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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吾衰竟谁陈

沉吟半晌,高适试探着问道:“除却杨国忠借此横征暴敛,近日朝廷之中……可还听闻其他异常?”

李白蹙眉细思:“旁的倒不甚清楚。只是……那李林甫竟在圣人面前构陷我‘贪赃’!简直荒谬绝伦!”他心中那股被污蔑的愤懑再次翻腾起来。

此言一出,高适面色骤然凝重如铅。这等构陷,直指官员命门,绝非等闲。

“太白,此事干系重大!你须仔细回想,麟德殿之后,可曾再赴皇家宴饮?或与宗室贵戚、重臣显要往来过密?”他的声音不自觉绷紧。

李白仰头回忆,笃定道:“未曾。除了那日的麟德殿盛宴,再无其他。”

在他的意识里,玉真公主,这个引荐自己的伯乐,告知自己危险的恩人,自然不在排查之列。

“如此……问题或就出在麟德殿!”高适目光灼灼,“把那日宴上的细枝末节,与我再细细说一遍!尤其是你提议之时。”

听闻要讲那日的得意处,李□□神稍振,眼中重现光华。他坐直身体,将如何以《楚辞》考倒张翰林,如何顺水推舟借杨国忠索诗的由头引出立法,如何最终赢得圣意允准的经过,原原本本、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谈及自己巧施妙计时,仍不□□露出几分志得意满。

李白讲完,满心欢喜地等待高适的夸奖,然而高适面色凝重,最终缓缓地摇摇头:

“太白,依我看来,你惩戒张翰林,固然快意恩仇,是为玉生雪耻;你向圣人请命,立意高远,是为天下文人争一席之地。这两件事本身,站在你的立场,并无大错。”

他话锋一转,严肃道:“然而,问题就出在你行事的过程里,一连开罪了当朝三位最不能得罪之人!”

李白愕然:“何出此言?”

高适伸出一根手指,一一剖析:

“其一,关乎高力士!你让这位权倾朝野的高大将军,把张翰林带去那阴暗潮湿的角落‘稍待’。此事看似小事,但以高将军之老辣,岂能看不出你是在利用他?他位极人臣,历来只有他算计旁人,何曾被人轻易指使算计过?他面上不显,心中焉能不记上一笔?”

李白辩解道:“不过让他带个路……”

“带个路?”高适打断他,语气加重,“你指名地点,刻意让张翰林难堪,可众人皆知是高力士引他去的那‘好地方’!这岂是‘带个路’那么简单?那老奴心思深沉如海,这笔账,他定然算在你头上!”

李白哑然,细想之下,高力士那洞悉一切却依旧和煦如春的眼神,此刻回想起来竟带着寒意。

高适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其二,关乎杨国忠。你在他志得意满之时跳出来顶风请命,这无异于当众打这位国舅爷的脸!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让他面子、里子皆失。以他睚眦必报的心性,岂能不恨之入骨?你纵然要请命,也应当稍缓些时日……”

“难道我眼睁睁看着他借御诗之名行高价敛财之实却无动于衷?!”李白激动起来,声调陡然拔高,“缓些时日?杨国忠这等人,给他几日,遭殃的可就不止我那《清平调》了!到那时,再发什么律令也晚了!”

高适抬手示意他稍安,声音压得更低:“太白,纵有千般理由,这时机与方式,已是得罪杨国忠。但真正的凶险,在第三点。”

李白的心瞬间提起。

高适缓缓竖起第三根手指:“李林甫。那日宴上,他可曾表态?”

提到此人,李白刚压下去的火气再次窜起:“这笑面虎!麟德殿上坐得安稳如山,一脸和气,仿佛事不关己!谁曾想?转过头就向圣人进我谗言!什么账目不清,贪赃之嫌,简直血口喷人!”

高适收回手,先前那些分析若是开胃菜,那么接下来的才是正餐:“这正是李林甫最可怕之处!他在麟德殿上,对你惩戒张翰林,你与杨国忠的博弈,始终冷眼旁观,一言不发。这不合常理!我猜,依他的本性,要么出言助杨国忠打压你,要么假意圆场收买人心。可他选择了最反常的沉默。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可怕!”

“可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李白不解,眼中是真切的困惑,“他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又醉心权术,敛财于他似乎只是顺带。我请命护诗,于他权柄无损,充其量是不屑一顾,或在日后执行时下点绊子,怎会因此就直接对我起了杀心?”

“或许是你无意间开罪了他的门生故旧。或许……”高适的目光紧紧锁住李白,“是你身上这重‘张九龄门生’的阴影,始终未曾散去。”

“荒谬!”李白嗤之以鼻,“张相被贬多久了?我从未拜入其门下,他亦未委任我任何职务,我们甚至未曾同桌共饮!所谓‘门生’,不过是世人对《大唐好诗歌》上他批我甲等魁首的附会罢了!我仰慕其风骨,他欣赏我才华,君子之交,坦坦荡荡,人所共知,何来派系之说?”

高适微微摇头,眼神深邃:“太白,你看得太简单了。政治倾轧,岂会理会这些君子之约?你如何看待张相今日在诗牌上为你发的那帖?”

“太白感激不尽。张公知我护我,此言此语,是勉励,亦是警醒,我定牢记于心。”李白正色回答。

“或许……不止如此。”高适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这帖子,在此时发出,更像是一份掷地有声的宣言!一份投向那位李相公的……战书!”

“战书?”李白心头剧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正是。太白,你想过没有,张相公此帖,是在昭告天下:李白,是我张九龄看好的人!此帖一出,李白便不仅仅是你李白,李林甫若再想动你,便不再是针对一个翰林供奉,而是在打压张九龄代表的‘风骨’,打压所有不愿屈从于他权势的文人!”

高适站起来,双手背后,看着李白:“这是李林甫个人,与天下士人之间的一场较量。你李白,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当你提出要将诗社保护诗稿的特权惠及天下文人时,你就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扛起了这面大旗!”

室内空气骤然凝滞,只有窗棱被风吹动的声响。

“太白兄,我问你,你可有勇气,扛着这面大旗,去与李林甫、杨国忠、高力士乃至他们背后的整个权势漩涡,搏上一搏?”

李白沉默了,灯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动,映照出他眼中翻涌的巨浪——有愤怒,有不甘,有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惊悸,更有一丝被宿命点燃的、深藏于骨子里的桀骜。

这话题太过沉重,关乎生死荣辱,关乎道路选择,他无法轻易说出“有”或“没有”。

高适也意识到自己将话头引向了何等危险又尴尬的境地。看着李白紧抿的嘴唇和眼中复杂的风暴,他缓和了语气,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凝重:“咳,也罢,夜深了,聊点别的。”

他努力让语调轻松些:“太白,你可知张相为何偏偏选在今日发这条帖子?”

面对这突然的转折,李白茫然地摇摇头:“这几日先是送玉生、十九回蜀,接着又应付宫里这些糟心事,还要去玉真观……诗牌上消息繁杂,我都没顾上细看。莫非有什么说法?”

高适顺势道:“嗯,事情就出在你暂离诗坛这数日。那殷璠的‘河岳英灵站’,你是知道的,经《大唐好诗歌》一役,声名更盛,其人隐逸,然一言评出,常被视为诗坛定鼎之作,分量之重,无人能及。至于其他跟风评论之流,或是格局不足,或是眼力有瑕,多被讥为‘东施效颦’,难以为继。”

说到这,高适的语气带上了笑意:“可偏在此时,忽地冒出个‘杜陵野客’,此人在自家诗牌主页悄然开设了个‘青莲剑歌’专栏,对太白你所有公开诗作,从《蜀道难》到《清平调》,甚至你那首看似漫不经心的《静夜思》,都做了极为细致的点评!”

“这点评还不是循规蹈矩地套章法、论出处,倒更像是……一位痴迷的同道中人,读罢便写下即时最直接的感触,其见解之独特,笔力之雄厚,竟丝毫不逊于殷璠那考据严谨的宏论!”

高适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尤其妙的是,他竟将你那《古风》与陈拾遗的《感遇》联系起来点评!直言太白之笔,不仅华丽浪漫,亦承继了拾遗那股‘兴寄风骨’。此论一出,在诗牌上引发了轩然大波。正是这场关于太白与陈子昂风骨是否相承的激烈争辩,这才引得远在荆州的曲江公触发了感怀,掷出了那枚分量极重的帖子!”

李白这才恍然,原来曲江公发帖背后竟有如此缘起。他顺着高适的指点在诗牌上寻到那杜陵野客的主页,仔细看去,果然如高适所说。他哑然失笑,调侃道:

“这杜陵野客……倒像个诗痴。瞧他这架势,怕不是本想偷偷建个文集自娱自乐,如同在自家书斋里整理私藏,随手写点感想塞进夹页,偏偏忘了设置密藏?结果他那珍贵的‘随笔记’,便悉数摊开在天下人眼前了,成了这‘青莲剑歌’之注。不过嘛……”

他浏览着那些文字,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欣赏:“他倒也无半分遮掩闪躲之意,落落大方,自得其乐,甚好!”他对这种“藏不住”的诗痴之举,反而生出几分亲近感。

夜色已深,李白索性不回自己房间,与高适挤在一张简陋的床榻上。

昏黄灯光下,李白再次点开杜陵野客的主页,比之上次“囊中羞涩”,此次倒是多了几首原创诗作,长短不一。

其中一首题为《望岳》,尤为醒目,下面缀了几片晃眼的金叶子,还附带了一张巍峨的泰山拓影,角落里有一抹几乎融入山色的青衫背影。

李白默读至“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句,心神为之豁然一荡,忍不住低呼:“好气魄!”手指微动,默默点上了一片金叶子。

高适在一旁翻看着,忽然轻轻捅了李白一下,示意他看杜陵野客最新的一条帖文。

那标题颇长:《驳时人谓赏诗为评点及站外论诗即东施效颦论》。显然是被一些质疑他模仿殷璠“不自量力”甚至讥讽他“东施效颦”的言论给惹急了,带着不小的火气。

然而正文点开后,却只有寥寥八个字:

但有诗心,皆可论诗。

这简短的八个字,宣战似的砸在两人面前。

“此人……脾气还倔得很!”高适咂摸了一下,忍不住笑道,“你看下面,不少人求他点评自己的诗,他竟一条也不回复,只专注于你这‘青莲剑歌’。”

李白听着,只当是诗坛上又一件趣闻轶事,未曾往深处想,但心中对这个磊落又带着点固执的“杜陵野客”,印象更深了几分。

两人对着诗牌上的评点与诗作,天南海北又谈论许久。窗外夜色如墨,寒意更深,困意也如潮水般涌上。

就在意识即将模糊之际,高适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昌龄兄……快到了……”

李白迷糊着问:“谁?”

“……江宁丞……王少伯……”高适的声音越来越低,“来信说……他要来长安……还说……要出塞……”

“出塞?”李白强撑起一丝精神,“为何出塞?他来长安作甚?”

“信里……没细说……”高适的声音几不可闻,头一歪,沉沉睡着了。

“少伯要来?去边塞?”李白脑中闪过这个模糊的信息,王昌龄?那个创立瀚海诗社、诗风雄浑、名动天下的“七绝圣手”?他为何重又奔赴边塞,停驻长安又是为何?

但困倦很快袭来,他靠在硬实的床板上,重重心事吞没意识。

杨国忠的贪婪,高力士可能的不悦,李林甫悬顶的利刃,张九龄沉甸甸的期许与无形的护佑,那面不知该如何守护的“天下文人”之旗,还有这个突然闯入他诗牌世界的、孤傲而诗心灼灼的杜陵野客……

长安城的风,似乎又要转向了。

①作为唐代最著名的诗集,《河岳英灵集》中并未收录杜诗,此为历史一大公案。究其原因,殷璠收录诗歌的标准偏重浪漫主义,以展现盛世大唐文治武功的诗歌为主,且集中在安史之乱前创作的诗歌。而杜甫的诗更偏重现实主义,且成名作如“三吏”“三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等都是安史之乱后创作的名篇,自然不在《河岳英灵集》的收录范围之内。但这不妨碍两位才子共论诗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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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吾衰竟谁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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