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霜沾花神裙 > 第3章 太子遇花神-同游

第3章 太子遇花神-同游

太子遇花神·同游

野径牡丹随客履,山乡烟火共君尝

暮江吟是被窗棂上的轻响扰醒的。天刚蒙蒙亮,御花园的牡丹香顺着半开的窗飘进来,混着点山野的清冽——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谁来了。

果不其然,翻身坐起时,窗外的柳树上挂着个粉色身影,墨发上沾着晨露,银牡丹簪在微光里泛着淡光,正是花雨落。他手里还提着个竹篮,见暮江吟醒了,笑着晃了晃篮子:“殿下,带你去个好地方!”

“又翻墙?”暮江吟无奈地笑了,起身披了件常服,走到窗边仰头看他,“你伤刚好,别再摔着。”

“放心,我这身手,闭着眼都能翻。”花雨落说着,轻手轻脚从柳树上跳下来,落在窗下的草地上,半点声响都没有。他把竹篮递到窗内,“给你带的早食,江南的青团,还有热乎的豆浆,快吃了咱们走。”

暮江吟接过竹篮,青团还是温的,豆沙馅的甜香混着艾草的清苦,正是他爱吃的味道。他快速洗漱完毕,揣上那枚银马和干牡丹,悄悄从东宫侧门溜了出去——自花雨落回来,他已摸熟了“逃宫”的路,连守侧门的侍卫都知道,只要看见粉衣公子来,就不用拦着太子。

“咱们去哪儿?”坐上花雨落雇来的马车,暮江吟咬了口青团,含糊地问。

“去城外的青眉山。”花雨落给他倒了杯豆浆,眼里藏着笑意,“我前几日去探过路,山上的野牡丹开得正好,还有个山乡,村民做的桂花糕,比京城的好吃十倍。”

马车轱轱地驶出城,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车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花雨落的粉色长衫上,像撒了把碎金。暮江吟看着他侧脸的柔和轮廓,忽然觉得,这样的清晨,这样的相伴,比宫里的锦衣玉食、繁文缛节,要珍贵得多。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青眉山脚下。下了车,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扑面而来,远处的山坳里,隐约能看见成片的粉白——正是野牡丹。

“走吧!”花雨落拉着他的手腕,快步往山上走。他的手很暖,掌心带着点薄茧,是握剑练出来的,却把暮江吟的手攥得很轻,怕攥疼了他。

山路不算陡,两旁长满了野草和不知名的小花,偶尔有蝴蝶飞过,停在花雨落的肩头,又振翅飞走。暮江吟跟着他走,听他说哪片草能编蚂蚱,哪棵树的果子能吃,像听着一本活的山野指南。

“你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花雨落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山坡。暮江吟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整片山坡都被粉白的野牡丹铺满了,有的开得肆意张扬,花瓣层层叠叠;有的半含着蕊,像个羞赧的姑娘。风一吹,花海便漾起波纹,连空气都染成了淡粉色。

“好看吗?”花雨落转头问他,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好看。”暮江吟由衷地赞叹,“宫里的牡丹再华贵,也没这般……野趣。”

花雨落笑得露出梨涡,拉着他往花海深处走。走到一丛开得最盛的牡丹前,他弯腰摘了朵浅粉色的,别在暮江吟的发间。那牡丹的花瓣带着晨露,沾在他的黑发上,竟有种说不出的相宜。

“这样才配得上殿下。”花雨落端详着,笑得眉眼弯弯。

暮江吟耳尖发烫,伸手想把牡丹摘下来,却被花雨落按住手:“别摘,就戴着——山里没人,就咱们俩。”他说着,自己也摘了朵,别在银牡丹簪旁,“这样,就像……咱们一起戴的。”

暮江吟没再坚持,任由那朵野牡丹别在发间,跟着花雨落往山深处走。越往里走,牡丹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竹林,竹叶被风一吹,沙沙作响,像在唱一支清幽的歌。花雨落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窄径,径旁的草长得齐膝高,他走在前面,用落英剑的剑鞘拨开草叶,给暮江吟清出一条路。

“快到了。”又走了约莫半刻钟,前面忽然传来鸡叫,花雨落加快脚步,拐过一道弯,暮江吟就看见山坳里藏着个小村落——不过十几户人家,屋顶盖着茅草,院墙上爬着牵牛花,炊烟从烟囱里冒出来,混着早饭的香气。

“这是青眉村,”花雨落指着最前头的一户人家,“张阿婆做的桂花糕最好吃,咱们去她家歇脚。”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个爽朗的声音:“雨落小子,你可来了!”门帘掀开,走出个穿蓝布衫的老妇人,手里还拿着揉面的木盆,看见暮江吟,愣了愣,又笑着说,“这位是你说的朋友?快进来坐!”

花雨落应着,拉着暮江吟走进屋。屋里陈设简单,就一张方桌、几条长凳,墙角摆着个竹筐,里面晒着干牡丹。张阿婆端来两碗热水,又从灶房里拿出块刚蒸好的桂花糕,放在盘子里:“刚蒸好的,你们尝尝,热乎的甜。”

暮江吟拿起一块,咬了口——桂花的香混着米糕的软,甜得不腻,比宫里御膳房做的精致糕点,多了股烟火气。花雨落吃得快,转眼就啃完一块,又伸手去拿,张阿婆笑着拍他的手:“慢些吃,锅里还有,别噎着。”

“阿婆,我上次跟你说的野蜂蜜,还有吗?”花雨落咽下嘴里的糕,含糊地问。

“有有有,给你留着呢。”张阿婆起身去里屋,没多久端来个陶罐,“刚从蜂箱里割的,纯野蜜,你拿回去泡水喝。”她说着,又看了暮江吟一眼,把罐子里的蜜舀出两小瓶,“给你朋友也装一瓶,这蜜养人。”

花雨落接过来,塞了一瓶给暮江吟:“你宫里的蜜太甜,这个清口,泡水喝好。”

两人在张阿婆家歇到日头偏午,才提着阿婆给的桂花糕和野蜂蜜,往村后的溪边走。溪边的石头上晒着几件衣裳,几只鸭子在溪里游着,看见他们过来,嘎嘎叫着游远了。花雨落脱了鞋,踩进溪水里,溪水刚没过脚踝,凉丝丝的。

“殿下,你也下来试试,不凉。”他招手喊暮江吟。

暮江吟犹豫了一下,也脱了鞋,踩进水里——果然不凉,溪水漫过脚背,带着点山石的温意。花雨落弯腰,从溪底摸出个圆溜溜的石头,递给他:“你看,这石头滑溜溜的,像不像你书案上的镇纸?”

那石头是浅灰色,被溪水磨得光滑,确实像个小镇纸。暮江吟接过来,握在手里,刚巧能拢住。他看着花雨落在溪水里摸石头,偶尔摸到个好看的,就递给他,不一会儿,两人手里就攒了一堆石头,有圆的、扁的,还有带花纹的。

“咱们把石头埋在牡丹丛里吧,”花雨落忽然说,“下次来,说不定还能找到。”

暮江吟点头,跟着他回到牡丹丛旁。两人蹲在地上,把石头一块块埋在牡丹根下,花雨落埋一块,就念叨一句“这个是殿下的”,再埋一块,又念叨“这个是我的”,像在做什么郑重的约定。

埋完石头,日头已经西斜。花雨落拉起暮江吟,拍了拍他裤腿上的土:“走,去山顶看日落,青眉山的日落最好看。”

山顶不算高,走了一刻钟就到了。山顶上有块大青石,正好能坐两个人。两人坐在青石上,看着太阳一点点往下沉,把天边的云染成橘红、浅紫,最后变成淡粉,像把满山的牡丹,都映到了天上。

“我以前在天界,总一个人看云,”花雨落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被风吹着,“天界的云都是白的,没这么好看。”他转头看向暮江吟,眼底映着晚霞的光,“还是跟你一起看,有意思。”

暮江吟侧头看他,粉色的长衫被晚霞染成了浅橘,发间的牡丹花瓣,还沾着点晨露留下的痕迹。他忽然想起初遇时,护城桥上的落樱,茶寮里的清茶,还有那句“闻见牡丹香,千里来相会”——原来最珍贵的,从不是千里赴约的郑重,而是这样寻常的时刻:一起看山、看水、看日落,一起埋块石头,一起吃块桂花糕。

“下次,咱们还来。”暮江吟轻声说。

“好啊,”花雨落笑了,露出浅浅的梨涡,“等阿婆的桂花再开,咱们来摘桂花,做桂花蜜酒。”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要带些宫里的点心,给阿婆尝尝。”

太阳彻底沉下去时,山风凉了些。花雨落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在暮江吟身上——他的外衫带着点牡丹香和阳光的味道,暖融融的。“别着凉了,”他说着,自然地拉起暮江吟的手,“下山吧,晚了山路不好走。”

两人手牵着手往山下走,暮色渐浓,星星一点点冒出来,落在头顶的天空上。花雨落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他,怕他走不稳,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是江南的小调,软乎乎的,像溪里的水。

走到山脚下时,马车还在老槐树下等着。坐进马车里,花雨落从竹篮里拿出块桂花糕,递给暮江吟:“再吃一块,垫垫肚子,回去就有晚饭了。”

暮江吟接过,咬了口,还是热的——阿婆特意用棉絮裹着,怕凉了。他看着花雨落也拿起一块,慢慢吃着,车厢里的青团香、桂花糕香、野牡丹香混在一起,暖得人心里发甜。

马车驶回城里时,天已经黑透了。到了东宫侧门,花雨落送他到门口,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给他——是块用红绳串着的石头,正是下午在溪里摸的那块,被他用剑削了个小孔,串成了个小坠子。

“给你挂着,”他说着,伸手帮暮江吟系在腰间,“下次摸石头,就知道哪个是你的了。”

暮江吟低头看着腰间的石头坠子,凉丝丝的,却比宫里的玉佩还让他安心。他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牡丹——花瓣已经有些蔫了,却还留着香气。

“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别再乱跑。”他叮嘱道。

“知道啦,殿下。”花雨落笑着点头,又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纸包,“这个是野蜂蜜,记得泡水喝。”

暮江吟看着他转身走进巷口,粉色的身影在夜色里,像朵飘远的牡丹。他站在门口,摸着腰间的石头坠子,发间的牡丹香还在鼻尖绕着——原来所谓的同游,从不是去多远的地方,看多美的风景,而是身边有那个人,连溪里的石头、山里的桂花、檐下的炊烟,都成了最难忘的记忆。

回到东宫,暮江吟把野蜂蜜放在书案上“,把石头坠子系在书案的铜环上,又把发间的牡丹摘下来,夹在常看的那本《牡丹亭》里。书页翻开,正好是“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那句,牡丹的花瓣落在字上,像给那句词,盖了个温柔的印。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书案上,也落在那本夹着牡丹的书册上。暮江吟坐在案前,想起青眉山上的日落,溪水里的石头,还有花雨落笑着说“下次还来”的模样,忽然觉得,往后的日子,只要有那个人在,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好的时光。

暮江吟对着铜镜,指尖反复摩挲着腰间的石头坠子。那石头被花雨落用剑鞘磨得更光滑了些,红绳也因常戴而软塌塌的,却比东宫库房里任何一块玉佩都让他心安。窗外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甜香漫进殿内,他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缺了那股混着山野气的清冽,缺了那个穿粉色长衫的人。

“殿下,花公子在宫门外求见。”内侍的通传声像颗石子,投进他平静的心湖。

暮江吟几乎是立刻起身,玄色常服的带子都没系好,就往殿外跑。到了东宫侧门,果然见花雨落倚在那棵老槐树下,手里拎着个竹篓,篓沿还插着几枝带露的野牡丹。他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笑,梨涡里像盛了阳光:“殿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竹篓里是半篓青绿色的野果,还有几个用油纸包着的物件。花雨落把野果倒在石桌上,又打开油纸包——是两双草鞋,一双靛蓝,一双月白,针脚粗粝却扎实。“青眉山的村民编的,穿着爬山不磨脚。”他把靛蓝那双递过来,“试试?”

暮江吟弯腰穿上,草鞋贴合脚型,带着草木的清香。他站起身走了两步,笑着说:“倒真比宫里的锦靴舒服。”

“那是自然。”花雨落把月白那双塞进自己行囊,又从竹篓底翻出个陶土小瓶,“这个是张阿婆给的山茶油,她说你宫里的脂粉太燥,抹这个养皮肤。”

暮江吟接过小瓶,瓶身还留着花雨落掌心的温度。他看着花雨落被阳光晒得发亮的侧脸,忽然问:“这次又要去哪儿?”

“去趟西边的落霞岭,”花雨落把野牡丹别在他发间,动作熟稔得像做了千百遍,“那儿的杜鹃开得疯,漫山红遍,比青眉山的牡丹还热闹。”他说着,眼神亮起来,“我打听过了,岭下有个镇子,产的青梅酒是一绝,咱们去尝尝?”

“好。”暮江吟的回答几乎没经过思考。

两人没坐马车,就沿着官道走。花雨落走得快,却总刻意放慢脚步等他,偶尔弯腰摘朵路边的野花,插在他发间的野牡丹旁。暮江吟起初还怕被人看见,后来也渐渐放了心——官道上行人不多,就算有人看,花雨落也会笑着冲人点头,大大方方地把他护在身后。

走了约莫两日,才到落霞岭脚下。刚进山,就被满山的红惊住了——杜鹃开得铺天盖地,红得像要烧起来,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把山路都染成了绯色。花雨落兴奋地拉着他往深处跑,笑声惊飞了几只山鸟。

“你看那棵!”花雨落指着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杜鹃树,树干上缠着道深褐色的疤,“我去年来的时候,它还被雷劈了半棵,今年照样开得这么好。”

暮江吟伸手摸了摸那道疤,树皮粗糙得硌手。他想起自己被换了仙根后,空有仙尊名头却护不住百姓的窘迫,心里忽然有点涩:“倒真是……生命力顽强。”

“所以啊,”花雨落拍了拍他的肩,把刚摘的杜鹃别在他发间,“遇到什么事都别怕,总有熬过去的时候。”

他的声音温软,像山涧的泉水,一下子把暮江吟心里的涩意冲散了。两人在杜鹃花丛里疯跑了一下午,直到日头偏西,才找了处平整的山石坐下。花雨落从行囊里掏出两个粗陶碗,又拿出个酒葫芦,“啪”地打开塞子——一股青梅的酸甜香立刻漫了出来。

“尝尝?”他给暮江吟倒了半碗,酒液清澈,还漂着几颗青梅。

暮江吟抿了一口,酸甜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点微醺的暖意。他看着花雨落在夕阳下的侧脸,粉色长衫被晚霞染成橘红,发间的杜鹃和牡丹相映成趣,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花兄,”他轻声问,“你……打算在凡间待多久?”

花雨落倒酒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笑了:“待多久都行啊,只要你在。”他把葫芦递过去,“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暮江吟避开他的目光,又喝了口酒,“就是觉得……天界好像也没什么好的。”

“本来就没什么好的,”花雨落靠在他身边,望着远处的云霞,“天界的云是冷的,风也是冷的,哪有凡间的烟火气暖和。”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暮江吟,“再说了,天界又没有你,有什么可待的。”

暮江吟的心跳漏了一拍,耳尖悄悄红了。他假装被酒气熏得难受,别过脸咳嗽了两声,却没躲开花雨落伸过来的手——他的掌心覆在他的额头上,带着点微凉的温度。

“没发烧,”花雨落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倒是脸挺红。”

暮江吟拍开他的手,故作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

在落霞岭待了三日,两人把满山的杜鹃看了个遍,也把镇子里的青梅酒喝了个够。离开前,花雨落买了两大坛青梅酒,说要带回东宫慢慢喝。

回去的路走得更慢了些。花雨落总爱拉着他往路边的野店钻,今天尝尝西北的羊肉泡馍,明天试试江南的蟹黄汤包。暮江吟起初还担心东宫的事,后来也渐渐被这种鲜活的日子感染,学会了在羊肉泡馍里加双倍的辣子,在蟹黄汤包里蘸着香醋吃。

这日两人在一家临河的客栈歇脚。傍晚时分,花雨落忽然拉着他去河边散步。河面上泊着几艘渔船,渔火星星点点,倒映在水里,像把天上的星星摘了下来。

“殿下,你看那船。”花雨落指着最远处的一艘,“我小时候在江南,也跟着阿爹划过这样的船,就是没这么多渔火。”

暮江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是客栈的窗户开了,有个女子探出头,对着河边的情人喊:“三郎,该回屋了!”

那声音又娇又嗔,听得人心里发软。花雨落也听见了,忽然转头问暮江吟:“殿下,你说……像咱们这样,算什么?”

暮江吟的心猛地一沉,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石头坠子。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们是太子和武神,是凡尘和天界的人,算什么呢?算朋友?可朋友之间,会有这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吗?

“算……同游的知己吧。”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答案,声音却干涩得厉害。

花雨落沉默了片刻,随即又笑了,只是那笑里,好像藏着点别的什么。“知己也好,”他抬手,轻轻拂去暮江吟发间沾着的草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算什么都行。”

那晚,两人在河边站了很久。渔火明明灭灭,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交叠在一起。暮江吟不知道花雨落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心里那点模糊的情愫,好像在这渔火和夜色里,悄悄生了根。

回到京城时,已是初夏。东宫的牡丹谢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池的荷花。暮江吟刚把最后一坛青梅酒搬进书斋,内侍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殿下!陛下宣您即刻去御书房!”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跟着内侍往御书房走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石头坠子——还在,凉丝丝的,让他稍微安定了些。

御书房里,父王正背着手站在地图前,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看见他进来,猛地转过身:“你可知罪?”

暮江吟心里一紧,却还是跪下请罪:“儿臣不知何罪。”

“不知?”父王冷笑一声,把一卷奏折扔在他面前,“你自己看!”

奏折是西境守将递上来的,说边境蛮族异动,怕是要起兵犯境。而奏折的夹层里,夹着一张画——画的是他和花雨落在落霞岭喝酒的场景,他的太子冠被放在一旁,花雨落的粉色长衫格外显眼。

“你身为太子,不思朝政,竟与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人游山玩水,还被人画了下来送到蛮族手里!你可知这会给大胤带来多大的麻烦!”父王气得浑身发抖,“那花雨落到底是什么人?你给朕说清楚!”

暮江吟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抬头直视父王的眼睛:“他叫花雨落,是儿臣的朋友。儿臣与他游山玩水,从未做过有损大胤之事。”

“朋友?”父王显然不信,“朕查过了,京城根本没有姓花的公子,你是不是又被什么妖人迷了心窍?”

“他不是妖人!”暮江吟的声音提高了些,“他是……是儿臣认定的人。”

这句话一出,御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父王的脸色从阴沉变成了震惊,随即又化为震怒:“你说什么?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你是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的,怎么能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他是三界武神,花雨落。”暮江吟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不是来历不明,他是儿臣愿意用一生去信的人。”

父王被他的话惊得后退一步,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发抖:“你……你简直是胡闹!武神?就算他是神,也不能耽误你的前程!朕命令你,立刻与他断绝往来!”

“恕儿臣不能从命。”暮江吟挺直脊背,“他从未耽误儿臣,反而是儿臣……”他顿了顿,想起花雨落为他挡下百姓的推搡,想起他为他耗损仙元催芽,想起他跨越千里来赴约,“反而是儿臣,欠他良多。”

父王气得说不出话,挥手让他滚出去。暮江吟站起身,对着父王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御书房。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父王之间,有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回到东宫,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花雨落。可东宫侧门空无一人,老槐树下也没有那抹熟悉的粉色身影。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疯了似的往护城桥、往青眉山的方向跑,却都一无所获。

直到深夜,他才在书斋的窗下看见花雨落。他背对着他,粉色长衫上沾着些草屑,肩头的伤似乎又裂开了,渗出血迹染红了衣衫。

“花雨落!”暮江吟冲过去,想扶住他,却被他避开了。

花雨落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那点熟悉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的灰。“殿下,”他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枯叶,“陛下的话,我听见了。”

暮江吟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都看见了。”花雨落打断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肩,“陛下派人来‘请’我离开京城,我没忍住,动手了。”他笑了笑,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到底是武神,就算仙元耗损,对付几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受伤了?”暮江吟想去看他的伤口,又被他躲开。

“无妨。”花雨落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殿下,我们……或许真的不合适。你是太子,将来要做皇帝的,我是神,留在凡间本就不合规矩。陛下说得对,我们不该……”

“不该什么?”暮江吟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他很凉的手,比溪水里的石头还凉,“不该一起看牡丹?不该一起喝青梅酒?还是不该……不该让我动了心?”

花雨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是更深的痛苦。“殿下,你不能……”

“我能!”暮江吟打断他,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决绝,“我是太子,可我也是暮江吟。我可以不要太子之位,不要江山社稷,只要你。”

花雨落怔怔地看着他,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他抬手想擦,却被暮江吟先一步握住了手。他的掌心很暖,一点点把他的凉意焐热。

“别赶我走,”暮江吟的声音放软,带着恳求,“花雨落,别离开我。”

花雨落看着他眼中的恳切,看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我不是要走……我是怕……怕耽误你……”

暮江吟抱着他,任由他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不会耽误,永远不会。”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温柔得像一床薄被。御书房的震怒,蛮族的威胁,身份的鸿沟,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和一颗终于坦诚相待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花雨落才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他吸了吸鼻子,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给他——是块新的石头坠子,比他腰间的那块更圆润,红绳也换成了更结实的丝线。

“这个……给你。”他的声音还有点沙哑,“以后……换这个戴吧。”

暮江吟接过,石头坠子还带着花雨落的体温。他把旧的取下来,换上新的,然后把旧的系在花雨落的腰间。“这个给你,”他笑了笑,“就当是……定情信物。”

花雨落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却还是把旧坠子好好收了起来。他看着暮江吟腰间的新坠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忽然觉得,就算以后真的要面对刀山火海,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对了,”花雨落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掏出个陶土小瓶,“张阿婆给的山茶油,你记得抹。”

暮江吟笑着接过,心里的暖意,比那山茶油还要醇厚绵长。他知道,他们的路或许还很长,或许还会有很多阻碍,但只要他们牵着手,就一定能走下去。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了。他有了花雨落,有了那个愿意为他跨越千里、愿意为他留在凡间、愿意和他一起看遍世间风景的人。

窗外的荷花还在开着,月光下,粉色的花瓣轻轻颤动,像在为他们的故事,奏响一曲温柔的歌。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还有此等好事?

在全A男团中假装Alpha

狩心游戏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道姑小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