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夭灼站在门外平复了很久才进屋。
屋里给她留了一盏灯,堪堪照亮了床边一条铺得有些歪七扭八的被褥。
玉夭灼视线落到那床褥子上,心中那股难过竟离奇散去不少。
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昏黄的烛光打在少女的脸上。她仿佛已经睡熟了。
夭灼望着阖眼的林揽月,小声说了个晚安,便打算躺下。
“你走了一刻钟。”揽月的声音却从被子里幽幽飘了出来。
她将头钻出,皱眉看着面上略显抱歉的夭灼,嘟囔道:“来了走,走了来,敢这样耍本小姐的你还是头一个,真有意思。”
“抱歉抱歉,与我同行的一人生病了,耽搁了一下。”
“哼,都是借口。”林揽月抬了抬下巴,表示不接受解释。
可话虽如此,见玉夭灼迟迟不动,她说道:“还站着干嘛,快点睡觉!”
玉夭灼“哦”了一声,心觉她有些可爱。
她吹灭蜡烛,黑暗中只余下被褥摩擦的声响。
许久,说着“快睡快睡”的林揽月望着已然阖眼的夭灼,却没有丝毫睡意。
她脸上漏出些犹豫的神情,但终究还是小声说:“我,我看你在下面睡太可怜了,上床和我睡吧!”本以为得不到回应,可话音一落,玉夭灼的眼睛立即睁开了。
“噗!”
“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林小姐不会是害怕啦?”
林揽月瞪圆了杏眼,嗔道:“你!你别瞎说!”可身子却很老实往里缩了。
玉夭灼“吼吼吼”笑着躺到空位上:“你这样子和我的师兄好像。”
她这话不经心而出,说出后自己都有些愣神。
“哪个师兄?”林揽月眨了眨眼,“莫不是那个高马尾的?”
夭灼一行人,只有山奈和凌泉是高马尾。
玉夭灼点了点头,神情又低落下去——想起师兄,她的鼻尖不自觉又有些酸酸的。
接着,她感到自己的嘴角被人用手指一戳,便听林揽月有些不爽地开口:“怎么愁眉苦脸的,和本小姐睡一张床你还不高兴?”
她的指甲剪得圆润,点在夭灼脸上旋着圈 ,继而勾着嘴角往上一提,“我知道城里人都讨厌我,那你也觉得,我是他们说的那种坏姑娘么?”
林揽月这话说得有些委屈,有些不符她的性子。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前音刚落便挽尊道:“哼,我随你怎么想,本小姐可不在乎你们这些平民百姓的看法!”
玉夭灼怎会听不出她这不过是在闹性子,笑道:“哪有,我可觉得林小姐百般好,别人都是在瞎说!”
林揽月有些不信:“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从不骗人!”说罢,她朝揽月挪进了点,女孩身上带着清新的皂角味。
林揽月没有抗拒她的靠近,在夜色中静静凝视她片刻,眸中闪过一丝月光般的清辉,最终化作唇角一抹浅笑,“好吧,那本小姐姑且信你一回。”
二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睡意全无。
玉夭灼忽然想起初遇那日,林揽月见到凌泉时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
她神色一正,欲要细问,揽月却眸光微闪,将话题轻巧带过。
一阵短暂的沉默在夜色中漫开。
半晌,林揽月望着帐顶,声音不自觉轻了下来:“说起来,我上一次和别人同床共枕,还是儿时和我嫡母。”
玉夭灼:“上次去你家,好像没看到夫人呢。”
林揽月沉吟片刻,伸手用她的头发编起辫子,编了两三股,才又道:“她死了。”
话音一落,玉夭灼神情恍惚了下,连忙道歉:“抱歉。”
林揽月好似不很在意,她将食指插到夭灼的辫子里,轻轻一拨,辫子松了,便继续重新编起来。
玉夭灼小心观察她的表情,不敢说话,许久,林揽月“噗嗤”笑道:“干嘛这么紧张啊,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早就不难过了。”
意识到氛围被她搞得有些低落,林揽月笑着换了个话头。
她眨了眨眼,贴到夭灼耳边,道:“你刚刚不是问我,第一次见到你们,我对着你师兄喊了个什么么。”
“文轩——你说的是这个吧。”
玉夭灼脖子一僵,女孩吐出的气打在她耳朵上,有些痒,她正欲开口:“林小姐……”
“哎呀,你怎么还叫我林小姐。”林揽月却打断她,转了转眼睛,“说来,你今年几岁了?”
玉夭灼:“十七。”
林揽月惊喜道:“好巧,我也是!
“那你是几月生的?”
“四月。”
林揽月咕噜一下支起身子,眼中欣喜更甚,“天呐,我也是!那你是四月几日的生辰?”
玉夭灼听到二人竟那么有缘,也很吃惊,便道:“一日。”
闻言,林揽月有些失落,“哎呀,日子不是一样的了。”她重新躺回去,点了点夭灼的脸,“我是初八的,你比我大。”
此刻已是深夜,就连蝉都倦了,林揽月眼中却不见疲态,她看着夭灼脸上暗下去的小窝,甜甜道:“那我们以姐妹相称可好?
“你也叫我揽月,我也叫你夭灼,小姐小姐的……可是疏离。”
玉夭灼也欣喜,她当了十七年小妹,可从未尝过当姐姐的滋味,立马点头。
二人试着互叫了一下新的称呼,都很是快乐。
夭灼第一次拥有年龄相仿的同性朋友,心跳得厉害。
少年的友谊就是那么简单地产生,关系也就那么简单地贴近。
林揽月也是头一次和人如此交心,没忍住说出了藏在心底最大的秘密:“夭灼,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办?”
这句话,伴着女孩有些紧张的呼吸声,问得十分沉重。
玉夭灼问:“莫不就是那个文轩?”
林揽月的表情出卖了她,可她不承认:“谁、谁说是他了!我……我那就是随口一提,我是替我一个朋友问的。”
看着她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玉夭灼心里顿时明了了几分,“其实……我也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林揽月好奇心上来了,问她:“是谁啊?”
见她犹豫,脸色有些不好,“我们不是朋友了么?这都不能告诉我呀?”
“那你别告诉别人。”玉夭灼下定决心,悄悄附在她耳边,“是我师尊。”
“哇!”林揽月惊得坐起,“了不得,了不得!”她压低声音,扳着手指头数道,“你这情况,和我看的《冷面仙君俏徒儿》《师尊,请再爱我一次》,还有那本《禁阙韶光》一样样的。”
她激动地抓住夭灼的手臂,开始给她一本本概述剧情,当然,都是在讲师徒禁忌恋。
林揽月瞧她那副捂着耳朵,既羞得不敢听,又舍不得不听的样子,乐得不行。
而她说的最后一本,剧情倒不一样了——讲的是一个三角恋故事。
出自书香门第的小姐自幼与世家公子相伴长大,情谊深厚。家中长辈乐见其成,只待年纪合适便成全这段情谊。
谁知待小姐及笄,家中请来一位才华横溢的清冷先生教导她诗书。
日日相对,小姐的心竟在不知不觉,系在了这先生身上。
一时间,青梅竹马与授业先生,成了小姐心中难以取舍的两端。一段爱恨情仇就此展开。
林揽月绘声绘色讲完,手肘轻轻碰了碰听得入神的玉夭灼,“夭灼,你说说看……若你是那话本里的小姐,你会选谁?”
玉夭灼还未开口,林揽月便自问自答:“我觉得呀,小姐不如两个都要。”
玉夭灼:“这,这怎么行呢……”
“哪不行?”林揽月翻了个白眼,“只许男子三妻四妾、朝三暮四,不许女子也享受享受齐人之福么?”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玉夭灼羞得不敢说了。
她躲到被子里,林揽月还在不断讲述自己的想法,越说越羞得不堪入耳。
揽月的声音变得暧昧不清,迷迷糊糊中,她好似真成了那话本子里的小姐……
夜风微凉,吹拂着绣榻边的纱帐。玉夭灼身着单薄寝衣,坐在床沿。
房门被轻轻推开,月光勾勒出两个修长的身影。
他们缓步走近,没有言语。
近了,才见二人面容,竟和她的师兄与师尊无二。
凌泉在她面前单膝蹲下,仰头看她,滚烫的掌心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脚踝。
与此同时,玉羽涅在她身侧坐下。
他轻柔拂过她的脸颊,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战栗。
她被夹在两人之间,前后皆是无法抗拒的热度。
师兄的吻,落在她的膝头,隔着薄薄的绸料,烫得她低吟出声。师尊的唇,则如羽毛般落在她的发顶,顺着鬓角,一路滑至敏感的颈。
她无力地向后靠去,恰好落入师尊的怀抱。而师兄的手臂已环住她的腰,争夺着将她拥向自己。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交织着,密不透风将她缠绕其中。
她想挣扎,却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只得沉醉在三人逐渐迷离的呼吸之中,听二人伏在她耳边道:
“夭夭,你选谁?”
下午三点还有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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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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