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
第一个音节刚从喉咙里发出，一股剧痛就从她的气管涌上来。古语的力量瞬间激活，她能感觉到周围的时间开始变得粘稠。
但就在这时，老张动了。
她一把抓住阿夜的肩膀，同时左手向前一伸。
“麦克斯韦悖论！”
老张的声音清晰有力，带着某种特殊的韵律。她的独眼瞬间亮起金色的光芒，那个光学放大装置开始疯狂转动。
失控电磁师身周的电弧突然扭曲起来，像毛线球一样缠在一起互相抵消。
“电场与磁场的正交关系在此处不成立。”老张继续低声咏唱，“能量守恒定律暂时失效。”
蓝白色的电弧迅速消散。失控的年轻男人失去支撑，一头栽倒在地。
阿夜看得目瞪口呆。
刚才那不是任何一个常规学派的招数。那种直接否定物理定律的能力，更像是……
老张松开阿夜，淡淡地说：“那是现象学派，胡塞尔悬置术。”
现象学派！哲学系的王牌学派之一，能够暂时“暂停”某些物理现象。
但现象学派的高手极其稀少，大多在云端档案城当高级研究员。为什么一个摆摊修装备的会是现象学派？
周围的人群渐渐围过来，有人开始给昏迷的电磁师检查伤势。
“谢谢张师傅！”
老张摆摆手让大家散了，然后重新坐回摊位，继续修理那把方程刃，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刚才差点语义溢出。”她头也不抬地对阿夜说，“没有防护就使用高阶古语，你这是找死。”
老陈拉着阿夜走近摊位：“老张，你……”
老张打断他，“我什么都不是，就是个修装备的。”
她抬头看向阿夜，“但小姑娘，你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阿夜的心跳加速了。
“刚才那个音节，是古拉丁文的时间停滞咒语开头。”老张的独眼紧盯着她，“这种级别的古语，整个锈带下层不超过三个人会用。”
“你想说什么？”老陈警觉地问。
老张沉默了一会，然后从摊位下面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正品巴别面罩。”她将盒子推到阿夜面前，“第三代产品，方舟语库出品。”
阿夜愣住了。刚才老张不是说没现货吗？
“多少钱？”老陈问。
“不要钱。”老张的回答让俩人都傻眼了，“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老张站起身，走到阿夜面前，像鉴定古董一样仔细打量她的脸。
阿夜的五官纤细秀美，眉眼间带着一种古典的优雅，即使在这个充满金属味和化学气味的地下世界，也显得格外出尘。
“告诉我，你对光过敏吗？”
“我不肯定。”阿夜诚实地回答。
“是不知道，还是忘了？”老张追问。
阿夜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怀中的青铜铭牌。
“我失忆了。”她最终承认。
老张点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了。
“光敏症，古语绑定，时间停滞术。”她一边数着一边摇头，“小姑娘，你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有这种症状组合吗？”
她重新坐下，拿起电焊工具。
“面罩拿走吧。”她对阿夜说，“但记住，开启巴别面罩的伪装模式，尽量少用古语。”
“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可以来找我。我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
阿夜小心地接过盒子。巴别面罩静静地躺在保护材料中，银灰色的金属表面刻满了精密的声学方程。
“是什么人，会出现这样的症状？”阿夜抬起头。
“你以后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有个建议。”老张说，“去雷港53看看。”
“那里有个老朋友，也许能帮你回忆起一些东西。”老张重新开始焊接，火花遮住了她的面容，“告诉他，是张悬置让你去的。”
张悬置。阿夜记住了这个名字。
老陈和阿夜离开了摊位。直到走出理论巷，他才开口：
“张悬置不是她的真名。”
“那是什么？”
“现象学派的代号命名法。悬置是胡塞尔现象学的核心概念，所以，她的真实身份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阿夜抱着装有巴别面罩的盒子，沉思片刻。
“老陈。”阿夜突然说，“雷港53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老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那很危险。雷港53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地方。”
“好。”阿夜握紧盒子，“那我想先提升到印证师等级，再去雷港53。”
老陈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你能这样想很好。急躁只会送命。”他点点头，“印证师等级确实是去雷港53的最低要求。”
两人走到理论巷的出口，这里的霓hong灯已经开始闪烁。
“从学徒到印证师需要什么条件？”阿夜问。
“监管下完成五次验证实验，每次实验都要有印证师级别的导师签字确认。”老陈回忆着，“实验内容包括理论复现、创新应用、跨学派理解。”
“你能当我的导师吗？”
老陈停顿了一下，摇头道：“我的等级已经退化了。现在只能算构象师水平，而且还有熵的限制。”
“我可以教你基础理论，但正式验证需要找其他人。”
阿夜沉默了片刻。
“那需要多长时间？”
“正常情况下，有天赋的学徒需要六个月到一年。”老陈看了看阿夜，“但你的情况特殊，可能会更快。”
“特殊在哪里？”
“你的语言天赋很强，而且有跨学派的潜力。”老陈解释，“刚才在理论巷，你对各种知识的反应都很敏锐。”
两人回到第七层的居住区，街道上开始有人点亮防酸雨的灯笼。
“我们制定一个计划。”老陈说，“分三个阶段。”
他们走进小屋，老陈从墙上取下一张褪色的纸，开始在背面写字。
“第一阶段：基础理论掌握。”老陈边写边说，“热力学、电磁学、力学的基本原理。时间：两个月。”
“第二阶段：实验操作训练。”他继续写，“在街区合作社的实验室进行基础验证。时间：一个月。”
“第三阶段：正式认证。”老陈抬起头，“找到合格的导师，完成五次正式验证。时间：三个月。”
阿夜看着纸上的计划，心中有了目标。
“六个月后，我就能去雷港53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老陈将纸递给她，“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不会轻松。”
“为什么？”
“因为你需要隐藏真实身份。”老陈的表情变得严肃，“追捕你的人还在，而且印证师认证需要在学院派注册。一旦暴露，你就完了。”
阿夜摸了摸怀里的巴别面罩。
“你不能在认证时使用古语能力，那太显眼了。但没有古语，你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阿夜知道如果不能使用古语，她几乎没有什么战斗手段。
“我明白了，我必须学会其他学派的理论。”
“没错。”老陈点头，“你要伪装成理科系的学徒，至少要掌握两到三个理科学派的基础能力。”
“正常情况下很困难。但你有古语的底子，你们的理解能力比一般人强很多。”
阿夜若有所思。
“那我应该重点学习哪些学派？”
“电磁学和热力学是基础，实验验证用得最多。力学用来增强近身战斗能力。如果还有精力，信息论学派的编码技术对你很有用。”
“四个学派？两个月够吗？”阿夜有些担心自己学不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失去记忆前的她，是个学霸还是学渣。
“不是精通，是掌握基础原理和简单应用。”老陈强调，“足够你通过学徒级别的认证。”
阿夜看着训练计划，心里盘算着难度。
“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对。而且有个好消息，理科系的跨学派学徒并不罕见。很多人都会学习多个相关学派来提升实用性。”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小满回来了。
“爷爷，阿夜姐。”小满推门进入，手里拿着几张证明债券，“今天合作社给了奖金。”
她看到桌上的训练计划，眼睛亮了。
“阿夜姐要考印证师？学什么学派？”
老陈和阿夜交换了一个眼神。
“电磁学、热力学、力学，还有信息论。”阿夜说。
小满睁大眼睛：“四个学派？阿夜姐你好厉害！”
“是因为我基础比较差，需要多学几个来弥补。”阿夜谦虚地说。
小满兴奋地说：“我可以教电磁学的基础，麦克斯韦方程组我很熟悉。”
老陈点头：“那就这样决定了。明天开始，魔鬼训练。”
阿夜看着兴奋的爷孙俩人，嘴角突然上扬。
六个月后，她不仅要成为印证师，还要完美伪装自己的真实能力。
这确实不会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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