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时,时间能过得飞快,可一旦失眠,每分每秒都能算得无比精准。艰难地熬到七点钟,天际刚翻开白肚皮,太阳光从云缝中泻下,躺得浑身发酸的姜城北当即来了个“鲤鱼跃”,从床上翻腾坐起,懒散地看向窗外。
窗外恢复往日模样,有云有光,一片祥和。
一夜只睡一个多时辰的姜城北盘起腿,依靠床头,静候其他人起床。约莫等了半个多小时,走廊才出现说话声。他第一时间下了床,顶着颗熊猫眼走出了房门,朝正在对话的两人,打了个有气无力的招呼。
童乐杰一见他就惊呼道:“北哥,你昨夜偷鸡去了吗,眼圈这么黑。”
姜城北向上掀了掀眼皮,懒得回应,转头对忙碌整晚的陈润辛说:“昨晚辛苦了。”
“人没事就好。”说完这句话,陈润辛本来还带着微笑的面容倏的沉下,并叮嘱道,“接下来你们自己得小心谨慎些,不能解释的怪事,后面还会频繁遇见。”
姜城北点了下头。
反之昨夜睡得死沉的童乐杰一脸茫然:“昨晚出什么怪事了?”
楼下重新出现的阿喜和爷爷已经帮大家准备好了早饭,而庭院亦如他们所料那般,早已见不着昨夜被砍杀的蛇虫尸体,所有一切都回归原位,仿佛昨夜任何事情都不曾发生。
计境不知是老人作息的早醒,还是同姜城北一样彻夜未眠,总之三人抵达饭桌前时,他碗里的红薯热粥仅剩余一半。
由于资源匮乏,那碗所谓的热粥里面,米粒其实少得可怜。姜城北不言不语,直接将它当成热白开,就着噎人的红薯,咕噜两三口下肚。相比电梯里动则吃不到饭,喝不到水的情况,至少这里还有东西可以饱肚,算是相当满足了。况且如此硕大的红薯,足够饱腹到中午饭都可以免除。
姜城北吃完食物一抹嘴,开口就问:“你俩昨晚看到窗户外的人影了吗?”
陈润辛一愣,眼神流露出诧异,看来他并没有注意到窗外的黑影。计境则淡定地放下手中再也咽不下的红薯,稍微收拾一下桌子,才对今日故意坐到他斜对面的姜城北说:“看到了,小孩。”
“身高不对。”姜城北说。
计境一下子听出姜城北有所见解:“什么想法?”
“十六童男女。”姜城北缓缓说来,“会不会不指白日村子里的小孩,而是夜晚替换的那些人影?”
刚下楼就听见姜城北一番推测的顾雨彤经由提醒,想起刚刚前去郭惠颖房内做叫醒服务时,郭惠颖惊醒后告知她的一番话。她大步走到姜城北身旁,拉开凳子坐下说:“刚才小颖与我说,她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她和十几个看不清长相的小孩走到间寺庙,然后他们在那间寺庙前面跳了一支舞。”
“艹,她怎么梦到和我一样的东西!”相似的梦境令正在喝粥的童乐杰狠狠呛了一口,他猛咳两声后惊呼。
姜城北和计境对望了一眼,内心似乎萌生了相同的想法。姜城北让童乐杰将昨夜的梦境具体展开说说,要求越详细描述越好。
童乐杰逐步回忆:“我昨晚进屋玩了两盘游戏就睡了,睡到半夜就听见有人喊我名字。为了找到那声音的源头,我一路追到岸边,那里早就站着十来个个头跟我差不多的小孩,我一样也没注意到他们长啥模样,反正等我一到,他们就带着我往山上走,最后走到一座寺庙前面才停下。寺庙蛮壮观的,门外有一个圆台,我们就在圆台上跳舞,那个舞吧,没啥难度,就拿手挥一挥,转了几个圈。”
童乐杰娓娓道来,能感觉这一场梦境对他而言,真实得难忘。
“有听到音乐声?”半路听到故事的许睿渊敏捷地捕捉着信息。
童乐杰想了想,点头说:“好像有,鼓声。”
“盛乐舞雩!没错了。”许睿渊推推眼镜,下了定论,“看来你是十六分之一。”
童乐杰一时语塞,不知对此该做何回应。
“所以诗句中即翼山上的寺庙,其实不是现实中的寺庙,是梦中的寺庙?”叶昌明瞠目结舌,继而又问,“那我们要怎么去找那枚灵种?不可能的事啊!”
计境忽然轻描淡写地在美梦变噩梦的童乐杰胸口上又补上一刀:“不是梦,昨夜蛇群敲击的声音,和鼓声类似。”
“什……什么……意思?什么不是梦?莫非我昨晚患上梦游症了?还彻夜出门跳了一支舞?还是和奇怪的孩子一起跳舞?”脑子堪比被投入一枚原子弹,瞬间爆炸的信息量使童乐杰胡言乱语起来,“不对,我昨晚睡得挺香的。”
陈润辛思索着,总感觉童乐杰梦内场景或许是他们唯一的突破口:“你还记得去寺庙的路吗?周围有没有什么特别一点的标志?”
“记不太清了。”童乐杰冲他们摇摇头。
整件事情的经过他确实记得住,但细节太过勉强,况且起初他以为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有趣的梦,怎么都不敢想象这一切是真实存在,更别说记住作为背景出现的沿途风景。
陈润辛有些惆怅地叹口重气。
“如果按他说的,寺庙壮观,又不是梦的话,咱们问问阿喜或者其他村民不就行了吗?那么大的建筑,难道会跑不成?”叶昌明不解。
“可以问问,但是也得考虑会不会这间寺庙只存在在夜晚,或者一到白天,它会被其他什么东西给遮掩住,阿喜他们并不能看到。”许睿渊说,“如果只是被东西遮掩,白天也存在,咱们找到通往它的路倒是简单,怕就怕它只存在夜晚,那么我们还得想办法搞定一大波蛇群。”
许睿渊脑子十分清晰,有条不紊地将所有事项都拆解得明了,同时在此过程中,姜城北经他无意地点醒,发现了其中另一个未知的谜点,正是计境与他所说的“替换”。
姜城北想了想,偏头看向计境:“晚上的路,早上能走?”
计境会意道:“不清楚,可以记录下来对比看看。”
姜城北同意,于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信号的手机耗电量并不大,过了一日还能剩下百分之九十左右的电。他将手机递给童乐杰,说:“手机没有密码,今晚你睡前把手机的摄像头打开,然后想个办法将它挂在胸前,把整个事件的经过都录下来。”
“这么重怎么挂胸前……而且我也有手机,感觉揣着别人手机,让我很不安心。”童乐杰琢磨着,“如果丢了,别找我。”
“就你那一丁点的电量,顶多再支撑你打一盘游戏。”顾雨彤嫌弃,“小颖需要带着吗?双重保险。”
“她如果愿意的话。”计境略微顿顿,补充说,“但别告诉她昨晚上的那些,不是梦。”
能照顾到一人,是一人。顾雨彤理解地点了头:“我懂。”
依眼下的情形,为方便做事,人员必须分成三组执行,一队被安排为童乐杰、郭惠颖和顾雨彤。童乐杰与郭惠颖身负“夜间探险”的重任,所以早上美好光景,决定任凭二人享受。而顾雨彤依旧因为脚伤,被派遣留守,但晚上需在庭院中守夜。守夜的意义在于,一是盯紧夜间行动的两人,二是如若他们遭遇到危险,有人留守也方便及时叫醒众人。
二队和三队则负责傍晚点灯前,用其他剩余足够电量的手机,记录下这座山左右两部分大大小小的通道及周边环境,以便明日得到答案后做出行动,分组方案仍然以眼下的座位为安排。早餐时分,姜城北恰好同许睿渊邻座。因而顺势产生二队计境、叶昌明和陈润辛,三队姜城北与许睿渊。
通过方才计境和姜城北一来一回的对话以及昨晚燃烟寻巫的配合,许睿渊擅自猜测两人在来此地前定是契合搭档,于是在定下队伍后,凭直觉驱使,向姜城北征求自己所感所见。他问姜城北,需不需要他与计境调换队伍,让姜城北同他默契无间的搭档“再续前缘”。
姜城北一听,噎了。苍天,他哪愿意再和时时刻刻扰乱他心绪的“孔雀”独处!果断拒绝。许睿渊智商可观,情商却有所欠缺。他确实感受到对面一人与身侧那人碰撞出的古怪气氛,可却不明就里。
“我手机给童乐杰了。”见许睿渊尚留有踌躇之意,姜城北急忙干巴地打断他乱飞的思路,“其实最好的方案是你和计境,我、陈润辛和叶昌明一组,正好一队两台手机。每台手机记录到剩余百分之二十电量的时候就得更换,以免回来看不了记录。”
言之有理,许睿渊点头,允了姜城北看似妥帖的决定。决定好后续工作,饥肠辘辘却一直未能吃上热饭的几人开始陆续进食,已吃饱的几人则选择聊些其他有的没的,但唯独闭口不谈昨晚申宇的事故。
受到惊吓的叶寻醒来后,仍不愿踏出房门,她一直躲在被窝里,好似那层薄薄的被窝就是那道帮助她隔离外界纷扰的保护壳。
她用手压着哭红且肿胀成大包的双眼,回忆起她和申宇相识相知的过程。
她与申宇是萨达纳帕拉斯里认识的,申宇不属于一眼友善的人,加之不怎么信任人,言语上还总讲不出中听的话,因此最初叶寻对他也会有些小怕。
不过人心不坏,经过多日相处下来,申宇对她颇为照顾。女性心思细腻,能看到很多男性看不到的细节,久而久之,两人都愿敞开心扉,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申宇向她保证过,定会带她一起逃出游戏,让她的生活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可惜在他许下诺言的一个星期后,他食言了。叶寻不是没做过申宇会在她之前离开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成真。
“叶寻精神状态还好吗?”许睿渊早晨看见顾雨彤从郭惠颖那出来后,又拐进过叶寻的房间,于是顺带关心了一下。
“还可以。”顾雨彤抿抿嘴唇说,“她很清楚游戏残酷,每次进来都做好心理准备的,只不过真当亲眼见到朋友落难,一时还是难以接受,让她缓缓就行。”
“我其实挺佩服你们几位女孩的。”许睿渊说,“都很坚强。”
“坚强?”顾雨彤干笑一声,垂下眼眸,长睫毛像能够遮掩情绪的屏障一般,“不过是营造出的坚强罢了,毕竟与其苦大仇深地埋冤其他,还不如努力撑撑,尝试找条出路。”
社会摸爬滚打多年,许睿渊熟知世道规则,于是默不言语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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