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搬进凌霄宗的第三年，后山的桂花树也开得如火如荼。
老人坐在竹椅上，看着谢云澜教几个小弟子抚琴。孩子们的手指还很稚嫩，弹出的调子断断续续，却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沈清辞端着一盘新做的桂花糕走过来，放在石桌上，引得孩子们眼睛一亮，琴声顿时乱了套。
“沈宗主！”孩子们齐声喊道，声音脆生生的。
沈清辞笑着摆摆手：“先练完这曲《镜花谣》，才能吃。”
孩子们吐了吐舌头，赶紧坐直身子，跟着谢云澜的指引重新拨弦。谢云澜的指尖在琴弦上流转，琴音温柔如水，将孩子们的杂音渐渐引回正轨。阳光透过桂花枝叶洒下来，落在他白衣上，像落了一层金粉。
张伯喝着茶，笑眯眯地看着：“真好啊，像看到了当年的谢老爷和沈老爷子。那时候，他们也总在谢府的院子里，一个练剑，一个弹琴，旁边围着一群小弟子，跟现在一模一样。”
沈清辞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谢云澜手边：“累了吧？歇会儿。”
谢云澜侧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不累。这些孩子里，有两个很有天赋，说不定以后能超过我。”
“那也得你这个师父教得好。”沈清辞挑眉。
两人相视一笑，孩子们的琴声还在继续，混着桂花香，像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歌谣。
这年冬天，焚灵谷传来消息，说有一股强大的魔气冲破了防线，驻守的弟子伤亡惨重。沈清辞和谢云澜连夜带着弟子们赶去支援，抵达时，谷口已是一片狼藉，魔气像黑雾一样弥漫，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嘶吼声。
“你带弟子们在外围布防，我进去看看。”沈清辞握紧“松雪”剑，剑刃上凝结出冰晶。
“一起去。”谢云澜祭出“月魄”琴，指尖泛着淡蓝色的灵力，“你的剑，离不了我的琴。”
沈清辞没再推辞，两人相视一眼，并肩冲进了黑雾。
谷内的魔气比想象中更浓，几只巨大的魔蛛挡在前面，蛛丝带着剧毒，朝他们喷来。谢云澜指尖急拨，琴音化作利刃，将蛛丝斩碎；沈清辞则挥剑上前，冰晶炸开，瞬间将魔蛛冻成了冰块。
深入谷中，才发现魔气的源头是一个裂开的地缝，里面不断涌出黑色的雾气，隐约能看到一只巨大的魔眼在雾中转动。
“是‘蚀心魔’！”谢云澜的脸色微变，“传说中以人心为食的上古魔物，怎么会在这里？”
蚀心魔的声音像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带着蛊惑的力量：“谢云澜……沈清辞……你们的父辈，都死在我手里……你们也想步他们的后尘吗？”
沈清辞的眼神一凛，左臂隐隐作痛，仿佛当年的咒印又要浮现。谢云澜立刻弹出《岁华引》，琴音温润而坚定，像一道光，驱散了耳边的低语：“别听它的！它在动摇我们的心神！”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他看着谢云澜，对方的白衣在黑雾中格外醒目，琴音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魔气隔绝在外。他突然明白，所谓的琴剑合璧，从来不是招式的配合，而是心神的相通。
“以剑为骨，以琴为魂，合我二人之力，斩！”沈清辞大喊一声，“松雪”剑划破长空，冰晶如流星般射向地缝；谢云澜的琴音陡然转厉，淡蓝色的音波与冰晶交织，形成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冲蚀心魔的魔眼。
“不——！”蚀心魔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魔眼在光柱中渐渐消散，地缝也随之合拢，黑雾般的魔气像退潮一样褪去。
谷内恢复了清明，阳光重新洒下来，照亮了满地的狼藉。沈清辞看着谢云澜，发现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怎么样？”沈清辞赶紧扶住他。
“没事。”谢云澜笑了笑，擦掉嘴角的血，“就是灵力消耗有点大。”他顿了顿，“你看，我们做到了。”
沈清辞握紧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汗，心里又酸又暖。
回到凌霄宗，已是半月后。蚀心魔被消灭的消息传遍了玄门，各派掌门纷纷前来道贺，都说沈清辞和谢云澜是玄门的守护神。
沈清辞却只是将那些赞誉一笑置之。他知道，真正值得骄傲的，不是打败了多少魔物，而是身边始终有一个人，愿意与他并肩，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岁月静好。
这年的桂花开得格外盛。张伯提议，把当年那坛埋在镜花坞的桂花酒挖出来，好好庆祝一番。
月夜下，三人坐在后山的桂花树下，石桌上摆着桂花糕和那坛开封的酒。酒液清冽，带着浓郁的桂花香，倒在杯里，像盛了半杯月光。
“敬谢老爷，敬沈老爷子。”张伯举起酒杯，声音有些哽咽，“他们当年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谢云澜和沈清辞也举起酒杯，对着月亮遥遥一敬，然后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先是清冽，再是甘甜，最后化作一股暖流，淌遍全身。
“往后，该教这些孩子多学点东西了。”谢云澜看着不远处正在嬉闹的小弟子，“让他们也知道，什么是守护，什么是责任。”
沈清辞点头：“还要告诉他们，谢府和沈家的故事，告诉他们，真相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张伯笑着抹了抹眼角：“你们啊，跟你们的父辈，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月光洒在三人身上，桂花落在酒杯里，泛起小小的涟漪。远处的凌霄宗灯火通明，像一颗守护着玄门的星辰，静谧而温暖。
很多年后，玄门的孩子们都会听到一个故事：曾经有两个人，一个持剑，一个抚琴，他们一起翻过断云崖，一起渡过无妄海，一起揭穿了阴谋，一起斩灭了魔物，最后，他们守着一座山，一片海，和满院的桂花，把岁月过成了诗。
而故事的结尾，总是说：琴还在弹，剑还在舞，桂花还在开，他们的故事，也还在继续。
就像那永不消逝的月光，就像那余韵悠长的琴音，在时光里，静静流淌，从未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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