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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十八岁没有死亡

七月的阳光白得刺眼,沥青路面被烤得微微软化,空气里浮动着轮胎焦糊和城市废气混合的燥热气味。祝楽郇站在便利店门口的阴凉里,手里的冰水不断渗出冷凝水,顺着他冰凉的手指滑落,在滚烫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又迅速蒸发。

那辆黑色的轿车早已汇入车流,消失无踪。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

可他刚才分明看到了。不是幻觉。

肆煜。那个名字像一枚烧红的铁钉,狠狠楔入他麻木已久的心脏,瞬间激起的不是暖意,而是尖锐的、几乎让他窒息的剧痛。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偶然路过?还是……?

不。祝楽郇猛地掐断了这个可笑的想法。那升起的车窗,那毫无停顿的驶离,那隔着墨镜都能感受到的、冰冷的漠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于肆煜而言,他大概真的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需要被彻底清理出世界的麻烦。连多看一眼,都嫌浪费。

手里的冰水变得沉重无比。祝楽郇木然地拧上瓶盖,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回走。烈日晒得他头皮发烫,后背瞬间被汗水浸湿,黏腻地贴在旧校服上。可他感觉到的,只有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

周围的喧嚣——汽车的鸣笛、小贩的叫卖、学生的笑闹——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他的世界,在那一刻车窗升起时,再次被彻底静音。

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家,父亲依旧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上,母亲在厨房里悄无声息地忙碌。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有他自己心里那片彻底死寂的荒原。

他沉默地吃完饭,洗了碗,然后把自己关进那个阳台隔间。狭小的空间被午后的太阳烘烤得像一个蒸笼,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坐在床沿,目光空洞地盯着对面楼房的墙壁。

手指无意识地伸到枕头底下,摸到了那支早已空了的药膏管。冰凉的金属触感,似乎还顽固地残留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属于那个人的雪松冷香。

这缕虚幻的、即将消散的气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直强撑的、麻木的硬壳骤然碎裂。巨大的悲伤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猛地蜷缩起身子,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没有声音。只是无声地、绝望地颤抖。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幼兽,连呜咽都发不出来。

原来还是会疼的。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疼。疼得他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绞碎了,疼得他几乎想要干呕。

他就这样不知道蜷缩了多久,直到夕阳西沉,闷热的小隔间里光线变得昏暗。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只剩下一种精疲力尽的虚脱和空洞。

他抬起头,眼眶干涩红肿,脸上却没有任何泪痕。所有的水分仿佛都在刚才那场无声的崩溃中被蒸发殆尽了。

他看着窗外逐渐被夜色吞噬的天空,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地、一点点地沉淀下来,凝固成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决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不能永远活在那个人冰冷的阴影里,不能永远被困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中,不能永远……只是被动地等待被抛弃,被遗忘。

肆煜推开了他,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他,他们不是一路人。

或许……他是对的。

但他们可以选择走上不同的路。

祝楽郇慢慢地站起身。因为蜷缩太久,腿脚有些发麻,但他站得很稳。他走到那张充当书桌的旧茶几前,拿起上面堆放得整整齐齐的课本和习题册。

最上面一本的扉页,写着他曾经的目标——一个普通的、还算不错的本科院校。那是他过去所能想象的、最好的出路。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然后拿起旁边的橡皮,一点点地、极其用力地,将它彻底擦去。纸张被擦得起毛,发出沙沙的声响。

然后,他重新拿起笔。笔尖悬在变得粗糙的纸面上,停顿了片刻。

下一秒,他落笔。力道大得几乎要划破纸背,写下了一个全新的、曾经对他来说遥不可及、甚至不敢仰望的大学名字。那是全国顶尖的学府,是肆煜那种人或许才会理所当然前往的地方。

那不是为了追逐谁。

那是为了离开。彻底地、永远地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家,离开这条街,离开这座充满痛苦记忆的城市。

离开……那个轻而易举就将他推开的人。

他要靠自己,走出一条路。一条足够远、足够高、足以将过去一切彻底斩断的路。

从这一天起,祝楽郇像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沉默,也不再麻木。他变成了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学习机器。所有的时间都被压缩到了极致。课堂上,他专注得近乎贪婪地吸收着每一个知识点;放学后,他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自习到熄灯;回到家,在那间闷热的小隔间里,就着昏暗的台灯,继续鏖战到深夜。

他甚至不再刻意躲避赵峰那几人。偶尔狭路相逢,对方似乎也被他身上那种冰冷的、不要命般的专注和漠然所慑,竟也不敢再轻易挑衅。

母亲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颊和眼底浓重的青黑,眼神里的担忧越来越重,却只敢默默地在深夜给他端一碗没什么滋味的糖水鸡蛋。

父亲依旧骂骂咧咧,骂他“看书看傻了”、“装模作样”,但那些污言秽语,祝楽郇仿佛听不见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脑海里不断演算推演的公式定理。

只有偶尔,在累到极致、几乎要趴倒在桌上的瞬间,他会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斑驳的墙壁,望向某个不确定的远方。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他的伤,好了吗?

这些念头像细微的刺,每次浮现都会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他不再允许自己沉溺其中。他只是用力地掐一下自己的虎口,用疼痛强迫自己重新聚焦于眼前的习题。

时间在笔尖飞速流逝。盛夏过去,初秋来临。月考,期中考,模拟考……祝楽郇的名字,像一匹沉默的黑马,一次次以惊人的速度向上蹿升,最终稳稳地停在了排名表最顶端的位置,引起了老师和同学的一片惊愕和议论。

但他对此毫不在意。那些目光和议论,仿佛都与他无关。他的目标明确而唯一,像北极星,指引着他所有的心神和力气。

期间,他换了一个破旧的二手手机,彻底切断了与过去所有的联系可能。那支空药膏管,被他用一块干净的软布包好,塞进了箱子的最底层,不再去看。

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短暂的、如同幻觉般的夏天,彻底封存。

……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某个高级私人俱乐部的包厢里。

烟雾缭绕。牌桌上筹码堆积,穿着昂贵西装的男人们谈笑风生,言语间充斥着数字、项目和某种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换。

肆煜坐在靠里的位置,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气质矜贵而疏离。他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烟,却没有怎么抽,任由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另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筹码,眼神淡漠地落在牌面上,对周围奉承的、试探的话语充耳不闻。

他的伤似乎已经好了,动作间看不出任何滞涩。只是整个人比以前更加消瘦,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冰冷的倦怠。像一尊精心雕琢却毫无生气的玉像。

“阿煜最近可是大忙人啊,想约你出来喝一杯都难。”旁边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笑着递过来一杯酒,“听说瑞科那个项目,你谈得漂亮!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肆煜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极淡地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里没有任何温度,接过酒杯,却没有喝,随手放在了桌上。

“王总过奖。”声音平淡无波。

另一个男人凑近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听说令尊最近又在南边拿下一块地?真是大手笔!下次有机会,还得请阿煜你多多引荐……”

肆煜终于抬起眼,看了那人一眼。眼神很淡,却让那人后面的话自动消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生意上的事,找我父亲秘书预约。”肆煜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冷漠。他站起身,将手里的烟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抱歉,去下洗手间。”

他走出喧嚣的包厢,穿过铺着厚地毯的安静走廊,走进洗手间。冰冷的大理石台面光可鉴人,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扑了把脸。水珠顺着他冷峻的侧脸轮廓滑落,滴落在衬衫领口。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空洞、面色苍白的自己。

忽然,他猛地一拳砸在了镜子上!

“砰”的一声闷响!厚厚的镜面以他的拳头为中心,裂开无数道蛛网般的缝隙,扭曲地映照出他瞬间变得狰狞而痛苦的脸。

指关节处瞬间红肿破皮,渗出血丝。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撑着冰冷的台面,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

镜子里那个破碎的、扭曲的影像,像极了了他内心那片无法收拾的废墟。

许久,他才慢慢平复下来。眼底的暴戾和痛苦一点点褪去,重新被那种死水般的冰冷和麻木覆盖。他面无表情地抽出纸巾,擦干净手上的血迹和水渍,整理好微乱的衬衫领口和西装外套。

然后,他看也没看那面破碎的镜子,转身走了出去。背影依旧挺拔冷峻,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瞬间从未发生过。

只是在他重新推开包厢门、融入那片虚伪的喧嚣之前,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望向窗外。

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

那个曾经试图为他点亮一盏灯的人,早已被他亲手推开,推得远远的。

这样就好。

他对自己说。

冰冷重新覆上他的眼眸。他推开门,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淡漠的社交微笑,走了进去。

两个少年。在不同的空间里。一个在挥汗如雨,拼命想要挣脱过去,奔向一个没有对方的未来。一个在纸醉金迷,麻木地扮演着别人期望的角色,将自己更深地埋入冰冷的现实。

仿佛两条短暂相交后又急速远离的线,奔往截然相反的方向。

只有那些被刻意掩埋的、深夜无人时的记忆,和心脏偶尔传来的、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无声地证明着——

那个短暂的夏天,或许从未真正离去。

它只是被冰封了。在不见天日的深处,等待着某个未知的契机。

或许融化。

或许彻底凝固成永恒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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