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厅内，精致的灵粥小菜香气四溢，却只坐着顾昭与林曦两人。
林曦小口喝着温热的灵米粥，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门口，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和一点点促狭的笑意。他凑近顾昭，压低声音，像只分享秘密的小松鼠：“顾师兄，你说……师尊他们真的不起床用膳啦？是不是……嗯？”他眨眨眼，未尽之语意味深长。
顾昭夹了一筷清爽的灵笋放入他碗中，面色如常，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师尊之事，莫要妄加揣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若好奇，稍后可去请安。”
林曦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现在去肯定撞枪口上！”他可是深知自家师尊那别扭性子，这会儿去打扰，怕是能被恼羞成怒的师尊直接扔出来。至于凌萧师尊……光想想那张冷脸，他就怂了。
他低头偷笑，心里却为两位师尊感到高兴。斗了那么多年，总算有点实质性进展了。
用过早膳，顾昭见林曦眉宇间仍有一丝倦色，便道：“今日无事，可要再歇息片刻？”
林曦脸一红，摇摇头：“不、不用了，我都睡饱了。”他拉着顾昭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顾师兄，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就去寒潭峰后面的梅林？我听说那里的梅花开得正好，而且……”他狡黠一笑，“肯定清净。”
顾昭知他心思，是想避开可能出现的师尊们，又贪玩想看景，便点头应允：“好。”
两人携手而出，沐浴着晨光，向着后山梅林走去。正如林曦所料，一路行来，果然未见凌萧与云澈的身影。
……
而此时，凌萧的精舍内。
云澈是在浑身酸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紧紧禁锢的感觉中醒来的。他艰难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麦色胸膛，鼻息间充斥着凌萧身上那股冷冽又干净的气息，霸道地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昨夜那些混乱、炙热、羞耻又疯狂的画面一帧帧在脑中闪过，清晰得让他恨不能立刻再昏死过去。
他……他竟然真的和凌萧……！
而且，自己后来似乎……还挺……投入？
云澈的脸瞬间爆红，连耳朵尖都烫得吓人。他下意识地想挣脱逃离，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凌萧的手臂紧紧圈在怀里，两人的腿还暧昧地交缠着，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晨起时某处不容忽视的精神奕奕。
这……这块冰山！睡着了力气还这么大！而且……而且这像话吗？！
云澈又羞又恼，小心翼翼地试图掰开横在他腰间的手臂，动作轻微得像只偷食的猫。
“动什么。”头顶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慵懒，却吓得云澈一个激灵，瞬间僵住。
凌萧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垂眸看着他，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此刻深邃如海，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惊慌失措、满面通红的模样。
“我……我起来！”云澈梗着脖子，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尊严，声音却因为心虚和紧张而发飘。
凌萧的手臂非但没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将他整个人更密实地按进自己怀里，下巴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还早。”
早什么早！太阳都晒屁股了！云澈在心里咆哮，身体却因为对方这过于亲昵自然的动作和胸膛传来的震动而一阵发软。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凌萧不是应该冷着脸让他滚蛋吗？或者至少也该像平时那样嘲讽他几句！现在这副……这副仿佛抱着所有物的理所当然的姿态是怎么回事？！
“你……你先松开我！”云澈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却如同蚍蜉撼树，反倒因为摩擦而引得身后之人呼吸骤然沉重了几分。
“别动。”凌萧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警告的意味，箍在他腰后的手暗示性地按了一下。
云澈瞬间感受到某处的威胁，吓得不敢再乱动，僵着身体，憋屈地趴在凌萧怀里，咬牙切齿：“凌萧！你放开！我要回去！”
“回哪？”凌萧问，手指却漫不经心地卷起他一缕散落的墨发，在指尖把玩。
“回我自己的房间！”云澈气得想咬人。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凌萧语气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既是道侣，自然同寝。”
云澈：“……”他竟无言以对！
这人怎么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如此厚颜无耻？！还他那个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的死对头！
就在云澈憋着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发作时，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云澈：“……”
凌萧动作一顿，垂眸看他。
云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脸死死埋进凌萧胸膛，装死。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极淡的、几乎听不见的低笑。云澈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凌萧……会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凌萧已经松开了他，起身下榻。
骤然失去禁锢和热源，云澈心里莫名空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
凌萧背对着他，赤足站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形挺拔，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背部甚至还有几道浅浅的红痕——那是昨夜他自己意乱情迷时留下的罪证。
云澈的脸再次烧了起来，慌忙移开视线。
凌萧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那件属于云澈的、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绯色中衣，看了一眼，随手扔到一旁，然后从自己的衣柜里取出一套崭新的玄色衣袍，走回榻边，递给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他的云澈。
“穿上。”言简意赅。
云澈看着那套明显属于凌萧风格的、颜色沉闷的衣袍，嫌弃地皱起眉：“我不穿你的！我的衣服呢？”
“破了。”凌萧面不改色。
云澈想起昨夜似乎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脸又是一热，梗着脖子道：“那我也不要穿你的！丑死了！我要穿我自己的！”
凌萧看着他闹别扭的样子，也不强迫，只道：“你的房间，昨日已让弟子收拾过了。”
云澈一愣：“收拾什么？”
“你的东西，都已搬来此处。”凌萧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什么？！”云澈猛地坐起身，也顾不得浑身酸痛和被子滑落露出满是痕迹的胸膛，眼睛瞪得溜圆，“谁让你动的我东西？！经过我同意了吗？！”
“需要么？”凌萧挑眉，目光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眸色转深，“道侣同居，天经地义。”
云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猛地拉起被子遮住自己，气得语无伦次：“你……你这是强占民男！霸道专横！独裁！”
凌萧对于他的指控毫不在意，反而俯身靠近，手臂撑在云澈身体两侧，将他困在床榻与自己之间，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你昨夜，并非不愿。”
他的气息拂过云澈的脸颊，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云澈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昨夜自己那些主动迎合、甚至索求的记忆再次攻击他，让他底气全无，只能色厉内荏地瞪着他。
两人对峙间，门外传来执事弟子小心翼翼的声音：“师尊，早膳已备好，是送入房内，还是……”
凌萧直起身，看了云澈一眼，对外面道：“送入房内。”
“是。”
云澈一听，立刻又炸毛：“我不要在房里吃！我要出去！”他才不要被弟子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从凌萧房里出去！而且还在房里用膳？！这不成……不成那什么了吗？！
凌萧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你确定你现下能出去？”
云澈一噎，感受了一下身体的酸软和某处难以启齿的不适，顿时泄了气，悻悻地抓过那套玄色衣袍，没好气地往身上套：“转过去！不许看！”
凌萧从善如流地转过身，只是嘴角似乎极快地弯了一下。
云澈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凌萧的衣袍对他来说果然过于宽大，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袖子和裤腿都长了一截，浑身都笼罩着那股冷冽的气息，让他感觉无比别扭，却又隐隐有一丝奇异的……安全感？
呸！一定是错觉！
早膳很快送来，颇为丰盛，多是清淡滋补的灵食。弟子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放下膳食便迅速退了出去，全程不敢多看一眼。
云澈饿得狠了，也顾不得形象，坐下来便开始埋头苦吃。
凌萧坐在他对面，吃得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云澈身上。看他因为衣袍宽大而时不时需要挽一下袖子，看他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仓鼠，看他嘴角沾了一点粥渍而不自知……
凌萧伸出手，用指腹自然地擦过他的嘴角。
云澈吃饭的动作猛地顿住，像是被点了穴，抬头愕然地看着凌萧。
凌萧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继续用膳。
云澈的心跳却漏了好几拍，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涌了上来。他低下头，胡乱地扒着碗里的粥，心里乱成一团麻。
这块冰山……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用过早膳，云澈便想溜回自己原来的房间……哦不，是已经被搬空了的房间去看看，顺便找件合身的衣服。
他刚站起身，凌萧便道：“今日无事，可在此调息。”
云澈脚步一顿，回头瞪他：“我要去炼丹房！前几日答应给曦儿的丹药还没炼完呢！”
“不急一时。”凌萧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灵力有亏，需静养。”
云澈一愣，下意识内视一番，果然发现体内灵力运转不如平日顺畅，似乎有些……消耗过度？他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脸又红了，嘴硬道：“要你管！我好的很！”
说着就要往外走。
手腕却被凌萧拉住。一股精纯平和的灵力自手腕脉门缓缓渡入，如同清泉流淌，舒缓着他有些滞涩的经脉和酸软的肌肉，感觉异常舒适。
云澈到嘴边的反驳又咽了回去，有点别扭地站在原地，任由凌萧为他梳理灵力。那灵力带着凌萧特有的冰冷属性，却又无比温和，所过之处，疲惫尽消。
算了，看在这灵力还挺舒服的份上……暂时听他的吧。
云澈半推半就地被凌萧按回榻上调息。凌萧并未离开，而是坐在一旁蒲团上，闭目打坐，为他护法。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阳光透过窗棂，照亮空气中细小的尘埃，也照亮了榻上穿着玄衣、闭目调息的云澈，和一旁守着的、玄衣墨发的凌萧。
画面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而另一边，顾昭与林曦在梅林玩赏了半日，林曦初时还有些不适，后来渐渐放开，在落英缤纷的梅树下追逐笑闹，顾昭则跟在他身后，目光始终温柔地追随着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时不时为他拂去发梢花瓣。
直到午后，两人才尽兴而归。
回到院落，却见云澈原来的房间门开着，有弟子正在里面打扫，而原本属于云澈的一些私人物品果然都不见了。
林曦与顾昭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果然搬过去了。
正当林曦想着要不要去看看师尊时，却见凌萧从主殿方向走来，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峻，只是……林曦眼尖地发现，凌萧师尊的颈侧，似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细小的红痕，被衣领遮掩了大半。
林曦立刻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耳朵却悄悄红了。
凌萧看到他们，脚步微顿，目光落在林曦身上，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林曦没想到凌萧会主动关心这个，受宠若惊，连忙点头：“回凌萧师尊，弟子已无碍了。”
凌萧微微颔首，又看向顾昭：“今日可有修炼？”
顾昭恭敬回道：“尚未，弟子这便去。”
“嗯。”凌萧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开了，方向正是他自己的精舍。
看着凌萧走远，林曦才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小声道：“吓死我了……顾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凌萧师尊今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顾昭眼中掠过一丝笑意，牵起他的手：“嗯。走吧。”
“去哪？”
“修炼。”顾昭顿了顿，补充道，“然后，陪你去看看师尊。”
林曦立刻明白过来，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好！”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缓缓走向修炼室。寒潭峰上，两段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甜蜜的道侣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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