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厚德说的很平淡,可苏帘迟却觉得他把“朋友”二字咬的死死的。
那种熟悉的恐惧又攀上心头,苏帘迟就好像又听见他爸戴着一副严峻的表情质问道:“苏帘迟,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从前的他总和顾不晚承诺下次一定找机会出轨,可事实是,即使是现在,他也只会逃避。
“没有。”几乎是下意识,毫不犹豫。
苏帘迟能感受到,虽然他爸没有讲话,但那双眼睛一直在他身后盯着他。
“怎么了?”苏帘迟转过头问道。
苏厚德劝解般地笑了笑:“没事啊,就问问。”
“爸,那我就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五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回忆了,可那时的心悸仍然令苏帘迟后怕。
他记得,当时也是在病房前。苏帘迟担心父母接受不了,特意避开他们,独自询问医生母亲的情况。明明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看见医生直摇头时,巨大的悲伤还是如黑潮般吞噬了苏帘迟。
那时候,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任由顾不晚把他抱在怀中,顾不晚的心跳声是他唯一的安慰。
可他不知道,苏厚德知晓儿子过于懂事,总是一个人承担,所以早已悄悄跟在二人身后,却正好撞见两人相拥在一起。
“小...迟。”苏帘迟忘不了那个眼神,那个诧异、嫌弃、失望的眼神。
苏帘迟猛然挣脱开顾不晚,说道:“爸!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苏厚德根本听不进去解释,他狠狠推开顾不晚,一把拉过苏帘迟,喊道:“你给我过来!一天到晚,在社会上认识些什么不三不四的变态?”
在苏厚德看来,他的儿子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乖男孩,怎么可能是受人歧视的同性恋?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他苏厚德的儿子,从来都不是这样恶心的人!
他拉着苏帘迟就使劲往病房里拽,不给苏帘迟一点挣脱的机会。
“等一下。”另一边,顾不晚也拉住了苏帘迟。
“阿迟,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我...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爸,我们只是朋友。”
苏帘迟感觉左手的温暖消散了,他好像赤身**,一个人在酷寒的冰窟上行走,孤立无助。
“朋友?苏帘迟,你就是被骗了还帮着别人数钱!哪有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的朋友?”他又回头朝顾不晚喊道,“你给我滚!我告诉你,你们不准再见面!”
话说得很绝,字字扎进两人的心中,苏帘迟好像甩开他爸的手,大声喊着:“不,我就是爱他,性别又怎么样?爱有错吗?”
可他不敢,他做久了父母眼中的乖孩子,听任他们的话,好好上学、好好读书、好好创业,出人头地,他不想...不想让他们失望。更何况,他的妈妈现在在病房里躺着,自己怎么可以让她难受呢?
苏帘迟在苏厚德的背后小声地说道:“对不起,我会说的,但不是现在。”
他难以想象顾不晚是怎样的悲痛,他只看见一双冷淡绝欲的眼神,无悲无喜,无怨无仇,仿若一尊出世的佛像。
这五年父子俩都不敢谈及此事,免得闹得不愉快。可今天,苏厚德却莫名提起这事,是为什么呢?苏帘迟不知道,他只想快点逃走。
那种感觉还在推攘着自己,就好像是在什么背德的事情,审判的权杖就快落在自己身上。
苏帘迟怕的也不是责骂,而是那双失望的眼神。父母、顾不晚、曾经的同事…他拥有过太多期望,却让所有的期待都落了空,他害怕所有人离开时,那张笑着说没事,实则叹息的表情。
可越是触碰回忆,他越是觉得亏欠。他想到顾不晚望着自己的凄凉眼神,心中一阵苦楚。
如果自己是顾不晚,能坚持这么久吗?恐怕说出那句冷得要死的话,已经算是最温柔的发泄方式了。而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怨恨他的轻率离去呢?
顾不晚,这次我不会在这么怯懦了,以前的事情都怪我。
苏帘迟这样想着,就一路狂奔回花店。
小店昏黄的暖灯早已预示着开张,四周的一切都被顾不晚打理得井井有条,很有副小家的味道。只是四周是阵陌生的空荡,大门敞开着,暖气漏了个空,连花瓶都是空的。
苏帘迟关上大门,喊道:“顾不晚?”
没有回应。
“顾不晚?你人呢?大门开着你不冷吗?
苏帘迟往里间走去。
“阿迟!”
苏帘迟地转过身,似在寒冬中看见“花明柳绿”。
顾不晚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向外大口大口喘着白气。
苏帘迟笑道:“你大早上校园跑呢?清纯男大。”
“不是,你快过来,给你看个东西。”顾不晚拉着苏帘迟就敞开门往外面走,冷暖交接处,寒风猛地令苏帘迟打了一下冷颤。
“去哪?店还没锁。”
“没事,反正也没什么可偷的。”
“顾不晚,你现在就开始变本加厉地嫌我穷了是吧?”
“才没有,我给你省钱呢。”
“省什么钱,你还不如给我赚钱…”
话音飘在一个小巷子口,左右回荡着。
一辆摩托车出现在顾不晚眼前,饱经风霜,坐垫翻起白色的老皮,显得旧痞痞的。但偏偏,炫彩的涂鸦散布各方,有种新旧交替的奇异美感。
“阿迟,你看这个怎么样?”
苏帘迟嫌弃地看了看那俩摩托,耸了耸眉,表情却带上了几分苦楚。
声音沉了沉:“顾不晚。”
“嗯?”
“你工作这么久,总有些积蓄吧?”
顾不晚很不自然地笑了笑:“阿迟,你...怎么了?”
苏帘迟轻叹了一口气,满是心疼地说:“顾不晚,你不能对你自己好点?我省钱给我爸治病,你省什么钱?就算真没钱,又不是买不起摩托,你干嘛去垃圾桶里捡?”
让一个傲娇说这番话属实不易,对方还没表态,自己倒先脸红了。
玩笑化为一汪深情,顾不晚说:“阿迟,其实...”
“是谁说我的宝贝摩托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啊?”
巷子内一阵风响,一个爽朗的声音打破了二人的缠缠绵绵。
一个老人花花绿绿地走来了,渐渐淡出阴影,那件骚气的衬衫在亮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而脖子上的脸,正是馄饨店的张裕。
“张…张叔?”苏帘迟一脸震惊,他怎么也不能把这张笑起来一脸慈祥的脸和如此炫酷的形象相结合。
苏帘迟瞬间尴尬地死焊在地,那方才自己关心顾不晚岂不是像一场笑话。
顾不晚却双臂相环,半倚在摩托车旁,满脸笑意,好像在等着看一出好戏,却又好像用温情的波涛掀起海啸。
“小苏,你太老了,不懂我年轻人的审美。”
这番玩笑话倒是有几分“张叔”的风采。
可苏帘迟还是有些发愣。张裕平常总穿着一件白色的厨师服,看上去一脸慈祥质朴的样子,怎么会又是穿得骚气,又是骑摩托的。
可自己要是再表现出震惊,难免有些不太尊重,他只好说:
“张叔,你只穿件衬衫,不冷吗?”
张裕挥了挥手,说道:“不冷,不冷,我正在修车呢。这辆车放在仓库里吃灰老久了,也就偶尔拿出来摆弄一下,也没人骑。要不是小顾问我,我都快把这老家伙给忘了。”
苏帘迟惊讶地看着顾不晚,那眼神的含义呼之欲出:你…怎么知道的?
顾不晚笑着望着苏帘迟,那一汪含情的池水好似满得盛出眼眶,将苏帘迟淹在其中溺亡。
苏帘迟只好慌忙避开顾不晚的视线,转头正看见张裕蹲下身,拿着扳手在摩托身上敲敲打打,那叮咚的声响却勾起苏帘迟前些年,无数个夜不能寐的深夜。
“张叔,你平常晚上骑摩托吗?”
问得太含蓄,张裕迟疑了一会,尴尬一笑:“诶呀,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想那时候夜深人静的,没人听见,没想到你这么晚没睡呢。”
“我...习惯熬夜了。”苏帘迟站在一旁,也显得有些尴尬。
他没说,并非是晚睡,只是被吵醒了。
“张叔,你干嘛大半夜弄这摩托?白天不好吗?”
张裕站起身,拍了拍苏帘迟的肩膀:“小迟啊,这你就不懂了吧。出门在外,人设很重要的,我要是脱离了那个老实人‘馄饨老张’的形象,哪来的生意呢?’”
这是,顾不晚插话道:“那老张,你看我们那个花店,店主要什么形象比较适合?”
“顾不晚!你少调侃我,站着没话说,就去看店。”
苏帘迟想起方才的尴尬场面,还有些心有余辜,张嘴损了损顾不晚。
张裕却忽略着二人的打情骂俏,细细在二人身上扫荡着,随即一抹笑容浮上嘴角:“我看,夫妻店最合适。”
“不是,张叔,他跟你开玩笑呢!”
张裕却坏坏地笑了笑:“小顾,你有吗?开玩笑?”
顾不晚向前迈了一步,笑道:“没有呢,我很认真的,”随即,在身后靠近顾不晚,搂住他的腰,俯身说道:“你说呢?”
今天的顾不晚不太一样,怎么这般骄纵撩人?要不是他身上只有令人舒服的香皂味,苏帘迟真以为他喝了二两白酒。
可现在,他还回想着刚刚让他“不要省钱”的尴尬场面。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色彩就孔雀开屏。
还是老老实实日更吧,发现不更文,就会拖延症爆发[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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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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