫人打扫了宫外的宅子,阿兄爱惜,赏的东西也放进去了,这便出去。只是南枝等人,原是宫婢,不敢带挈出宫,请归阿兄。”宰倒是无所谓,随意道:“你不要就罢了。”又道:“出了宫,你顺道儿去十叔那儿吧。”
沸说:“正逢先叔母忌日,正办事儿,不好提的,明日他家完事,我下了朝便去。”
宰笑道:“事成之后,你居首功,寡人必有重赏!”
沸千恩万谢的去了。
这兄弟二人从头到尾都默契的不提倚熏,宰是有心留倚熏为质,沸则是压根不在乎,倚熏过了几日才知公子沸离宫,心里好没意思,有心去寻垂珮,叫她出头,送自己跟着公子沸回府,善儿劝她:“公子若要带你,早带了,何苦自讨没趣,横竖这儿吃的好,喝的好,你安心把孩儿生下来,莫非做父亲的还能不认么?”
倚熏想想也是,就忍耐了下来,当着垂珮的面,也当不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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