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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病情交流大会(下)

陈尽山忙碌的手骤然停住。

很好,这样总该够把他赶走了。招柏文垂着眼睑想。

或者,如果他要求……也行。对陈尽山而言,自己不就这点儿用处么?

他不得不承认,和陈尽山纠缠的半年,竟然是他灰蒙蒙的生活里难得的暖色,是二十多年来的人生里最像“幸福”的时光。

陈尽山精力旺盛得像团火,也不吝啬带着他闯事业、见世面。招柏文看得出来,即使下了床,这人也在努力扮演着良师益友的角色。

何必呢?明明最初贪图的只是皮肉,偏要装得这般情真意切干什么呢?

他给招柏文过去二十几年封闭的心凿出一个可以偷光的小洞,看到了人原来还是可以这样的。陈尽山给了他难得的温存,哪怕是假的,也是稀罕物。

可现在回不去了。那点虚幻的暖意像开在早春的花,花期一过,连样子都模糊了。等陈尽山演深情演够了,这场温情戏码也就该落幕,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一股熟悉的悲凉涌上来,和当时留下邮件离开医院时尝到的滋味如出一辙。

他就是这样一个不适合爱与被爱的人,他那么渴求被人喜欢、被人爱,等到感受到自己心底有东西开始生根发芽,第一时间却要赶紧拔掉,只想逃。

陈尽山深吸两口气,转过来时语调居然带着点玩笑的轻松:“怎么,非得让你也受次重伤,死过一回,才算有资格被我照顾?”

他顺势坐下,坐在招柏文的电脑椅上,转过来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直面招柏文:“你是这样想的么?”

招柏文有点怔,没敢看他,眨了眨眼,视线垂落在陈尽山腰间。

他惊奇地发现腰带延伸到外套深处的地方,有一点刺目的红,在深色衣料上跳脱得突兀,格格不入。

陈尽山顺着他的目光,舔了下嘴唇,把那个小东西取下来。

“一直带在身上。你把家里收拾得太干净,半件你的东西都没留,幸好还有这个。”

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小苹果,悬在陈尽山指间摇曳。招柏文的心脏也吊在那,悬空,摇晃,发晕。

招柏文开口,喉咙有些干涸:“你怎么……找到我的。”

陈尽山笑了声,像是一种苦涩的自嘲。

“我啊?我每天对着地图上看,你学校的位置,推测你可能住在哪个小区,每天走路还是坐车,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我就是一次没来过,都能把你们周边这圈一户建的价格摸清了。”

陈尽山顿了顿。

“但我来过很多次,只是从来没有见过你。”

文京区的道路规划图他都能刻在脑子里了,他像个发神经的侦探,虚构着一场无谓的推理。他甚至在概率最大的小区租了个房子,只为了抱有万分之一的期望,万一哪一天他能突然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招柏文更头晕了。

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陈尽山,陈尽山不会跟他剖白这么多,这种话他以前听了都会皱起五官说太矫情。

可是他又说得那么理所当然,沉着冷静,仿佛这些话早就排练了无数遍。

“我来了很多次,很多次,”陈尽山把苹果攥在手心里,“你猜怎么着?就在我觉得都过去了的时候,我找到你了。”

说起来,他还是先认识的刘谕,起初只把他当作酒吧里萍水相逢的一个学生,但他看到这个学生当时正在打字,乐淘淘地跟对面的人分享什么。

心跳在瞥到对面的人的头像时开始乱作一团。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悄悄比对了好几眼,有些不敢确信。

可是这一片,恰好是东大的学生,恰好用一棵不符合年龄和审美的树做头像,恰好被人叫招哥的人,还会有第二个吗?

“我以为马上你就要变成烟,飘了散了,你这么年轻,换个地方大展宏图,重新开始,不是很好吗?可是偏偏你又出现在我面前了。”

招柏文显然是被他的话惊到,一时忘了打断,只觉得头皮发木。

陈尽山深呼吸,叹了一口气。

他不打算回避什么。伤口要愈合,总不能永远裹着见不得光的绷带。于是,没管招柏文凝固的表情,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人还在不在听,他就接着平淡地叙述起来。

“躺医院那阵子没事干,就只能瞎琢磨。”声音低了些,“以前总觉得活了三十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回头才发现,没体验过的事更多,还是活着好,活着就还有机会……那时候你天天来病房坐着,在窗户底下敲电脑,现在想起来,你就在整理‘遗言’吧?把那些东西一件件搜罗起来,挺费劲的,是不是?”

喉咙像被堵住,鼻子也酸得发涨。招柏文觉得自己像条被扔进真空袋的鱼,思维在缺氧的窒息感里扑腾,嘴张着却发不出声。

“你寄的那些东西,够我再破产一次,可你没上诉。假装威胁我,其实还是心软了,所以把那些东西留给我告别,是吗?”

陈尽山想起收到邮件时的心情,从最初的狂喜跌进冰窖,疑惑、恐慌、迷茫,最后只剩摊开双手的无力。那段日子他像魔怔了,闭眼就是招柏文的哭脸笑脸,一边借钱还债,一边突然懂了王安民临终前的绝望——是他害了眼前这人。

家里没了招柏文的东西,却处处是他的影子。躺在床上,就想起他第一次来那晚,绑着绷带,拘谨地躺着的样子;想起他第一次笨拙的主动;想起他教自己威士忌该怎么喝……起初是些荷尔蒙发酵的暧昧燥热的画面,后来日常的、琐碎的片段越来越多,带来的不真实感却越来越重。

尤其想到招柏文流着泪,轻描淡写说起给父母办葬礼……陈尽山后来才猛地明白,他为什么刻意略过父亲的部分。嘴上带过了,心里呢?那恨意是不是日夜啃噬着他?

他终于明白自己彻底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只留下一张面目模糊的合影。

爱比性难熬,这是他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悟透的真理。

“我也想过算了,就当又摔了一跤,长个教训。”陈尽山的指节摩挲着苹果挂绳,“而且我那时候又残废,又破产了,每天焦头烂额,我没什么资格再去找你。可我控制不住,我总想起你。你为什么走?走了又为什么还要留一封邮件给我?”

他甚至回学校打听过,计算机系的学生多得像大米粒,亏得招柏文名字特别。翻了八百页名册才找到毕业去向记录,又费劲联系上罗天成,才知道这人连房子车子都卖了。

陈尽山的心猛然跌落到谷底。

招柏文下定决心不回来了,这个念头当时像一记重锤,把他砸进深渊……

招柏文的脸肉眼可见地红透了,陈尽山才如梦初醒般往前倾了倾身,又怕吓着他似的停住:“……还好吗?”

“过来。”招柏文抬眼,声音有些哑。

陈尽山愣住了,他看见对方拍了拍床沿。

最终他穿着裤子蹲在地毯上,仰头望着床上的人。

疤痕的触感比想象中柔软。招柏文的手指顺着他结实的手背,迟疑地、一寸寸向上摸索,指尖带着病中的微烫。

“转过去。”

“……别看了,”陈尽山喉结滚动了一下,隐约猜到他的意图,“怕吓着你。”

可是招柏文只是重复:“转过去,我看看。”

陈尽山只好默默转过身。他在思考要不干脆把衣服脱掉算了,要看就一次看完,以后再不用看了。

但招柏文没有掀他的衣服。温热的手指探进他后腰的衣服下摆,轻轻触碰着那片狰狞的皮肤,他胳膊上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疼吗?”声音闷闷的。

“……不疼,有点麻。”

刚恢复的那阵子摸上去或许还是钝又麻,现在触觉不仅恢复,还变本加厉的敏锐,敏感到能清晰捕捉每一寸指腹的游走。陈尽山胳膊上竖起一片汗毛,呼吸都放轻了。

“我说那时候。”

“……”

陈尽山沉默了。

他不太回忆起爆炸,生物对疼痛的本能抗拒让他想要模糊掉那段记忆,就算过了很久,整个人被炸开花的记忆还是能让他牙齿一紧。

但是招柏文问了,他就如实地回忆起来。

“比疼复杂一点。”他闭着眼,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趴在地上,喉咙里全是血,咽口气都像在吞玻璃碴。每咽一口气,血腥味儿和撕裂的感觉让人喘不了气,但活下去的本能又让你不得不在剧痛中给嗓子撕开一条缝儿呼吸。身上大概也疼,可已经感觉不到了,就看见一堆脚在旁边晃,往我身上堆机器。”

意识该模糊的时候,他却异常清醒。

“闭眼之前,居然觉得挺幸福的。”陈尽山睁开眼,缓缓转过来,眼底映着招柏文的影子,“那时候就想,幸好把你推出去了。”

招柏文的指尖猛地收紧。

“做吧。”他突然说。

陈尽山懵了,怀疑耳朵出了幻觉:“?”

“陈老板,你这样说话,我会以为你爱我。”

“……我爱你。我说过了。

我没奢求什么。看你好好活着,有自己的日子过,我真心高兴。就是想,万一再见到你……招柏文,对你……我真的很抱歉。”

“真这么想,你就不会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纠结?”陈尽山笑了笑,转过头越过自己的肩膀看他,“整整一年,脑子里两个声音打架。一个说去看看,一个说别添乱。”

招柏文别过脸。

“东西都寄给你了,真实的我你也见过了,还喜欢得起来吗?陈老板。那些算不清的账,不是早就用这种方式了断了吗?”

是,当然,陈尽山知道那是属于招柏文这种满脑子跑火车的小青年的一种文艺病似的告别方式,像一场bad ending的电影。

但只有一件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寄那张照片?”

招柏文就抿紧了嘴唇。

但陈尽山能感觉到他肯定有话要说。

只需要再推一把,再推一把……让他说出来。

在日本他唯一觉得爽快的饮料就是波子汽水,招柏文就是那瓶波子汽水,瓶口被玻璃珠堵得死死的,要用力下压,不断下压……直到听见“啵”的一声,才能完全打开。

“为什么寄给我?你说你了断了,但你把照片寄给我,就是想让我记得,是不是?”

招柏文闭上眼睛。

“为什么留照片?”陈尽山已经转过来跪坐在地毯上面对他,用并不严厉的语调逼问着,“你根本不想告别,对不对?”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去看医生了。招柏文想。

昏沉的脑子是没办法保持理智的。发烧跟醉酒很像,离开低度数的近视眼镜,视野里的一切本就变得模糊,现在又因为头昏而更加晕染开来,像一幕光怪陆离的后现代主义电影。

“因为我的脑子也病了。他和身体一样,弃我于不顾,有了自己的选择。因为我不能在该恨一个人的同时爱,陈老板。我不能把自己撕裂成两半。这样说可以吗?”

“那你就能在怀揣着恨的时候想方设法地勾引和接近,在开始感受到爱的时候又抽身离去吗?招柏文,你是这样的吗?”

“陈老板,”脸上的潮红褪去了,招柏文的面色变成有些虚弱的泛白,“我已经不恨了,也没有爱。害你受伤,我很抱歉。你救了我,我很感恩。你能重新创业,再次成功,这很像你,我替你高兴。其他的,从此以后就都忘了吧。”

“忘不了。”陈尽山几乎不容他再说什么,抢着回答道,“你说的是假话,我知道……你每次言不由衷的时候,都会假装很礼貌。你是个嘴硬的小骗子……”

招柏文再次陷入失语。

许久,他抬头与陈尽山平视,口中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问:“那你还要我怎么办呢?”

看似牢不可破的坚冰其实只有薄薄的一层,而这一层薄冰现在已经破裂融化,水光沾在睫毛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与深不见底的茫然。那双总是低垂或半睁的眼睛,此刻直直地望进陈尽山的眼底,带着细微的颤抖。那里面没有恨,也没有他声称的‘没有爱’,只有一片被彻底掀开伪装后、**裸的无措与疲惫。

原来自己是能看清招柏文的眼睛的。陈尽山怔了一瞬。

然后抬手,抓住两条胳膊。

“我欠你爸的,这辈子还不清。但我欠你的,想试试能不能还。这样说,可以吗?”

可以吗。招柏文默念这句话。

他不知道。

他真的累了。一个人生活也太累了。一个人在这个人与人之间只剩下模板式的微笑与礼貌的国度生活也太累了。顶着三十八度的脑子思考也太累了。努力切断过去,抽丝剥茧地孕育新生活也太累了。爱太累了,可是恨也太累了。

要不算了吧。

先靠会儿。

肩膀离自己的眼睛只有一拳远,招柏文不再替他想这个半跪半坐的姿势酸不酸,阖上眼皮,缓缓把脑袋坠了过去。

被击中的肩膀先是一颤,稳了下来之后,陈尽山的呼吸打在耳廓:“头疼吗?……还能说话吗?我们先不聊这些了,去医院,好吗?”

招柏文枕着他肩膀摇摇头。

拥抱来得太晚,隔得太久了,久到招柏文以为这辈子自己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拥抱,已经忘了陈尽山怀里是什么样的。他的身体却先熟悉起来。于是他干脆抛掉脑子,只用身体感受。

陈尽山在他耳边还在说着什么,嘟嘟囔囔的,像睡前故事,又像梦话似的。

招柏文缓过神的时候听了两句。让我来补偿好吗,我怎么补偿你好呢,你说什么都不过分,我可以试试。

这类梦话。

想不明白,自己不仅多了一个无以为报、没齿难忘的救命恩人,还多了一个执着于给自己补偿的人。真是好一个有仁有义的老板啊。呵呵。

但陈尽山还在说梦话,招柏文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睁开眼。

“有一样,你能补偿。

陈尽山的身体瞬间就绷直了,如果招柏文抬头看的话,会发现他眼神里直放光。

“什么东西?”

“……帮我找下手机。”

陈尽山几乎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急切,迅速把手机递到他手边。

招柏文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点开相册,翻找,最后定格在一张图片上。他把手机屏幕转向陈尽山。

图片里是一片碧绿透明的海,美得不真实。陈尽山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意窜上来。

“……你想让我沉塘抵罪吗?”

噗。

招柏文今晚第一次由衷地发出一声笑,虽然陈尽山明知道他是在笑自己,但他的心竟然也跟着活过来一点儿。

随即,他看到了图片右上角那个小小的水印。

“你的圣诞礼物过期了。”招柏文的声音很轻,“还能重新兑吗?”

陈尽山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足足有好几秒,他盯着招柏文,又看看那张海岛的图片,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猛地冲垮了所有堤防。

“……就这样?”他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别的,”招柏文看向地面,“我再想吧。”

陈尽山喘息一下变得很急,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生病急需就医的那个。

“我想亲你。”他竭力克制着呼吸,但仍然粗声粗气地说。

放在过去他根本不需要征求同意,他知道招柏文就喜欢强硬的,问了肯定会说不行,不问就肯定能行。但今非昔比,他怕一冲动,又把人吓跑了。

招柏文显然也对他的绅士态度很陌生,做好了要被一个强势的吻入侵的准备,等来的却是一个小心翼翼的确认弹窗。他又有点想笑。

没立刻回答,只是垂着眼皮摩挲着手机边缘。陈尽山盯着他颤动的睫毛,心脏擂鼓似的撞着肋骨,连呼吸都忘了。直到看见对方极轻微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他才像被松了闸的弹簧,猛地凑过去。

这次的吻并不霸道,倒像捧着易碎的玻璃制品,试探着,在他滚烫的额头上重重地、印下一个滚烫的吻。

爱塞班。

爱北马里亚纳群岛,爱这个蔚蓝色星球。

爱招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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