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于谈风又带着小胖漫无目的的转了转，直到转悠到福来镇公安局小胖才如梦初醒。
只见于队转头对他说：“进去问问。之前跟钟致远住一栋楼的都有谁？现在都在哪儿住。”
小胖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亮了亮警察证，说要找人。不一会儿，一个制服穿的齐齐整整的男人毕恭毕敬的把他领了进去，忙碌间叫人把于队也请了进来。
于队只是喝了口水，说：“我们不久留，只查个人员信息就走。”
于是几个人的脑袋便围在一台电脑前，那电脑前坐着的打字的小姑娘手哆哆嗦嗦的，看样子刚进来没多久。
没不一会儿工夫就查到了。有十一户人家。目前住在福来镇的还有三户。于谈风拿上人员信息表道了声谢，带着小胖就往外走。
上车后，小胖扭头问：“先去哪家？”
于谈风沉吟了片刻，“陈家。”
陈家之前住在钟家楼下，是截止目前没搬走的三家里的离钟家最近的一家。
福来镇不大，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两人上楼，小胖敲响了门。不一会儿，一位老伯出来开了门，嗓音干涩沙哑的问：“谁啊？”
小胖先把身子伸进去了一半，然后从外套胸口口袋处掏出一本皱巴巴的警察证说：“警察。”
老伯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双脚慢腾腾挪开了一条路。
两人进去后，老伯把门关上了，他又慢腾腾走到两人面前，颤颤巍巍的问：“是有什么事吗？”
于谈风上前开门见山的说：“哦。我们是来调查一个案子的。您跟钟致远家曾经是邻居吧。”
老伯听到于谈风的话张了张嘴，随即又沉默的点了点头。
于谈风弯腰问他：“钟致远家当年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您都清楚吗？”
老伯低垂着头沉默了片刻，不一会儿抬起了头，因年纪大而变薄的嘴唇不安的嚅动着，他说：“没什么事。他家挺好的。”
于谈风眯了眯眼，紧接着又笑了笑，她说：“老伯，我们从饭店里听到的可不是这样啊。他们说…”
老伯突然间打断她的话：“他们说什么你去问他们不就行了，干嘛还来问我？”
小胖有些生气，想要上前说句话，被于谈风伸手拦住了，只听她又说：“他们说是他们说，我想来听听您的说法。您当年跟他们家住楼上楼下，难道就没有听见过什么动静吗？”
老伯的嘴唇颤抖个不停，像是一台永远停不下来的永动机，只听他的声音十分断断续续：“只听见过…老钟…打、打他老婆的…声音。”
于谈风点了点头，问：“还有吗？”
老伯抬起头问：“还有啥？”紧接着又低垂下了头，嗓音闷闷的，“啥也没有了。我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住了。”
于谈风胸脯起伏了几下，她忍住了想要抓住老伯衣领强迫他把所有的事实真相全都吐出来的冲动，只是情绪没有控制住，嗓音有些高亢激动的说：“难道您就没有听见过钟宁，也就是钟致远女儿的声音吗？”
老伯装疯卖傻的说：“当然听见过，他女儿又不是哑巴，会说话。”
“你…”于谈风被老伯的回答噎得哑口无言，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命令道：“小胖，我们走。”
两人打开屋门下了楼梯走了出去，小胖问于谈风：“接下来我们去哪家？”
于谈风气冲冲的走在前面，她的话被风顺势吹到小胖耳朵里：“哪家都不去了，去之前那个饭店。”
“是。”
两人大大咧咧的又回到了饭店。饭店老板此时正闲着没事干的坐在柜台里玩手机，于谈风走上前，问他：“有没有包间？”
老板闻言抬起头，笑了笑走了出来，“有有有，这边走。”
老板把他们领到了一间包间，便打算出去，于谈风招招手叫住了他：“老板，来。”
老板急忙迎过去，只见眼前赫然出现了两本警察证，吓得腿都软了。
于谈风示意他坐下，并正色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我们是来调查案子的。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知道吧。如果试图隐瞒的话你可以试试后果。”
老板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哦，好。您问吧。”
“钟致远家以前是不是住在对面？”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对，是在对面住。不过您也看到了，之前的楼已经拆了。”
“他家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重大的、特殊的？”
“这…”老板支支吾吾了起来，并低头抠着自己的几根手指头，“没有吧。”他干笑着抬起头，“我不太清楚。”
“是吗？”于谈风挑了挑眉说，“钟致远家的邻居陈德前边可是啥都说了。”
老板吃惊又无措的抬起了头，额头上的皱纹叠了几层高，“啊？他都说了啥？”
于谈风下巴微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平静的娓娓道来：“他啥都说了。包括他老婆被打还有他女儿被侵犯的事。”
老板皱了皱眉，“啊？他怎么这么糊涂？”
“看来我说对了。钟致远真的…”于谈风垂下了眼睑，喃喃自语的说。她感觉自己胃有点疼，好像在流血，她抽出一只手捂住了肚子，听到老板着急忙慌的说：“老钟是犯了错事，可是他知道悔改啊。前几年他还被评了个什么什么奖，他已经知错就改了。”
“如果人犯了错事仅凭一句知错就改就能弥补的话那那些受害者所承受的伤痛该由谁来弥补？”于谈风盯着老板的脸一字一顿的说，老板惊异的抬头看着她，不自觉的想起了多年前。
二十年前的福来镇，那时的房子家家挨得很近，道路也并不算宽敞。农家小炒肉饭店已开了多年，饭店正对面是几排居民楼，每栋楼有六层，每层住两户。
钟致远是挨着马路边的其中一户，家住四楼。他家有一个漂亮老婆和漂亮女儿，老婆贤惠温柔，女儿乖巧懂事。镇上的男人们几乎都羡慕钟致远，暗地里都说他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钟致远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家女儿出生的不知第几个年头，他家每晚都会传出可怕的声音，像人的叫声，又不像人，因为凄惨、尖锐。周围邻居总是暗地里讨论他家是不是闹了鬼，白天见到钟致远时都躲得远远的。但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整天乐乐呵呵的来来去去大家就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之后不到半年，钟致远染上了酒瘾，他从每天的朝九晚五变成了朝九晚九，人们白天基本上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有晚上出来鬼混的男人们看到了他拎着酒瓶摇摇晃晃步伐不稳的回家上楼，紧接着没多久那像鬼一样的惨叫声又传了出来。这时候大家才恍然明白，原来钟致远打他的老婆。
自从这个消息暗地里走漏风声后，镇上女人们便不再幻想着成为钟致远的下一任老婆或情人了。因为谁情愿被打呢？
那个时候，钟致远的老婆已经有好几年没再出过门，大家都不知道她变成了什么模样。只能靠想象来填补自己的好奇心。有人传说她被打的眼珠子掉了出来，有人传说她被打的选择了割腕，可没有人想到，钟致远的老婆吴言有天晚上离开了福来镇再也没有回来。
再后来，每晚凄惨的惨叫由钟致远的老婆换成了女儿，那惨叫声比之前的还要瘆人，邻居们都在耳朵里塞着棉花睡觉，但仍抵抗不了惨叫的声音透过棉花进入梦境。大家由此对钟致远和他的女儿怨声载道，但在路上遇到那孩子后大家内心的抱怨便消散不见了，因为大家每次见到那孩子时她都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即使夏天依旧穿着长袖长裤，从来没有穿过裙子。
大家在暗地里对连带着孩子的怨声载道不自觉的变成了唉声叹气，心里说着造孽，生在了这样的家里。
只有陈德悄悄跟他说，他听见钟致远在女儿的房间里喘气，那喘气声听着不像是打累了而是别的。他还说听见他女儿默默的抽泣声。
他当时只是说：那是他们的家事。咱们少去掺和。
又过了几年，钟致远的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陈德在一天夜里又跑到他家饭店包间里，醉醺醺的说他实在是受不了了。那女孩的哭声听的他惭愧难安。
他当时只是说：她又不是你亲生的。她妈都不管你管什么。
此后，陈德再也没有来抱怨过，不久后，钟家也搬走了。搬去哪里了，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管。
这件事就渐渐的淡出了大众的视野，但并没有忘记。直到今天办案警察的到来，多年前的记忆像是深埋在地底下的黄金似的原封不动流光溢彩的被挖了出来，重新搁置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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