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曲殿内其他疾医,见状都纷纷簇拥着宰,按手的按手,喂药的喂药,还有给宰掐人中的,倒把公子沸挤到边上去了,公子沸看着宰任由众人摆弄,时不时的高声叫头疼,而后声音又渐渐弱了,浑身大汗,心中生起一些真心实意的怜悯,连声催人去问那劳什子“归元汤”好了没。
这汤再好也要慢慢熬,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矫蕙才捧了汤过来,此时宰身上的单衣都被汗水打湿了,整个人仿佛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矫蕙喂了药汤,他仿佛松了劲儿一般,沉沉闭上了眼睛,公子沸刚准备悄悄退出去,宰突然睁开了眼睛。
公子沸唬了一跳。
宰虚弱的说:“寡人如今羸弱,脑子也糊涂了,军机大事,贤弟自主,只一条,粮草辎重,五日内齐备,兵贵神速!庶务只问你嫂嫂,国玺她拿走了。”
沸听了这话,便以为雨姚要了国玺去,他暗道了一声“手段了得!”嘴上恭敬道:“小弟以嫂嫂马首是瞻。”
宰又把眼睛闭上了,沸见状,顺势对乘风说:“我且去筹备粮草”然后就退了出去。
乘风待他走后,便打发人去瞧,见沸果然往前朝去了,他满心欢喜,走到宰身旁,俯身对着他的耳朵低声道:“君上,成啦!”
宰露出了笑意,翻了个身,放松了。
宰和沸的这一番较量悄然落幕,那厢,雨姚带着梳等人回到琼苑,一进门,众人都盯着她手上的国玺,雨姚交给霜池:“君上病重,以国玺托付与我,且放到我房里去。”霜池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的捧着就去了。
众人回过神,神情越发的恭敬,雨姚没有半分的得意,走到前殿坐下,玉帐就十分体贴的把无关人都撵了出去,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梳。
梳一翻白眼,说:“老娘又不是九天玄女转世,做君的连个袖子都没叫我挨着,我说不出什么,只一条,他那模样倒像是遭了毒了。”
雨姚大吃一惊,声音都变了,“此话当真。”
梳哼哼:“慌什么?你看他脸上花脸猫儿一般,说话也有中气,大概就解了,这会子正宣泄呢,你们这儿的医未必没本事,你寻他们也是一样。”
雨姚问:“此毒有甚来历?”
梳一摊手:“我可不知,横竖这事儿差不多了了,你莫要掺和,动这个手的不是普通人,你管也管不着,管也没有用,生下孩儿,人家杀父未必敢害子,到时候你有点眼色顺着些,衣食无忧一辈子,莫要带累我......”梳一摇一晃的回了房了。
雨姚脸色有些白,玉帐见状,连忙扶她坐下,嘴里说:“那老婆子疯疯癫癫,没一句正经话,夫人未必要全信她......”
雨姚苦笑:“老人家说的都是实情啊!”说完,她又有些不确定的问玉帐:“君上不许我在侧,莫非疑虑毒是我下的?”
玉帐坚决摇头:“君上若是疑虑你下毒,必不肯交托国玺。”
雨姚连连点头:“是了,是我一时慌乱。”可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玉帐想了想,说:“君上既然能解毒,说不定早知道了,夫人何必忧虑,梳有一句话不假,能给做君的下毒,哪里是普通人呢?”
雨姚迟疑半日,想不出个子丑寅卯,只得苦笑:“这孤家寡人也是说不得的苦,宗室豪族,想要他命的人多了!”
玉帐颔首,道:“夫人掌国玺,只把本分尽了,至于其他,且安天命吧!”
雨姚叹了一声,叫了陵儿过来,“打听千嶂在不在,叫他得空来我这儿。”陵儿忙去了,雨姚又问:“献芹可回了?”
玉帐说:“乘风打发人来对我说,说献芹在君上身侧伺候了一遭,君上唯恐她过了病气又过到夫人身上,打发她去百兽衙门住几日,若无事,再进来,我料定她壮的很,必定无妨!”
雨姚忙道:“那处到底不如咱们这儿舒适,你快打点她的衣物吃食给她送去。”
玉帐笑道:“这还要吩咐,传话儿的一走,我就打发人送了去了.......”话未说完,霜池哒哒哒的跑进来,问玉帐:“我玫瑰糖呢?”
玉帐道:“不是在库房里放着么?不对,夫人叫你放玺,你惦记着吃?”
霜池忙扭脸对雨姚说:“玺我早放好了!”然后又扭着玉帐的手:“我糖呢,我糖呢!”
雨姚见状,笑道:“你带她去找找,我且睡一睡。”
玉帐拧不过霜池,扶了雨姚睡下,只得与她去库房寻糖去了,雨姚等她们走了,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诚如献芹所说,她这阵子精神是越发的短了。
那厢,霜池拉着玉帐去库房翻找,果然没找着她那宝贵的玫瑰糖,霜池埋怨:“我说放我房里,你嫌弃惹耗子,这会子好啦,耗子大仙变了法术,没啦!”
玉帐道:“你住处挨着内殿,若是惹了耗子,夫人还有身子哪!一包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信找不出!”于是又翻箱倒柜了一遭,依旧没有,最后还是陵儿路过,见她二人正乱着,忙过来问,听说是玫瑰糖的事儿,她连连请罪:“今儿姐姐你叫我收拾吃食送与献芹,我见这玫瑰糖新鲜,一齐包了进包袱,实在不知是霜池的,我,我去膳房要些点心来吧。”
霜池听说拿去给献芹了,彻底死了心,不过她素来大方,笑道:“也没什么,谁不知道膳房那帮人脸酸又势力,何苦叫你碰这钉子,没了就没了吧。”
陵儿笑道:“啊呀,他们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咱们琼苑,霜池你是夫人跟前的得意老人儿,谁不高看你一眼,我跑个腿儿说一句,他们不送上十样八样的精细果子,胆儿肥了!”陵儿奉承了一堆,笑嘻嘻的走了。
霜池被拍的十分飘飘然,扭头对玉帐说:“如今咱们都是人上人啦!”
玉帐啐道:“你这骨头轻压不住四两称的,蟋蟀蚂蚱知了猴,都是一楸土上讨生活,你还当真了。”
霜池哼哼:“我告诉夫人去!”说罢,就跑了,玉帐唯恐她扰了雨姚的清净,高声叫:“你回来!你回来!”
霜池跑的越发的快了,边跑边笑,玉帐追了上去,二人笑闹了一阵子,也回去歇着不提。
过了一会子,陵儿果然拿了几十样精巧点心来,霜池尝了一遭,对玉帐说:“还是玫瑰糖好吃,过会子咱们再出去买些回来。”
玉帐捻了一个糕饼,看见上头用石榴粉画着帝师玄女的像,十分好看,又吃了一口,觉得香甜爽口,不过比外头的还是少了些风味,她便说:“等献芹回来再说吧,夫人身边离不得人。”
那厢,献芹收了陵儿托人送来的包袱,看见衣裳吃食一应俱全,心中暖暖的,她如今住在百兽衙门的厢房里头,十分宽敞舒适,主官虽不在,可几个管事的也不肯怠慢她,她来了一会儿,已是过来请了三道安了。
献芹心里颇舒畅,暗道:“众人虽客气,我也要会做人,才显出夫人的美名来。”于是把玫瑰糖等糕饼包了一包,又从头上拔了一根宝石簪子用帕子裹了,然后走出去,一个管事的仆妇见她出来了,忙上前道:“大姐姐,可有什么吩咐?”
献芹笑着把点心包儿给她:“夫人体贴,给我送了内宫的点心来,我想着众人都尝一尝,劳你”那仆妇欢天喜地的接了,口中道:“喔唷,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我替众人谢过啦!”
献芹又问:“你们主官何在?我来了这半日,也要拜拜山头才是。”
那仆妇嘴一撇,道:“啊呀,大姐姐你不知情,咱们这位主官是内宫撵出来的,好没运道的人儿,不然能来咱们这儿?啊呀,瞧我这嘴,大姐姐你暂且栖身,与那没时运的不一样,那位来了也不安心,成日家的四处钻营,克扣咱们去奉承贵人,可咱们这小地方有多大的汤水?果然他忙了几个月,贵人的衣裳角儿都没见着,还是老方一帖,这会子听说外头有个地方能遇贵人,他就出去了,说的好听替衙门寻黑毛哈巴狗儿,我瞧着他往笼子里一钻,现成的就是!他往日也常这般,没个十日半个月不得回来,大姐姐不必管他,他老娘弟弟也在城里住着,没准托词去瞧家里人啦!”
献芹听说这里头的事儿,也不便掺和,笑了笑,说:“那可是不巧了。”于是就回房歇着去了。
这百兽衙门的主官正是重关,他此番出去,也确实在家中住着,一来看望生病的幼弟,二来他家离那卖玫瑰糖的糕饼铺子不远,心里想着时时过去瞧一瞧,没准能遇见夫人身边的红人儿。
其实,倘若他安心留在百兽衙门,便能与献芹说上话,可他偏在外头。
而献芹倘若此时能碰见他,也要得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奈何一饮一啄,机缘错过,正是:世事未必如人意,繁花岂有百日红?
此事按下不表,那厢,雨姚睡醒了,坐起来发了一会子呆,玉帐走过来,拿了一卷丝帛递给她,说:“前朝送来的,公子沸奉命讨齐,须调拨粮草,请夫人盖印。”
雨姚微微一怔,问:“君上如何说?”
玉帐说:“我去曲宫问了,虽不曾进去见君,只是里头传话出来,说是夫人斟酌着就是。”
雨姚点了点头,看那丝帛,见上面写着兵分两路,公子沸的兵马以桐为主将,走陆路,宰的兵马以鹑奔为主将,走水路。”
玉帐也好奇的瞅了一眼,笑说:“我素来听说豪族一毛不拔,这会儿怎的这等大方,能出六成粮草。”
雨姚看了看,见豪族里出粮草最多的是妘氏,其次是姹氏,她不由得笑道:“这是赎罪的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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