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台的月光温柔如水，将两道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沈清辞紧紧抱着谢云澜，感受着怀中人逐渐恢复的体温，指尖还残留着他胸口鲜血的温热，心脏却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
“还疼吗？”沈清辞的声音带着哽咽，小心翼翼地抚过谢云澜胸口愈合的伤口，那里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在月光下几乎看不见。
谢云澜摇摇头，抬手擦掉他脸上的泪痕，指尖带着微凉的灵力：“早不疼了。护魂玉的力量比想象中更强，连伤口都能愈合。”他笑了笑，“倒是你，刚才像头小兽一样红着眼冲过来，差点没把我吓死。”
沈清辞的耳尖发烫，别过脸：“谁让你……”谁让你替我挡那一剑。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却在心里翻涌成潮。
谢云澜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扶着沈清辞站起身，望向远处海面上的归墟之门。门内的画面还在继续，二十年前的真相像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将执法长老的阴谋、两家的冤屈一一铺陈开来。
画面里，年轻的执法长老穿着玄色道袍，站在谢府的密室里，手里握着沾血的长剑，而谢云澜的大哥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另一把剑，正是凌霄宗的制式。旁边，沈清辞的父亲被数道符咒困住，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最终被执法长老一掌拍碎了天灵盖。
“原来是这样……”谢云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释然，“我大哥不是通魔，你爹也不是叛徒，他们都是被陷害的。”
沈清辞的指尖微微颤抖，看着画面里父亲最后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对真相的执念。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二十年来的委屈与愤怒全部吐出：“都过去了。”
归墟之门的光芒渐渐黯淡，最终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无妄海的浪潮中。海面上的锁灵水不知何时退去了，露出干净的沙滩，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温柔的声响，像是在为沉冤得雪的灵魂送行。
“该回去了。”谢云澜握住沈清辞的手，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凌霄宗不能没有主事的人，当年的事，也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沈清辞点头。他知道，事情还没结束。执法长老虽死，但他勾结魔族的证据、陷害两家的真相，都需要公之于众，还谢府和沈家一个清白。
两人沿着沙滩往回走，月光洒在身后的归墟台上，护魂玉的阴阳二珏已经完全融合，化作一块通体莹白的玉佩，静静躺在石台上的凹槽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不带走吗？”沈清辞回头望了一眼。
“不必了。”谢云澜的语气很平静，“它的使命已经完成，留在这里，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沈清辞没再说话，握紧了谢云澜的手。
回到断云崖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崖底的栈道上，玄铁鹰还在盘旋，看见他们回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嘶鸣，像是在欢迎。
“这些玄铁鹰……”沈清辞有些疑惑。
谢云澜抬头看着它们：“或许是我大哥的灵宠。小时候听他说过，他养了一群玄铁鹰，能辨善恶，识魔气。”他顿了顿，“说不定，它们早就知道执法长老是坏人，一直在等我们来揭穿他。”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颤。原来，那些未曾谋面的亲人，一直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他们。
两人沿着石阶往上走，快到崖顶时，迎面撞见几个凌霄宗的弟子。他们看到沈清辞和谢云澜，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羞愧的神色，纷纷低下头。
“沈师兄，谢公子……”为首的弟子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我们……我们已经知道真相了。归墟之门的画面，很多弟子都看到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这是凌霄宗的宗主令，执法长老死后，按规矩应由辈分最高的弟子暂代宗主之位，大家都觉得……只有您最合适。”
沈清辞看着那块令牌，上面刻着凌霄宗的标志，沉甸甸的，像压着无数人的期待。他看向谢云澜，对方冲他点了点头，眼里带着鼓励。
“我知道了。”沈清辞接过令牌，语气平静，“先回凌霄宗，将执法长老的罪行昭告天下，再派人去谢府旧宅，为谢府的冤魂立碑平反。”
“是！”弟子们齐声应道。
回到凌霄宗时，已是三日后。宗门上下早已传遍了执法长老的罪行，那些曾经质疑沈清辞、追杀过他们的弟子，纷纷前来请罪。沈清辞没有责罚任何人，只是将归墟之门里的画面用灵力拓印下来，挂在宗门大殿前，让所有人都能看见真相。
谢府旧宅也被重新修缮，沈清辞派了最好的工匠，将倒塌的阁楼重建，枯死的玉兰树旁种上了新的树苗，庭院里的杂草被清除干净，铺上了青石板。
这天，沈清辞穿着新做的玄色道袍，站在谢府的庭院里，看着谢云澜在廊下调试“月魄”琴。琴音清澈如水，在庭院里回荡，惊起几只落在新栽玉兰树上的飞鸟。
“在想什么？”谢云澜放下琴，走到他身边。
沈清辞指着庭院角落的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谢府冤魂之墓”六个字，旁边还有一块小石碑，刻着沈家父子的名字。“在想，要是他们还在，会不会喜欢现在的样子。”
谢云澜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光滑的左臂——那里的咒印早已消失，只留下细腻的皮肤。“他们一定很欣慰。”他顿了顿，“对了，张伯托人带信来，说镜花坞的桂花开了，问我们要不要去尝尝新做的桂花糕。”
沈清辞笑了：“好啊。”
两人并肩走出谢府，朱漆大门已经重新上了漆，铜环擦得锃亮，推开时不再发出刺耳的声响，只有温润的“吱呀”声，像是岁月的叹息。
门外的巷子里，阳光正好，几个孩童在追逐打闹，笑声清脆。远处传来卖花姑娘的吆喝声，带着淡淡的花香。
“你看，”谢云澜指着巷口的阳光，“天很蓝，风很清，一切都好了。”
沈清辞看着他白衣的身影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突然想起在无妄海的那个夜晚，谢云澜倒在他怀里，说“我说过，会护着你”。
他握紧了谢云澜的手，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是啊，一切都好了。
那些深埋的冤屈，那些刻骨的仇恨，那些艰难的过往，都随着无妄海的潮水退去了。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琴音相伴，有剑光照路，就足够了。
风穿过巷口，带来远处的花香，也带来了属于他们的，崭新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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