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提前了好几天出行，耽搁到现在，今日便是寿宴开始前的最后期限了。
江照雪本以为他们会抓紧时间赶车，没想到秦无咎施了传送阵，直接从泰安城外传送到了目的地附近。
竟然还有如此方便的方法，那为什么之前还要慢悠悠坐车呢？
难道这就是仙君出行的仪式感？
江照雪不理解，但只敢在心里蛐蛐一下，没真问出口，然而秦无咎仿佛有透视眼，竟一眼看穿他的想法。
“传送阵法麻烦，如非必要不用。”
“哦。”江照雪余光看见秦无咎腰侧玉佩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红色的旧绳结。
奇怪，之前玉佩上有这个绳结的吗……
他也没太在意，望了望四周。他们落在一片宽阔的湖岸，湖中心有一座繁花似锦的岛屿，绿荫团团，映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美得像仙境，想来就是锦华仙君府邸所在之地了。
湖岸边早有人恭候多时，是青羽，怀里抱着一只鎏金紫檀木盒。
“仙君。”他上前，将木盒送到秦无咎眼前，“给锦华仙君的贺礼已备好，请您过目。”
秦无咎略一点头：“不用看了。”
青羽的目光隐晦地在江照雪身上停了片刻，带着打量和若有所思。江照雪被那个漂亮盒子吸引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注意自己发髻似乎被风吹了两下。
其实是秦无咎伸手拨了拨他发髻，将歪歪扭扭的发髻拨正了。
青羽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转身示意湖上：“接引的船马上过来，还请仙君稍等片刻。”
从湖中小岛那头远远的有一艘船，正朝这边驶来，没多久便靠了岸，下来两个身着彩绫飞纱的美貌侍从，恭谦行礼。
“请贵客随我们上船进入庭花水榭。”
一行人上船，舱内早已坐着一人，是一位身着鹅黄裙衫的仙姝，听见动静放下手中茶盏，两眼放光朝秦无咎飞奔而来。
“无咎哥哥，你果然来了！”
“芙烟仙君好久不见。”青羽眼明手快拦在秦无咎身前，有意无意挡住芙烟去路，态度恭敬礼貌让人挑不出错处。
芙烟瞪了青羽一眼，却也没再靠近，待秦无咎坐下后，便沏了杯茶笑吟吟递给他。秦无咎没接，她也不气馁，一双眼都快粘在秦无咎身上了。
“无咎哥哥，我好久都没见到你了，自你斩杀十方怨魔后就没再回上界，都不知道你有没有受伤，我好担心的……”
江照雪站在秦无咎身后，默不作声地后移几步，凑到青羽耳边：“这个芙烟仙子，好像很喜欢仙君啊。”
青羽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江照雪根本控制不住八卦的心：“那仙君有没有……”
“没有！”青羽迅速打断，似乎还想再解释什么，便听秦无咎在叫他。
真可惜，江照雪小声示意：“你待会儿别忘了继续跟我说啊。”
青羽：……
江照雪上前，道：“仙君什么事？”
秦无咎抬眸看他一眼，动作自然地帮他理了下衣领，示意他坐下：“行船时不稳，你怎么站后面，坐下吧。”
嗯？这船行起来明明稳的不能再稳。
不过仙君说不稳，自然有他的道理。
江照雪不疑有他，直接坐下了，这个位置离秦无咎稍稍近了些，两人的袍角甚至会交叠在一起，动作间衣料发出细微的摩挲声。
好像，有点太过亲密了。
江照雪眼皮一跳，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抬眼发现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正灼灼地盯着他。
芙烟好像很不高兴。
江照雪在这道目光下，恍惚生出种芙烟身高八尺力大无比，正准备冲过来一拳将他打飞的错觉。
不，可能也不是错觉，芙烟仙子看起来与寻常仙子不同，眉眼间没有那种柔美秀丽的感觉，反而俊秀神勇，好像随时能将人按在地上爆打。
江照雪感觉自己莫名危矣。
“芙烟。”秦无咎终于开口对她说了第一句话，“你兄长知道你跑出来了吗？”
芙烟面色一僵，咬了下嘴唇，嗔道：“无咎哥哥，这么久没见面，你第一句就只说这个吗？”
她见秦无咎神色淡漠，又忙解释道：“兄长闭关，我来是领了锦华君的请帖，宴会完了会回去，不是跑出来玩的。无咎哥哥，我还想谢谢你，上次送我的生辰礼我好喜欢，果然无咎哥哥明白我喜欢什么，我把它挂在卧房了，这样天天都可以看见。”
“不用谢，喜欢今年让青羽继续给你挑。”
芙烟沉默了一息。
江照雪在一旁听得大气不敢出，死命克制住好奇心才没去看芙烟的表情。
船行过半，芙烟又道：“无咎哥哥，他是谁呀，是新收的侍从吗，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
江照雪脑内警铃大作。
他这个身份，一开始不就是冒充这个芙烟仙子派来的侍从吗，当时一群人只有他被留下了，可他既是芙烟派来的，芙烟怎会不认得他，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还没编好说辞，便听秦无咎道：“嗯，路上捡的。”
嗯？
嗯？？？
怎么变路上捡的了？
算了不重要。
江照雪只觉得松了口气，甚至下意识抬眼朝芙烟笑了一下，立刻收获对方不太友善的眼神一记。
“怎么了，”秦无咎突然偏头看他，“阿雪脸色好像不太好，是晕船吗？”
江照雪忙道：“没有没有，我挺好的。”
对面落他身上的目光简直要烫出个窟窿。
江照雪假装没注意到。
他其实觉得有点怪怪的，好像从泰安城开始，隐约能感觉到秦无咎对他关注了许多。是因为跟在秦无咎身边时日长了，秦无咎自然而然就会对身边下属更亲切关照一点吗？
这么看，秦无咎倒算是个不错的尊上，虽然性子冰冷无情，但对自己人还是挺好。
船很快靠岸，岸边早候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手中一柄漆金折扇缓缓摇着，风仪翩翩，见到他们，收了折扇上前笑道：“能请到无咎君大驾光临，我这庭花水榭可能炫耀好几年了哈哈哈哈哈，咦，这位是？”
锦华狐疑地看了两眼芙烟，微眯起眼，面上虽维持着笑，却隐约有种不愿深思的拒绝感。
芙烟垂下眼睫，软声道：“锦华仙君好。”
锦华眼角一抽后退半步，用扇子挡在身前猛扇，仿佛怕沾上什么可怕的东西：“你是芙芙芙烟？怎么这样，你不是……”
“锦华君这是作什么，怎么跟那群老顽固一般迂腐。修行在心不在形，锦华君又何必拘泥于此。”芙烟嗔怪道。
“……”锦华无法反驳，悄悄传声，「无咎君，是你让他这样的？」
秦无咎冷冷瞥他一眼。
锦华：「咳，这不是大家都知道，芙烟从来只听你的，上次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你喜欢核桃酥，连做了一个月，见人就让试吃，我们这帮人都要吃吐了……」
秦无咎道：“芙烟。”
“在，无咎哥哥什么事？”芙烟笑吟吟凑过来。
秦无咎道：“芙煜教你这样的？”
芙烟顿了下，听出里面不喜的意味：“无咎哥哥……不喜欢我这样吗？”
秦无咎不答。
芙烟望着他：“是不喜欢这个样子，还是不喜欢我这个样子？无咎哥哥你不喜男子近身，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少女似被浇灭了兴致，眼底闪过一丝委屈，抿着唇掐诀，一道淡黄色的光闪过，仙姝变成了锦衣玉冠的俊秀少年。他转过身，站在一旁生闷气。
锦华挡在扇下的脸松了口气，喃喃道：“幸好幸好，否则芙煜知道了非削了我……”
江照雪努力克制住内心的震惊，拉拉青羽袖子：“诶，芙烟仙子竟然是男子，你都不惊讶的吗！”
对方迅速抖开他的手，面上波澜不惊，显然早已见过大风大浪。
庭花岛上繁花似锦，树木山石蓊蔚洇润，整座庭花岛像一块灵气凝成的湖中翠玉。
一路走来陆续遇到不少仙君，离宴席开始还早便已经来了这么多人，锦华仙君的排场确实不一般。许多人远远见到秦无咎，想上前攀谈却又不敢，只远远望着。
江照雪跟在秦无咎身侧，自然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注视，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在没多久，他们便进了殿里歇息。
锦华与秦无咎闲聊下棋，都是锦华说的多，秦无咎听着，偶尔应几句。
芙烟坐在一旁插不上话，只得不爽地盯着江照雪打发时间。男子原身比化形为女子时更具攻击性与力量感，体现在哪怕喝着清茶，都像下一秒会将茶杯砸过来。
江照雪坐不住了，起身想溜出去，刚一动，原本一直听锦华说话的秦无咎却突然看向他。
江照雪立刻解释：“我觉得有些闷，出去转转。”
秦无咎似是想说什么，又被沉浸在兴致中的锦华打断，便转头去回答他。
江照雪出了殿门，芙烟和青羽都没有跟来。
他看了看四周，挑了个人少的花园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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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生辰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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