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有了，可现实怎么实现。
“可是，你不是说没钱吗？”顾不晚在那里笑着，但那表情看上去却不是苦恼，反而是一种开玩笑的语气。
“钱...”苏帘迟喃喃道，这个难言的字好像有着什么特殊的魔力，在他的唇齿间流转。
他算了一下，他爸如果状态稳定的话，只用承担住院的费用，治疗的费用可以省去一大笔，但这还得看他爸的情况。
苏帘迟只是细细盘算着，却被顾不晚看成了忧伤，或许是因为苏帘迟本身就带着点忧郁气息吧。
顾不晚爽朗地笑道：“不用担心，阿迟，我有钱，虽然我手术花去的钱有点多，但再怎么也还是有一些积蓄的。大不了，我们就穷游。”
苏帘迟却笑了：“穷游？怎么游？从海的那边游回江里吗？”
两人在蒸腾升起的热气中谈笑风生，房门外是寒风凛冽，房门内是滚烫的馄饨香味，那堵小小的墙隔开了寒冷的冬天和冰冷的现实，只有两双筷子搅动汤水的声响。
“顾不晚，你晚上就睡这里，我去楼上睡。”
顾不晚却很是不满：“为什么你能睡床，而我只能睡沙发？”
苏帘迟当然知道顾不晚不满的并非沙发或是床，只是不想两人分开，可他故意不拆穿，甚至要装自己听不懂的样子。
“要我说，这沙发比床还好一点，既没有奇怪的声音，还比床软。”似乎还不够，苏帘迟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想睡沙发，那我睡沙发，你去睡床好了。”
“...”
顾不晚有些无奈，不过他还是不改笑意：“阿迟，我觉得冬天的时候两个人靠在一起最保暖。”
苏帘迟笑道：“那你是把我当成保暖袋了吗？那你可得小心别触电了，我可能比闪电还要带电一点。”
说着，就收拾起桌上的塑料碗筷，打算出门扔掉。
顾不晚却在背后说：“那就你睡哪里我睡哪里好了，你就是把我踹下床，我也想和你共处一室。”
苏帘迟放下手中堆放在一起的碗筷，两眼望着顾不晚，故意带上点愠怒的样子，说道：“顾不晚，你怎么就非得让我成为一个大逆不道的人呢？把一个在发烧的人踹下床，这说出去，别人会怎么骂我？”
顾不晚笑得更是灿烂了：“所以，你就不要给别人骂你的机会，我这也算是在保护你。”
“顾不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你说你这五年到底在外面学了些什么？”
这一次，顾不晚却没有否定现在的他只是五年前的自己，反而是拉住苏帘迟的手腕，借着劲头把他拉向自己。
四目相对，鼻尖以极近的位置依靠着，好似把两者相隔的空间都挤压走。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到底变了哪些地方？”
苏帘迟的心脏跳得快要冲破□□，全身的骨肉都随着心的鼓动而微微颤动，脸更是红得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不知道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还是顾不晚忽然性情大变，苏帘迟简直觉得眼前这人和自己认识的顾不晚判若两人，他一度怀疑他被鬼附体了。
怔了几秒，苏帘迟才缓过神，轻咳了一声，直起身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说道：“咳，我去倒垃圾。”
可是，他根本无力隐藏，脸上的红晕诉说着无限次悸动。
在手持着垃圾袋出门的时候，整条路上苏帘迟都在回味方才那一刻。冬夜的寒风拂过他发烫的脸颊，却丝毫不能降低那灼人的温度。
顾不晚那个眼神他从未见过，那个满含着爱意，但又微微透出那遮掩不住的攻击性的眼神。
如果自己刚刚没有躲开会怎么样？顾不晚会……亲上来吗？
苏帘迟一想到这就一阵害羞，哪怕无人会偷窥他的大脑，可他还是不敢去回想那一幕，一想起来，就一阵羞涩。
苏帘迟扔完垃圾回来时，屋内的灯已经调暗了。暖黄色的灯光柔和地笼罩着狭小的空间，顾不晚正靠在沙发上，身上裹着一条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望着他。
“这么早就准备睡了吗？”苏帘迟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走到水池边洗手，水流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困了就睡。”顾不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随即又问道，“所以你睡床还是沙发？”
苏帘迟又是一阵脸红，极小声地说道：“你觉得呢？”
顾不晚笑得很是灿烂，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那你快来，我这暖水袋已经充好电了。”
苏帘迟想要假装听不懂、不在意，可嘴角还是不争气地直往上扬。他强装镇定地说：“我先去拿被子。”
“这床被子不够吗？不是你说沙发很挤吗？再拿一床被子不就更挤了？”一边说着，顾不晚一边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这一半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苏帘迟擦干手，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他正顶着张涨红的脸，站在桌子旁，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拿条毯子，顾不晚却已经伸手拉了他一把。
“站着不冷吗？”
苏帘迟一个踉跄跌坐在沙发上，顿时被温暖包围——顾不晚早已用体温焐热了这块小小的地方。他下意识地想往旁边挪一点，却被顾不晚的手臂轻轻圈住了腰。
“别动，”顾不晚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苏帘迟的耳廓，“这样暖和。”
苏帘迟僵着身子，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体温，竟比刚才那碗馄饨的热汤还要熨帖。他的心跳如同喊冤时打响的钟鼓，分明冬天的夜晚寂静无声，却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你心跳好快。”顾不晚忽然说。
苏帘迟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听得见。”顾不晚低笑，胸腔的震动直接传达到苏帘迟的脊背，“而且，你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苏帘迟羞恼地想挣脱，却被抱得更紧。“你别…”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不晚打断了。
“阿迟，”顾不晚的声音忽然认真起来，带着一丝难得的柔软，“这五年里，我最想念的就是这样的时刻。别躲开我，好吗？”
苏帘迟不再动弹了。他慢慢放松下来，任由自己的后背贴上顾不晚的胸膛。窗外的风依然呼啸，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温暖安心。
“晚安，阿迟。”
“晚…安。”苏帘迟轻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黑暗中，告别过于温柔，融化了冰冻僵硬的月色。两颗心在狭小的沙发上依偎着，仿佛要将错过的过去和即将失去的未来都在这一刻弥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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