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心甲在凌霄手中泛着不祥的青光。
谢长宴盯着祭坛顶端的身影,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那枚临时凝聚的虚丹正在疯狂旋转,试图从稀薄的魔渊空气中汲取灵力。他能感觉到连接自己与白暮雪的那些青黑色锁链在微微震颤——师尊的状态比他更糟。
“现在怎么办?”他低声问,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心魔。那个银发黑袍的‘白暮雪’正饶有兴趣地观察祭坛,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表演。
真正白暮雪的回应是突然挥剑——霜吟剑的剑气贴着心魔耳际飞过,削断几根银发:“解药。”
心魔捻着被斩断的发丝,夸张地叹气:“这么凶,难怪小徒弟要造反。”在第二道剑气袭来前,他迅速指向祭坛下方,“玄武心头血能解蚀道散,但需要活祭。”
谢长宴顺着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祭坛基座刻满繁复的阵纹。那些纹路在青光照射下正缓缓蠕动,像活物般令人不适。更诡异的是,阵纹中心凹陷处明显是人形...
“活人祭?”他胃部一阵抽搐。
“最好是神兽血脉。”心魔舔了舔嘴唇,目光在谢长宴与白暮雪之间游移,“你们两个...都符合条件呢。”
白暮雪突然掐诀,一道冰墙将心魔推离数丈:“再废话,先拿你祭阵。”
谢长宴无暇关注这场对峙。祭坛上的凌霄已经开始动作,玉笏挥舞间,三十六名金甲仙将降落在阵纹各个节点。随着咒语响起,祭坛周围的黑色水潭沸腾起来,无数骸骨浮出水面,发出凄厉的哀嚎。
“他在启动阵法。”谢长宴握紧拳头,青灰色鳞片从手背浮现,“师尊,我们必须——”
话音未落,整个洞穴突然剧烈震动!祭坛顶部的玄武头骨轰然炸裂,一道黑影如利箭般从碎片中射出,瞬间贯穿两名仙将的胸膛。血雾弥漫中,谢长宴看清那是个身着黑袍的男子,手中长剑漆黑如墨,剑身却缠绕着赤红雷光。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人的侧脸...与白暮雪一模一样!
“终于舍得出来了?”凌霄竟不惊讶,第三只眼射出金光,“本君可是等你多时。”
黑袍男子轻笑一声,声音低沉磁性,却带着白暮雪绝不会有的轻佻:“三只眼,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他随手一剑劈散金光,转头看向谢长宴所在的方向,眉毛惊讶地扬起,“哟,这是...”
谢长宴如坠冰窟。那人的正脸与白暮雪有九分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邪气,右眼下方还有道细细的金纹。当那双暗红色的眸子落在他身上时,谢长宴感到体内龙魂不安地躁动起来。
“...你养的龙崽子?”黑袍男子饶有兴趣地问。
白暮雪瞬间暴怒:“闭嘴!”霜吟剑脱手而出,直取对方咽喉。
黑袍男子轻松格挡,两剑相撞迸发的冲击波震塌了半边洞壁。烟尘中,谢长宴看到两个容貌相同的人影战作一团,剑招竟也同出一源!只是白暮雪的剑法冷冽如霜,黑袍男子却招招带着暴烈的雷火。
“这到底...”谢长宴转向心魔,却见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凌霄的狂笑从祭坛传来:“精彩!朱雀神君与自己的恶念体厮杀,本君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他手中玉笏高举,玄武心甲随之浮空,“可惜游戏到此为止——”
青光暴涨,祭坛阵纹全部亮起。谢长宴感觉一股恐怖的吸力传来,体内玄武血脉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更糟的是,那些连接他与白暮雪的青黑色锁链正在一根根断裂!
“长宴!”白暮雪第一次在战斗中分心,被黑袍男子一剑划破肩膀。
“专心点。”黑袍男子皱眉,“三百年不见,你退步了。”
谢长宴咬牙抵抗着阵法的吸力。随着锁链断裂,丹田处的虚丹开始不稳,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眼睁睁看着几名仙将朝自己扑来,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一道黑影闪过,黑袍男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前,墨剑横扫逼退仙将。“小崽子,”他头也不回地说,“想活命就抓紧我。”
谢长宴本能地抗拒,却在听到下一句话时僵住:
“我是你师尊的另一半,三百年前分离的恶念体。”黑袍男子轻松架住凌霄射来的金光,“名字嘛...叫我玄鸦就行。”
玄鸦。谢长宴脑中闪过《仙界志异》中的记载:朱雀神君座下有黑白二使,白鹤掌生,玄鸦司死。但书上没说玄鸦与神君长得一模一样!
“别发呆。”玄鸦突然拽住他手腕,一股炽热灵力涌入经脉,“催动你的龙焰,对准祭坛第七根柱子。”
谢长宴下意识照做。青黑色的火焰从掌心喷薄而出,与玄鸦的赤红雷光融合,化作一道红黑交织的光束轰向祭坛。令人震惊的是,那根看似坚固的玄武骨柱竟应声而碎!
凌霄的阵法顿时出现缺口。玄鸦趁机拎起谢长宴后领,几个起落跳到白暮雪身边:“叙旧待会儿再说,先解决三只眼?”
白暮雪冷冷扫他一眼,却出奇地没有反对。谢长宴看着这对诡异的‘双生子’,突然注意到他们站在一起时,周围空间会出现细微的扭曲,仿佛两半拼图渴望重合却被迫分离。
“师尊...”他刚开口就被凌霄的怒吼打断。
“叛徒!”仙君第三只眼完全睁开,金色瞳仁中浮现出奇异符文,“你以为找回恶念体就能对抗仙界?可笑!”
玄鸦嗤笑一声,突然将墨剑插入地面。无数黑色荆棘从剑身蔓延而出,瞬间缠住五名仙将。“三只眼,”他歪头露出个残忍的笑,“你好像忘了,当年是谁把你第三只眼戳瞎的?”
凌霄脸色骤变,手中玉笏亮起刺目金光:“找死!”
大战爆发。白暮雪与玄鸦虽然剑招同源,战斗风格却截然不同。前者如冰雪般精准冷酷,后者似野火般狂暴难测。但诡异的是,他们配合起来竟天衣无缝,仿佛共享同一个意识。谢长宴勉强跟在两人身后,用残存的龙焰辅助攻击,同时拼命压制体内翻腾的灭龙毒。
“左边!”玄鸦突然喝道。
白暮雪几乎同时变招,霜吟剑画出的冰蓝轨迹恰好挡住凌霄偷袭的金光。谢长宴看得分明,玄鸦根本没往左边看,师尊也不需要听指令就能配合——这两人简直像...
“一体的。”玄鸦似乎看出他所想,战斗中还有余力咧嘴一笑,“本来就是。”
白暮雪一剑斩向玄鸦脖颈:“专心!”
谢长宴腹部的伤口又开始流血。随着战斗持续,他注意到师尊的动作越来越慢,那些被仙链洞穿的伤口重新渗出血迹。更糟的是,玄鸦的身影也开始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
“他们撑不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谢长宴转头,看到心魔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身侧,银发在战斗的气浪中飞舞,“知道为什么吗?”
谢长宴警惕地拉开距离:“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心魔轻笑,指向激战中的三人:“朱雀神格不全,恶念体无根,再加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长宴腹部的伤,“连接他们的‘锁链’快断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谢长宴突然感到丹田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低头看去,那些青黑色锁链果然已经断得七七八八,仅剩的几根也黯淡无光。更可怕的是,随着锁链断裂,白暮雪身上的魔纹又开始浮现!
“师尊!”他顾不得危险冲上前,用身体挡下一道射向白暮雪的金光。
剧痛从肩胛骨炸开,谢长宴踉跄着跪地,却死死抓住最后几根锁链不放。这些由他本命剑化成的链条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绝不能断!
“蠢龙!”玄鸦怒骂,墨剑突然暴涨数丈,将凌霄逼退三步,“你想魂飞魄散吗?”
白暮雪没有说话,但谢长宴看到他琉璃般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下一刻,熟悉的寒霜灵力顺着锁链传来,暂时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虚丹。
凌霄突然大笑:“感人至深!”他高举玄武心甲,“可惜今日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青光化作牢笼从天而降。千钧一发之际,玄鸦猛地将墨剑掷向祭坛中心:“现在!”
白暮雪几乎同时掐诀,霜吟剑化作流光与墨剑相撞。冰与火的力量在祭坛上方形成狂暴的漩涡,竟暂时挡住了青光牢笼!
“走!”玄鸦一把拽起谢长宴,另一手抓住白暮雪手腕,“先离开这鬼地方!”
白暮雪罕见地没有反抗。三人冲向洞穴深处的狭窄通道,身后是凌霄暴怒的咆哮和仙将们的喊杀声。谢长宴跌跌撞撞地跑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感觉玄鸦的手像烙铁般灼热,而师尊的手腕却冰凉如死物。
通道尽头是一处天然石室,中央有潭黑色泉水。玄鸦在入口布下禁制,转身时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撑不了多久,长话短说。”
白暮雪靠坐在石壁边,气息紊乱:“解释。”
“你还是这么不可爱。”玄鸦撇嘴,却转向谢长宴,“小崽子,知道你为什么能融合玄武血脉吗?”
谢长宴摇头,警惕地盯着这个亦正亦邪的‘师叔’。
“因为谢家祖上根本不是纯种人类。”玄鸦语出惊人,“你们是玄武与人的混血,所以当初仙界要灭谢家满门。”
白暮雪突然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渗出。谢长宴想过去查看,却被玄鸦拦住:“别急,还有更劲爆的。”他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知道当年是谁提议用谢家子弟做‘兵器’的吗?”
谢长宴浑身血液凝固。
“是你亲爱的师尊——朱雀神君大人啊。”玄鸦轻笑,“当然,是分离恶念之前的那个。”
白暮雪猛地抬头,眼中杀意暴涨:“你!”
“我说错了吗?”玄鸦不躲不闪,“当年仙帝提出灭族计划时,是你献上了《血脉污染论》。后来发现谢云澜的儿子被选为实验体,也是你第一个提议——”
“够了!”白暮雪手中凝出冰刃,却因力竭而消散。
谢长宴站在原地,感觉世界天旋地转。师尊...曾经主张灭谢家满门?那个教他剑法、为他挡劫、甚至不惜自毁神格保护他的人,最初竟是...
“不过嘛,”玄鸦突然话锋一转,“也是这个傻子,在行刑前夜偷偷放走了一半谢家孩童。”他蹲下来与白暮雪平视,“还为了救某个执刑官的儿子,把自己劈成两半。”
白暮雪别过脸,银发垂落遮住表情。谢长宴从未见过师尊这样...近乎狼狈的样子。
“什么意思?”他嘶声问。
玄鸦站起身,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谢长宴倒吸冷气——那人胸口有个巨大的空洞,边缘处闪烁着与白暮雪心口如出一辙的金色晶化痕迹!
“三百年前,仙帝要处死谢云澜全家。”玄鸦平静地说,“你的师尊——完整的朱雀神君——在行刑前强行分离善恶。善念体留在仙界周旋,恶念体带着半数神力劫法场。”他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那个倒霉的恶念体。”
谢长宴脑中闪过那些记忆碎片:血泊中的少年白暮雪,诛仙台上的玉佩,还有...父亲抱着婴儿跪求的画面。原来真相是这样?
“我救出了谢云澜和部分族人,但自己也受了致命伤。”玄鸦继续道,手指轻抚胸口的洞,“临死前,谢云澜把刚出生的儿子托付给我,而我把孩子转交给了...他。”
白暮雪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闭嘴。”
“怕什么,小崽子迟早要知道。”玄鸦不以为然,“后来就是老套剧情了,善念体假装服从仙帝,暗中保护谢家遗孤。恶念体重伤濒死,靠着玄武族的秘法苟延残喘...”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影更加透明,“直到感应到朱雀神格再次爆发。”
谢长宴膝盖一软,跪坐在地。所以白暮雪对他的所有照顾,都是出于对父亲的承诺?那些雪夜里的剑招修改,月圆时的灵力疏导,甚至不惜自毁道基的保护...都只是愧疚?
“不是。”
白暮雪不知何时来到面前,染血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谢长宴在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情绪:挣扎的,炙热的,几乎称得上痛苦的东西。
“一开始...是。”师尊艰难地承认,“后来...”
玄鸦突然厉喝:“小心!”
石室顶部轰然塌陷,凌霄的金光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白暮雪本能地护住谢长宴,却被玄鸦抢先一步——黑袍男子化作一道黑虹直冲霄汉,墨剑与金光正面相撞!
“蠢货!”他的声音在爆炸中传来,“现在还不是弑天的时候!”
白暮雪脸色骤变,霜吟剑自动飞入掌中:“他要自爆!”
谢长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师尊扑倒在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他感觉白暮雪用最后灵力撑起了护罩,而玄鸦的身影在金光中四分五裂...
最后一刻,有什么东西穿过混乱落入谢长宴怀中。他低头看去,是半块染血的玉佩——与他脖子上挂着的正好是一对。
“师尊...”他颤抖着看向白暮雪,却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右手指甲突然暴涨成爪,狠狠刺向自己心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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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双生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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