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中午放学还有五分钟，吕昱压低声音问龙斯年：“你中午是在食堂吃还是出去吃？”
龙斯年想了一下，回：“你呢？我跟你一起。”
吕昱大课间回来的时候不光给他带了开学考试的成绩单，还顺道把何志勇给他办的校园卡带过来了。
他打算中午请吕昱吃顿饭感谢一下对方。
“那我们去外面吃吧。”
“行。”
刚说完，台上英语老师看了一下时间，将试卷一收，说：“下课。”
教室里一大半学生瞬时起飞下楼。
隔壁和楼上也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待四五楼的声音终止，楼下又喧闹起来，等整栋楼都安静下来，只剩下零零散散的说话声，下课铃才慢悠悠地叮铃铃响起来。
英语老师说下课的时候吕昱就拉住龙斯年让他不要着急。
原来学校为了减少高年级的排队打饭时间，会特意给高三提早三分钟下课，高二等高三下楼之后也会提早一分钟下课，高一正常上课。
黎县一中地方小，这几分钟足够学生从教学楼冲到食堂。
“真不错。”龙斯年竖起大拇指。
吕昱带龙斯年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吃了饭，这家主营盖饭，实惠味道也好，深受附近学生欢迎。
他们到的时候小餐馆里坐满了人，老板招呼他们自己在外面支桌子。
龙斯年看吕昱和后面来的几个人自然地从门后面拿出几张折叠桌和塑料小板凳，往街道上一支，又是几个位置。
“坐。”吕昱招呼他坐下，从取餐台拿出来一张菜单，“看看想吃点什么。”
菜单上的菜对龙斯年来说都很陌生，但便宜是真便宜，价格从10块到20块不等。
他点了一个看起来相对辣一点的，趁吕昱跟老板娘点单的功夫先把付款码扫了，又从冷柜里拿了两瓶可乐，等吕昱点完单后直接问老板娘一起多少钱，麻利把账结了。
吕昱十分局促，连说不能让他请客。
龙斯年不太懂他的局促，他跟董文博他们都是谁有钱谁结账，从来不会推脱，再说这两份饭加起来还没他一支烟贵，更没什么好推脱的了。
“就当感谢班长照顾我了。”龙斯年随口说道。
吕昱显然十分不好意思，他挠挠头，憨笑道：“都是应该的。”
如果是其他人，龙斯年可能还会客套几句，但他看吕昱的表情只有认真没有客套，他没跟这类老实人打过交道，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再你来我往奉承几句了。
好在小店出餐很快，两分钟的功夫饭就端上来了。
龙斯年吃了一口，浓油赤酱，很正常路边苍蝇小馆的味道，比昨天的面让人能接受的多。
他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往嘴里塞饭，看见对面吕昱低着头也慢悠悠地吃，一口饭能嚼老久。
“班长。”龙斯年用勺子漫不经心戳着盘子里的饭。
吕昱闻言抬头看他，一勺来不及送进嘴里的饭停在嘴巴前面。
“嗯？”
有点呆。
龙斯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没事，叫你一声。”
“哦。”
吕昱莫名其妙，又低下头认真吃饭。
他真的吃的很慢，旁边桌换的第二波人吃完了吕昱才放下勺子。
他一边站起身一边抽了一张桌子上的餐巾纸擦嘴，龙斯年本想从兜里拿自己带的纸巾给他，慢了一步。
老板娘放在桌上的餐巾纸小小一包，透明塑料包装，上面没有任何生产信息。刚刚龙斯年抽了一张擦嘴，那纸粗糙得差点没把他嘴上的死皮刮下来。
“你是回教室还是回家？”吕昱站在马路牙子上，抬头问龙斯年。
八月末的天气实在是热，吃个饭的功夫，两人都一身汗，龙斯年想找个地方冲个澡。
他不想回去，打算附近开个钟点房冲冲。
“回家吧。”
吕昱点点头：“那我先回教室了，下午两点半上课，别睡过头了。”
“行。”
等看不见吕昱身影后龙斯年转身回餐馆，问老板娘附近哪儿有酒店。
黎县是个输出型县城，只有人往外走，没有人往黎县来的份，所以酒店还真没几家。
这会儿忙过用餐高峰期，老板娘有闲，便耐心给龙斯年说了位置，龙斯年道谢，又买了瓶饮料。
最近的一家酒店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大概一公里左右，在隔壁职院那儿，龙斯年想了想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好在黎县出租车不少，一公里只要起步价5块。
他再次被小县城低廉的消费震撼。
付钱下车，抬头就是酒店花花绿绿的招牌：想来宾馆。
这名够直接，龙斯年喜欢。
他刚要抬步走进去，一对搂搂抱抱的少男少女腻腻歪歪地从他身边经过，冲进宾馆。
龙斯年皱眉，他算是知道附近两所学校，这家宾馆为什么选择开在职院这边了。
“一个钟点房。”龙斯年把身份证放在前台。
前台小妹顺手拿过身份证，噼里啪啦敲着电脑，头也不抬地说：“一个小时15块，开几个小时？”
“两……”
“哎，两个人的身份证都要啊！”
“两个小时。”龙斯年把话说完，“我一个人。”
前台小妹终于肯抬头，她狐疑地往龙斯年周围看了一圈，又伸长脖子去看店外。
“我真一个人。”
“哦。”前台小妹麻木地收回目光，把身份证并一张房卡啪一下放在大理石柜台上，“上楼右拐206。”
“多谢。”
冲完澡12点45，龙斯年还能睡会儿。
下午2点起来退房，照旧打车回学校，刷卡进校门。
回到高三三班的时候龙斯年看到教室空了一大半，剩下的人有一半趴在桌子上睡觉，另一半在安安静静做题。
他轻手轻脚走到自己座位旁，吕昱偏头看他，用气声问：“回来了？”
“嗯。”
龙斯年对学习没这么重的紧迫感，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他颇感无聊，便撑着头看吕昱写题。
在吕昱连续错了三个选择题后他忍无可忍：“这个选A，现在完成进行时，she has been doing。”
“啊？”
吕昱茫然地抬头，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找到记时态的地方，看了半天后问：“怎么看出来是现在完成进行时的啊？”
龙斯年哪儿知道为什么？他能记住“现在完成进行时”这个名字已经很了不起了，总不能说他们学校从幼儿园开始就有外教，自己从小培养的语感就觉得该选has been doing吧。
见龙斯年半天讲不出个所以然，吕昱犹犹豫豫在这题最前面的括号里写了A。
龙斯年……
下午的课上的人昏昏欲睡，老师即使带着小蜜蜂，那经过电流加工的大喇叭声还是像催眠曲似的，滋滋、滋滋催着人去找周公。
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节江老师的课，江老师先让龙斯年站起来做了自我介绍。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上了一天课，居然还没正式做过自我介绍，而跟他交流的也只有前后左右一圈几个人，其他人仿佛对班上突然加入的插班生毫无兴趣，打量的有，来交谈的没有。
不过其他人关他什么事，反正他在这儿也待不了多久。
龙斯年走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自我介绍不过那老几样，姓名、年龄、家乡、兴趣爱好、特长。
三十秒的事儿。
江老师说了几句让大家好好跟新同学相处，交代班长放学后让新同学加群，便正常讲起课来。
下课后吕昱掏出一个本子，让龙斯年把□□号写在上面，他回家后好拉他进群。
“□□号？”这个古老的名词让龙斯年愣了一下。
吕昱点头，解释道：“□□群用起来方便，微信也有群，不过是家长群。”
“哦。”龙斯年掏出手机，“你直接加我呗。”
吕昱眼疾手快一把按住龙斯年的手，将手机藏到桌子下面，做贼似的朝走廊看。
见没有巡查的老师经过松了一口气。
龙斯年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得手机差点没拿稳。
“中午忘记告诉你了，学校不准带手机，被老师发现要没收的。”
龙斯年个子大，胆儿也大，他直接转个身背对走廊，压着吕昱的头低到桌面下，把手机递给他。
“你先用我账号加，等放学你再通过。□□微信电话号码什么的全弄好。”
吕昱真怕巡查老师出现。
学校有一半住宿生，抓手机抓的严，尤其中午和下午放学这会儿，时不时有老师在各楼层巡查，他们班之前就被缴了两三部手机。
“好、好了，你快把手机收好。”
龙斯年笑着收好手机，开玩笑吕昱胆子太小。
吕昱不会反驳，憋半天憋出一句去吃饭吧。
晚饭时间短，很多学生会选择直接在食堂吃。
两人耽搁这会儿食堂打饭人潮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吕昱本想回请龙斯年在外面吃，龙斯年大手一挥，揽着吕昱肩膀就往食堂走。
笑眯眯说：“我还没吃过学校食堂呢，走，去食堂。”
龙斯年一米八多，加上一直运动，劲儿大的很，吕昱只有一米七三，清清瘦瘦的一个，被龙斯年揽着脖子后几乎是被推着走的，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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