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又恼又怕,偏无计可施,这时,雨姚轻提裙摆,走到前头,吕氏瞧见雨姚了,冷笑对众人说:“你们瞧,这娼妇出来做甚?我骂都懒得骂!泥里长出来的惯会爬床的下流狐媚子,还不快快离了我的眼!”
雨姚叹气:“夫人行事恣意妄为,要坏了君上的大事啊!”
宰见她这话有“火上浇油” 的风险,忙道:“阿姚.......”
雨姚冲着宰安抚的笑了笑,这笑果真是火上浇油,烧的吕氏两眼通红,骂宰:“老狗这会子还不忘小老婆,这也是你家的大事了!你现把我杀了再办事不迟!”
宰脸色铁青,竟是气的有些头晕目眩了。
正是进退两难的时候,雨姚却是上前一步,吕氏一惊,作势将凤簪子贴肉一分,叫道:“你这贱人休得过来!我乃齐国公女!你敢动我不曾?”
雨姚叹道:“夫人目光何其浅哉,你也知你是齐国公女,怎不知你同母兄弟命悬一线,非君上不能救也!”
吕氏一愣,一时间竟是反应不过来。
雨姚接着道:“齐公病重,而诸公子有夺嫡之心,尤其是公子季,他连到手的铜山都不要了,日夜兼程,只为回去取齐公首级,悬之东门,以谢天下哪!”
吕氏的声音也抖了,叫道:“我兄弟文武双全!必定能安然无恙!你休得妖言惑众!”
雨姚道:“文武双全的又何止齐公一人,公子季人才出众,夫人如何不知?只是他与夫人隔母,又添杀亲之仇,践祚之后,来日方长,夫人何去何从?”
吕氏心中一颤,高声道:“君上既然要救我兄弟,如何辱我至此?”
雨姚声音放低:“夫人有所不知,君上用心良苦,这里头的事儿不足为外人道......”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朝着吕氏走去,那吕氏此时巴不得知道个中玄机,心早也乱了,连比着脖子的簪子都放低了些,竟是没注意她越靠越拢,待到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时,吕氏这才如梦初醒,抬手就要用簪子刺雨姚,嘴里骂道:“贱人,你好大胆.......”
正是这时,雨姚抬手做刀,狠狠的劈在吕氏那拿簪子的手上,凤簪哐啷落地,吕氏还来不及开骂,就被雨姚从供桌上狠狠的拽了下来,往后一推,这样的惯性叫她踉跄倒地,滚出去几米远,霜池和献芹连忙跳了出来,就想扑到吕氏身上制服于她,一个身影却比她们动作更快!这个人就是云舒!
众人甚至只瞧见一道残影,随即就看见云舒八爪鱼一般的裹着吕氏,口里道:“快来人!快来人!我把齐女揪住了!”
侍卫侍女们这才如梦初醒,侍卫不好拉扯,侍女们一股脑儿冲上去,陵儿也在其中,她冲在头里,吕氏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抓了起来,口里大骂“贱人歹毒!害我至此!周公养出这等儿孙,有何脸面见文王.......”
宰松了一口气,又听吕氏从贱人骂到了周公,气的跺脚:“还不快给寡人堵住嘴!”
陵儿当即从怀里摸出手帕,把吕氏的嘴巴勒住!
宰仿佛赶苍蝇一般甩手:“送回鲁庄!好生看管!”
侍女们簇拥着吕氏走了出去,宰心里大石头落地,刚想转身赞扬一番雨姚,却听闻献芹惊慌失措的声音:“夫人!夫人!”
宰心中狠狠一沉,立刻走到雨姚身旁,原来雨姚方才拉拽吕氏用力过度,大概有些抻着了,这会子脸色有些白,扶着供桌儿,献芹和霜池一左一右的搀扶着。
宰的心莫名的慌了,高声叫医,雨姚低声道:“无妨,我吃些点心吧!”
献芹早从怀里取出一只螺钿盒子打开,里面正是那其貌不扬的白色的点心,雨姚吃了一块,脸色好了些。
宰还是有些着急,可巧这时矫蕙来了,他连忙拽着上前:“快看顾少妃。”
众人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嘘寒问暖。
矫蕙看了一回,说:“无事,只是有些受惊了,歇一歇便好!”
宰皱起了眉头,这礼还未成,如何“歇一歇”?公子沸见状,忙笑道:“这太牢叫齐女弄坏了,我现带人去周遭再搜罗好的来,君上且带着嫂嫂到配殿歇一歇罢。”
宰踌躇:“这吉时......”
公子沸道:“啊呀,今儿一整天都是大吉咧!”
宰这才点头,公子沸立刻吩咐人把那一塌糊涂的太牢抬走,自己也出去了,宰则小心翼翼的搀扶雨姚,往配殿去了,乘风矫蕙也一溜烟跟在后头,倒把众人撇下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那檗离和老父姹乌更是比旁人慌出十倍!自从雨姚待嫁,内宫一干杂事都是檗离管辖,这场大礼更是她一手操办,如今混进个吕氏来,宰眼下顾念雨姚的身子,来不及发落,事后哪能不算总账?
檗离这阵子本就忙的头晕脑胀,这会子越发的面黄如纸,她爹姹乌想的更多些,走过去轻声骂道:“慌什么!叫人都瞧你么?”
檗离忙收敛了慌乱,垂手站着,姹乌又看了一眼妘司徒,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呢,他悄悄走过去,摆出可怜模样,道:“司徒,这事儿如何收场?谁知我家小女这等不争气......”
妘司徒斟酌一番,觉得话说不好就要被咬一口,于是满口答应:“啊呀!谁没个走窄的时候?我岂能眼看老友为难呢?君上若是怪罪,我为你家说话!”
姹乌道:“君上怪罪倒也罢了,只怕我家女婿心事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传到他耳朵里,忧虑坏了他。”
妘司徒做好奇状:“贵亲竟这等多愁多病乎?”
姹乌笑道:“不敢称贵,也是前阵子才结的亲,老兄也知我大小女配了君上,二小女在家里长到十多岁,高不成低不就,愁坏了我,谁知前阵子红鸾星动,我宗周做卿的堂兄牵线,配了天子跟前的太卜做续弦,我这女婿虽年纪大了些,倒是疼人,前程也好,想来大人家倒是有贵亲在王宫,大概也相熟。”
妘司徒心里“咯噔”一声,语气又热切了几分,道:“啊呀,八十的夫君十八的妻,这事儿也多,更何况我听说太卜大人还不到五十,正是鼎盛之时!你老兄结了一门好亲啊!!”
姹乌道:“比不得老兄家是天子外戚,不过我这女婿也是有本事,先前妘夫人有孕,天子命他烧甲,烧出个乾下乾上的乾卦来,元亨利贞,大吉也,果然生出个小君子来了!”
妘司徒忙说:“妘夫人不敢忘却太卜恩德。”
姹乌笑道:“此为天命也!”随即又叹气:“只盼着君上看在我女婿的面上,大事化小啊!”
妘司徒连声道了两句“正是”,然后又议论起公子沸,“这黑灯瞎火,也不知公子去何处弄太牢。”说罢又看高秋:“这等大事,宗伯也一起去才好。”
高秋心想“又拉扯我?”,然后一声不吭的走到边上去了。
妘司徒微微一笑,说:“宗伯是个老实人,不似我家那几个,精怪的很,日日叫我操心,还是老友你有福气,上下都是一条心。”
姹乌道:“老哥一句话,你家那些小辈儿谁敢放肆!?”
妘司徒笑道:“正是这话,不肖子孙必无下场,古往今来都是这个理儿!”他顺势又说起周遭的村庄,“周遭有几个村子,六畜兴旺,公子这太牢有着落了......”
二人心照不宣的打着机锋,那厢,雨姚和宰入了配殿,这配殿也点了灯烛,倒是有个简单的小榻并席案,只是没个铺盖,霜池早抱来了许多跪垫垫在榻上,乘风也寻个厚厚的毡子放在一旁。
献芹霜池小心的扶着雨姚躺下,披上毡子,矫蕙又看了一回脉象,然后拍着胸脯保证万无一失,宰这才露出放心的神情,坐在榻旁,殷勤问话,“要汤水不要?”“沸没有一个时辰回不来,你闭着眼睛歇一歇。”
雨姚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问宰:“此事不知是何人所为,夫人如何混在太牢之中呢?”
宰心中也是一肚子的火,见乘风鹌鹑一般跟在后头,顺势一脚踹过去,骂道:“混账东西!寡人的大事都坏在你手上!”
乘风委屈极了,分辨:“君上容禀,这事不与我相干,这,这大礼皆是檗离掌管的呀!”
宰这才想起这一出,咬牙骂道:“贱妾蠢钝至此!还不叫她滚进来!”
雨姚劝道:“她这几日实在辛苦,百密一疏也是寻常,我还在这里,何苦当着我的面发落,岂不是叫她没脸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回去再说罢。”
宰拉起雨姚的手:“叫你受惊,寡人实在过意不去。”
雨姚连连说“无妨”,宰也就罢了,又叮嘱了乘风几句善后之事,乘风就往正殿去了,他到了正殿和偏殿的回廊上,悄悄叫了几个小臣过来问众人的反应,心中有数之后,才走到正殿里头,对众人道:“夫人受惊,君上照料,诸位且原处歇一歇,待公子回来,便要成礼。”
众人齐齐称是。
乘风走了,姹乌给檗离使了个眼色,檗离会意,忙追着到了外头回廊,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说:“小尹留步,我欲请罪,有劳小尹穿针引线。”说罢,塞了他一根簪子。
乘风看在簪子的份上,提点道:“少妃先弄清楚缘故再请罪不迟,不然君上一问三不知,岂不是火上浇油么?况且夫人也说了回去再议论,这样的好时节,少妃弄个头朝下,好光鲜?”
檗离抽泣一声,随即咬牙切齿:“我自倒运,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瘟神,这等害我!”
乘风道:“谁弄的太牢你找谁,我不知里头的勾当。”
檗离忙道:“啊呀,宗伯荐了乔,我看是宗伯荐来的才叫她管。”
乘风一听又牵扯人,很不愿卷进去,摆摆手,就回配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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