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和计境混久了,姜城北脑子一转,一下子就琢磨出计境话中味来。他们确实不能局限在现实的固有思维里,倘若以明显的阻隔将它隔断开,定然不会发生误入触发行为,恐怕“他们”百般设计出的圈套,对深陷其中的玩家构不成任何威胁。既然它是个被怪异柱子包围起来的圈,无规矩不成方圆,有所围挡,将其构画成一道隐形的防护罩,也不是没有道理。
想通过后,姜城北继而再问:“接着,第二个问题,内沿圈为什么没有色差。”
计境再次转头看他一眼,再次反问:“刚才就想问你,为什么一直避开柱子,绕着外面走?”
姜城北顿了顿,脑筋一时没想明地“啊”了一声。
见到姜城北卡顿的有趣模样,计境没忍住地噗嗤笑了出来。姜城北突然接通脑筋,意识到什么,目光追至行走于他们前面的一群人,无意外,每个人皆松懈地行走,踩踏在被柱子圈画起的地面。
没出现变化。
姜城北伸手摸了摸鼻子,好似在掩盖尴尬:“是我谨慎过头了。”
“小心点挺好。”计境淡淡笑着,“我更害怕你太过胆大。”
“你是怎么知道踏入内沿圈不会有危险?”姜城北的话刚脱出口,立马反应过来,“你让怪物试过?”
“嗯。”计境承认,“它进入外沿圈的时候,形象和脾性都会发生变化,但进入内沿圈,不会有改变。”
不会改变……那么为什么设置内沿圈?仅仅为了指明方向?不,不至于,两三根柱子就能起到的作用,何故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设计。解决了前面的问题,却牵引出后方越来越多的疑问,它们萦绕在姜城北脑海中,挥之不去。
会是何缘由?
姜城北思索着,不自觉顿住了前进的步伐,硬逼着已经承载过多信息的脑子不松懈地疯狂运转。
在他认知里,这个世界绝非有无缘无故的存在。内外怪圈,中心点,唯一的巨型怪物,方向的指引……几个昨日反反复复斟酌过的词眼再次被认真打磨推敲。
忽而闪过的前两次游戏过程适时为他提供了线索。
第一次,海边村落,虽未能具体察觉出时间节点,但人员的不断减少,隐隐暗示了不富余的期限。上一次,依据李元均构建出第二层游戏规则,理应要求他们经历三次时间循环,也就是具备九天的时间期限。那么这次的时间线在哪里?
森林中心扩散出去的层层怪圈、引诱所有人向心而行的巨型怪物、外围的变异与内围的无恙……逐渐的,线索被一点一滴地衔接连上,足以令姜城北斗胆做出了猜测——森林拥有几层怪圈,即意味他们能够在此耗上多少天。
如果猜想无误,那么怪圈功效的开启便是随时间推移而运作,外层空间是他们最早接触到的地方,因此外层怪圈最早被打通。虽然未去细数过他们纵向行走时路过多少层怪圈,但依照昨日行走到外圈以及返程后行走至森林中心的时长对比,应该少说还余有二分之一。
不过看似时间还长,但人员具体几何,是否已齐,可有遗漏者,以及未曾瞧见要修正的事物影子、森林处处隐藏的危险和随时变幻的诡异,种种情形,仿佛都在告知他们,通关?没那么容易。
一想起怪物,姜城北突发好奇心:“你怎么搞定那只怪物的?”
计境以平淡的口吻,利落地道出一句凶狠的话来:“掰断几颗牙就老实了。”
姜城北默不作声,朝他竖起明晃晃的拇指:“对了,你记得运送你进来的箱子上那个花纹吗?”
计境速答:“什么花纹?”
“你没注意到?”出乎意料,姜城北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嗯,没注意。”计境很难用言语向姜城北解释为何忽略了他觉得必定会注意到的细节。接收到姜城北寥寥两字的告知短信,计境便尽一切办法跟随进入,自打察觉这片森林的诡异,计境便不敢松懈地全身心扑在找寻姜城北的焦虑当中,量他佛祖降世,恐怕也无法一心二用。
一旁,陷在计境回答里的姜城北不免慌了些手脚,连计境都没能注意到,看来很难奢望其余人会留心在意并将它的模样牢牢记住。这道题,一开局就得到最坏结果。可即便再担忧,也必须自我说服,走一步算一步。
“等等。”计境忽然莫名地一把扣住姜城北的手腕,视线焦点从他的面庞下移到他衣角的血迹上。计境当场嘴角瞬间就跨了,语气十足不佳地问:“你受伤了?”
姜城北闻言,低头瞅了一眼计境目光注视到的地方,上头有两道明显的血渍。绞尽脑汁回想片刻,追溯到昨晚随手拿起衣角擦拭军刀的动作,于是自然地耸肩解释:“哦,不是我的血。”
姜城北也不知他的话在计境听来有多不可信,竟让计境蹙起眉,表情严肃地重新确认了一遍:“确定没受伤?”
姜城北略微无奈地扒拉了一下从未好好搭理的头发,回应道:“怎么还不放心,不都签字画押过了。”
计境冷淡地问:“那东西对你有束缚力吗?”
往日姜城北对罗通的叮嘱总介于偶尔敷衍了事、绝不上心和偶尔严肃认真、恪守本分的态度之间,本想如法炮制地去处理与计境的承诺,没想早早被看穿了心思。姜城北心马上虚了半分,下意识地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粲然一笑:“哦,没有。”
毫不意外。
计境懒得再同他计较,松开手,回归起始时的一言不发。
与刚刚的处境不同,显然理亏的姜城北挠挠头,硬着头皮赶了上去,罕见地主动伸手,拉过计境,在双掌相握和五指交叉间,琢磨着选了后者。计境气归气,手倒是一如既往地坦荡回扣,甚至路途中还得寸进尺地在他手背上摩挲地来回两三下。
他明知有些人就是他的软肋,会成为他被胁迫的存在,可那又能怎么办,毕竟当时费尽心力拉扯回来,放手,怎么可能。
俩人牵着手,静默地走了须臾时间,直到姜城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开口说:“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计境不解。
姜城北酝酿了一下情绪,说:“蒋胥泳和蔡若苒,他们是被我带进来的。”
“没有谁带谁。”计境捏紧了姜城北微微发凉的手,慢条斯理地说,“他们都是有主见的成年人,既然选择来找你,就证明他们是自愿与你一同承担后果。”
计境一番看似随意的说服,并非是因为与他没什么切身关系的不上心,恰恰是理智分析过后的结果。游戏者回国现实世界里的时间虽有长短,但相差无几,前后脚罢了。他们若非陪同姜城北一同卡在这里,势必也会拼杀在另一场游戏当中。
见姜城北安静下来,遂知他能自行消化。计境觑了他一眼,眉眼顿时一弯说:“你这毛病得改改。”
“什么毛病?”姜城北十分好奇。
“你说什么毛病?”计境没直面回答,而是扬回头,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姜城北横他一眼,从鼻腔里滚出一声沉闷的冷哼,意表不屑。
凭借怪异的庞然大物镇压,一路顺畅,不曾受到其他怪物的攻击阻挠。
当推导出一切信息的最终指向是森林的中心起,所有人便想过那里会蕴藏带领他们走出这片森林的惊喜。
饶是如此,矗立在一座被绿油油藤蔓攀附得近乎不能判断外部结构的干栏式长条“暗箱”前,一群人仍然被“他们”给予的意外所震撼。
遮天蔽日的大树团团环绕着如同“暗箱”的建筑物,令本就压得人快喘不上气来的建筑蒙上一层不舒适的晦暗感。
“暗箱”分上下两层,下层仅为支撑上层空间的栏杆,中间铺开一道可行走的长廊,无遮挡的左右两侧空间有秩序地长满一排宽度一米左右的花卉杂草,种类繁多,几乎可以说是囊括全球植物资源。人行走其中,步移景换,别有风趣。上层是完全封闭的空间,层高略高,少说有□□米。前半部分两边皆有落地大窗,数量不少,两扇窗户仅以黑色框架隔开,紧凑排列,统共二十来扇。窗户外部被类似于爬山虎的植物牢牢扒住,想来也是许久未动,现在应该无法再将它们打开。而“暗箱”的后半部模样正是一群人为建筑取其名称的由来。完全封闭的空间,整片黑色的墙面被几条纵横交错的黑色钢筋划分成棋盘格,犹如受到挣不开铁链捆绑的箱盒子。
等落后一截的姜城北和计境悠哉抵达时,前行部队已经从旁侧连接上下楼层的楼梯登至上层空间的门前。
姜城北与乖巧趴在楼下等候的庞然大物真的大眼瞪小了好一会儿,才问:“就这么让它自己留在楼下?不怕转头跑了?”
计境快速睨了他一眼后,一边步伐不停地往楼梯方向走,一边为姜城北指点迷津:“你住我家的那几天,想过跑吗?”
一想起壮汉梁信乙在奔波的行程中一路拎着沉重的怪物残肢,且能及时在它完成指令后投喂,活脱个熟练的动物园驯养师,想来准是每次都用相同套路来套牢庞然大物的胃。也是,饭来张口的躺平日子,着实令谁都着迷。
但计境的话,他无论怎么听,都感觉是被揶揄了一顿。
姜城北好不容易赶上大部队时,见一群人的脑袋全凑在那扇紧锁的玻璃门前,正想方设法地破解显示在门上那道图像密码题。
封闭“暗箱”入口的门乍一看像往日常见的钢化玻璃门,实际却又不同,特别是当梁信乙尝试通过另外一种非解谜的途径——暴力闯入,却在一番敲打撞击后败下阵来。事以愿违不打紧,要命地是发现它甚至毫无损伤,连一丝划痕都不曾留下,可知那道门的坚硬程度恐比普通钢化玻璃要高出几个档次。
系统的强制锁定设计,姜城北已在第二轮游戏里便深有体会,看来想要破开门锁,无疑需要遵循系统设定,解开画面中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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