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初自小寡言少语,心思难测。
此刻,楚赫州更是猜不透他真正的情绪,只是莫名觉得他好像是在难过。
就像是那年他得知小狗去世时一样的难过。
楚赫州脑袋混沌,一直在反复琢磨沈砚初那句“他没死”。
为什么会觉得我没死?
是不想进灵堂吊唁的借口,还是他知道了点什么,就比如他可能是已经知道自己其实穿到了猫猫的身上。
想到这,楚赫州瞬间变得警觉,目光死死地盯在沈砚初身上,就怕他突然看破真相要来谋杀死对头。
一猫一人,大眼瞪小眼。
沈砚初看着他若有所思,轻轻喊了一声,“粥粥。”
楚赫州没反应过来。
沈砚初看他不动,以为是离太远了没听见,径直朝他大步走去,一下把小猫捞到怀里,语气轻柔试着又喊了一遍,“粥粥。”
楚赫州终于想起来这是沈砚初给他起的新名字,顿时如遭雷劈,脑袋懵懵连尾巴都不敢摆动了。
仿佛这一声不是在喊猫猫粥粥,而是在喊从前那个死对头楚赫州。
粥粥。
——州州。
楚赫州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势要想办法换掉这个诡异的称呼。
-
回家后没多久,沈砚初家的门铃便响了。
阿姨去开门,程鑫提着大包小包进门。
刚才在葬礼上他就觉得沈砚初精神状态不太乐观,不放心,所以立马买了礼品来探望他。
他一进门就看见堪称奇迹的一幕。
凶神恶煞的小猫一改常态安安静静坐在厨房里,仰头瞧着沈砚初给他做饭。
程鑫惊呆了,直呼稀奇,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总居然肯屈尊为一只小猫下厨。
更何况还是死对头的猫。
程鑫盯着沈砚初熬的豪华海鲜粥,调侃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还给小猫做饭吃。”
沈砚初给小猫盛了满满一碗,无奈解释,“他死活不肯吃猫粮,只要和猫有关的食物他一律都不吃,只愿意吃人吃的食物,没办法,总不能把他饿死,我只能学着给他做点。”
程鑫笑了,继续调侃道:“只吃人吃的饭,这么金贵,这还是猫吗?”
正在埋头苦吃的楚猫猫愣住,心虚地悄悄抬眼往上瞧。
该不会已经被发现了吧?
好在程鑫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深究,转头又聊起猫猫的新名字,“你真打算叫他粥粥啊?”
沈砚初反问:“有问题?”
“要我说这么霸气的长相不应该叫粥粥,应该叫……”程鑫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好名字,“叫霸总才对!”
“……”沈砚初万分无语。
但楚赫州的眼眸“唰”地一下就亮了。
这名可以,比粥粥霸气多了。
而且比楚大少爷和小楚总都有面子。
为了表示认可,楚赫州坐直身躯,满意昂头,身后的尾巴也在快活地摆动。
程鑫不可思议地眨眨眼,指着小猫感叹,“他该不会能听懂人话吧?”
猫猫脊背挺直,显示出自己的威武。
程鑫蹲下身来,先朝他唤,“粥粥。”
猫猫毫无反应。
程鑫转了一下眼珠,没忍住笑,“那……霸总?”
猫猫瞬间昂首挺胸地迈着步子走过来。
程鑫笑得前仰后合。
而沈砚初在一旁哭笑不得,试图通过喊他“粥粥”唤醒他。
可惜毫无回应,猫猫就像屏蔽了这个词一样始终无动于衷。
看样子他对粥粥这个名字很不满意。
沈砚初的表情一言难尽,叹气道:“果然是他的儿子,缺点是全都遗传到了。”
楚赫州愣住,没听明白,直觉告诉他应该不是好话。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砚初又补了一刀,“和楚赫州一样的爱装。”
“?!”楚赫州气得吐血。
什么东西?
竟然敢吐槽他死装?!
楚赫州气得爪子痒痒,二话不说弹射起步朝沈砚初狂奔而去。
程鑫震撼,“你这是养了只超雄猫猫啊?”
但这是他第一次当猫,还没学会刹车,用力过猛,一不小心脚滑扑进沈砚初的怀里。
一团毛茸茸重重砸到身上的时候,沈砚初懵了一下。
而一旁看见全程的程鑫笑得直不起腰来,“我说错了,不是超雄猫猫,应该是心机猫猫,竟然还学会投怀送抱了。”
沈砚初伸手轻轻捋了一下怀里灰蓝色的毛团,带着点宠溺轻笑着唤他的名字,“粥粥。”
楚赫州耳根发麻。
什么投怀送抱,怎么看着有点像自投罗网。
要是他能预料到今天的情形,他就算是死也不会把猫托孤给沈砚初了。
现在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沈砚初察觉不出小猫的心思,还在轻柔地抚摸他身上柔软的绒毛。
楚赫州欲哭无泪,极力挣扎,废了好半天劲儿才从死对头的魔爪中逃脱出来。
楚赫州跑到离沈砚初八丈远的地方躲着,满脑子都是——完蛋了,被死对头摸了,他不干净了!
他一脸怨气地盯着罪魁祸首,但他们浑然未觉。
程鑫喝了口茶,斟酌片刻道:“说真的,你是真觉得他没死,还是在开玩笑?”
“你觉得呢,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沈砚初反问道。
“……为什么啊?”程鑫眉头皱得死紧,依旧不理解。
楚赫州的葬礼都已经结束,难道眼见还不能为实了?
沈砚初陷入沉默。
缩在角落里的楚赫州也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蹑手蹑脚向前挪动脚步,找准位置后侧着脑袋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沈砚初能一口咬定自己根本没死。
“滴答滴答”墙上钟表转动,不知过了多久,沈砚初张了张口,一本正经道:“因为……祸害遗千年。”
程鑫:“……”
楚赫州:“?!!!”
竟然敢说他是祸害。
真是浪费感情,他早该知道死对头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亏他还眼巴巴在这里等着他说答案。
此刻楚赫州的眼里满是鄙夷,趁他们不注意还偷偷朝沈砚初呲牙解气。
程鑫余光中瞄到这一幕,摩挲着下巴,深思道:“恕我直言,你这只猫怎么看着不太聪明啊?”
楚赫州石化了。
一个两个的仗着自己是人了不起啊,有这么打击猫的吗?
这像话吗?简直不像话!
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又有一个冷刀子直挺挺地戳在他心窝上。
“毕竟是楚赫州的儿子。”沈砚初挑眉笑了笑。
楚赫州:“???”
什么意思?拐弯抹角地骂我不聪明是吧。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出,楚赫州彻底泄气了,懒得挣扎,自顾自走到航空箱里趴着,以此来冷暴力他嘴毒的死对头。
可惜沈砚初和程鑫相谈甚欢早把小猫抛之脑后。
郁闷小猫无人在意变得更郁闷了。
楚赫州面朝里趴着,越想越不对劲儿,他到底为什么要主动钻进航空箱里,看着不像抗议,反而像是面壁思过。
整得他像是犯了多大的错一样,明明背后说人坏话的是沈砚初。
想明白以后,楚赫州从航空箱里站起,挺直腰杆昂首挺胸向外迈步,最终慢悠悠挪动在他俩面前,把头瞥向一遍装□□搭不理的模样。
离得更近,听得更清,这俩人貌似还在谈论跟自己有关的话题。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帮楚赫州养猫了,你们俩个不是自小就不对付吗?”程鑫问。
沈砚初淡淡回:“不是帮他养猫,是养猫,不管猫是谁的我都会养,总不能让他自生自灭吧。”
竟然还挺有道理,程鑫被噎住,继而又问:“那他为什么非要把猫给你?”
沈砚初侧目,“这要问他。”
程鑫再次被噎住。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楚赫州差点急火攻心一命呜呼。
送给沈砚初猫,当然是因为想让调皮捣蛋的拆家猫把沈砚初早早气死。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他自己成了这只猫,没先把沈砚初气死,反倒把自己气得半死不活。
楚赫州懊悔但无力回天,只能听他俩继续闲聊,但这次话题内容变了。
变成了沈砚初本人。
“那个……你最近没受什么打击吧?”程鑫意有所指,忧心忡忡地盯着他瞧。
此种神态就差把“你是不是得精神病了”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沈砚初分外无奈,“你到底想说什么。”
再追问下去显得冒犯,程鑫没再刨根问底,只是笑了笑说没什么。
话题到这戛然而止,再没一人出声。
程鑫是不知该说什么,而沈砚初却是再次陷入沉思。
他眼眸低垂,稀碎的乌发遮在眼前印下一片阴影。
葬礼办了,据说人也下葬了。
可沈砚初就是不信楚赫州会死。
“他没死”这三个字在他心里回荡,像一个逃不开的魔咒,一遍又一遍抓挠着他的心房。
就这样僵坐许久,沈砚初忽然抬眸望向楚赫州托付给自己的那只猫。
此刻,没人能懂他,更没人能理解他。
瞧着眸光闪烁的小猫,他莫名觉得或许小猫会懂。
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朝小猫走去。
站定在小猫面前时他又喊了一声“粥粥”。
亲切的称呼却是落寞的情绪。
楚赫州本来想躲开他,可听见这两个字后他竟然没忍心走开。
“他肯定没死,”沈砚初蹲下身来尽量和小猫平视,目光里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哀意,“……对吧?”
两句话没有起伏没有音调,但楚赫州能听出来他很难过。
看见沈砚初失落的模样,楚赫州也跟着不好受。
这是他从小就有的坏毛病,只要沈砚初伤心,他自己也会跟着难受。有时候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罕见病,以至于连悲伤的情绪都能靠空气传播给他。
沈砚初眼眸黯淡,“他一定没死……是吗?”
楚猫猫愣了许久,耳朵慢慢耷拉下来,悄悄向沈砚初靠近,小心翼翼地抬起爪子想摸摸他的头安慰。
但是幼猫太小,任凭他抻长了胳膊也够不到沈砚初的一根头发丝。
最后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举起爪子向前伸,正好能碰到沈砚初白暂的手。
毛茸茸的爪子和骨节分明的手触碰到一起的时候,沈砚初并没有拿开。
楚赫州见他不反感,大着胆子又轻轻摸了几下。
不得不说,这双手白暂漂亮,手指又细又长像白葱一样,是很漂亮的一双手。
楚赫州没忍住又摸了几下。
……还挺好摸的,要不再悄悄摸一下,就亿下下。
“粥粥?”沈砚初低头看着小猫的动作好似在安慰自己,有些惊讶。
这个称呼一出来,楚赫州先是一僵,而后逻辑自洽地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粥粥做的事和我楚赫州有什么关系?
楚赫州理所当然地想着,猫喜欢主人……啊不对,应该是猫和人亲近,这是天性使然。
天性使然管我楚赫州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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