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谷的黑气已浓得化不开，上百只被怨煞之气浸染的妖兽从裂缝中涌出——有獠牙外露的豺狼，有鳞甲泛黑的巨蟒，还有翅膀遮天的怪鸟，每一只都双眼赤红，嘶吼着扑向沈清辞和林砚，腥风裹着怨气扑面而来，地面被踏得簌簌作响。
“守住身前三步！”沈清辞“松雪”剑一挥，冰晶如瀑布般从地面升起，瞬间冻住最前排三只豺狼的四肢。他手腕轻转，剑刃划出三道冰弧，将冻住的妖兽拦腰斩断，黑血溅在冰晶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林砚紧跟在他身侧，按照“踏雪步”的节奏腾挪，剑尖精准刺向巨蟒的七寸。可这妖兽被怨煞之气浸染后皮甲更硬，剑尖只扎进半寸就被卡住。巨蟒吃痛，尾巴一甩就往林砚身上缠，他急忙后掠，却被身后的怪鸟啄住了衣襟，险些被拖入空中。
“小心！”沈清辞纵身跃起，剑刃斩断鸟喙，顺势将林砚拉到身后。刚站稳，就见十多只妖兽同时扑来，怨气在它们周身凝成黑雾，连阳光都被挡在外面。
沈清辞握紧手腕上的“传灵弦”，指尖再次拨动。远方凌霄宗的“七星镇魂阵”中，谢云澜正闭着眼，指尖在“月魄”琴上急拨，七枚玉佩的光芒已亮到极致，淡蓝的灵力顺着琴弦如潮水般涌向陨星谷。
“先生，您的灵力消耗太大了！”苏微坐在阵眼中央，看着谢云澜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出声。他的白衣已被汗水浸湿，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可弹奏的速度却丝毫未减。
“没事。”谢云澜声音微哑，目光却始终望着西方，“清辞他们在前面拼命，我不能让他们断了灵力。”他深吸一口气，将丹田中仅存的灵力尽数注入琴弦——这一次，琴音不再是《镇魂曲》的激昂，而是掺了《镜花谣》的温润，像是在耳边轻声安抚，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陨星谷中，沈清辞只觉一股更强的暖意顺着“传灵弦”涌入体内，之前消耗的灵力瞬间补满，甚至比巅峰时还要强盛。他转头看向林砚，发现少年的眉心也亮起一道淡蓝琴纹，正是谢云澜借着传灵弦，也分了些灵力给他。
“林砚，用‘凝霜式’的变式！”沈清辞大喊一声，灵力顺着剑刃注入林砚的剑身，“把灵力聚在剑尖，不是劈砍，是点刺！”
林砚立刻会意，指尖稳住，将灵力凝成细如发丝的冰线。这一次，剑尖轻易刺穿巨蟒的皮甲，直刺七寸。巨蟒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周身的黑雾也随之消散。
“有效！”林砚眼里亮了起来，信心也足了几分。他跟着沈清辞的节奏，一人主攻妖兽要害，一人用冰晶阻拦群兽攻势，渐渐在妖兽群中杀出一片立足之地。
可妖兽的数量实在太多，刚解决一批，又有新的从裂缝中窜出。沈清辞的额角已渗出冷汗，灵力虽能通过传灵弦补充，可身体的疲惫却越来越重，手臂被妖兽的利爪划开一道口子，黑血顺着伤口往下淌——刚才躲闪不及，还是被怨煞之气伤了。
“宗主！”林砚见他受伤，急忙冲过来挡住身后的妖兽，“您先疗伤，我来挡着！”
“不用。”沈清辞擦掉嘴角的血，握紧“松雪”剑，“谢云澜还在等着我们，不能退。”他看向裂缝旁的灰袍人，对方正抱着手臂，像看戏般看着他们，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在等我们耗尽灵力，不能如他所愿。”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突然纵身跃起，“松雪”剑举过头顶，冰晶在剑刃上凝成巨大的冰锥：“林砚，帮我守住片刻！”
林砚立刻明白他的意图，握紧剑冲上前，将涌来的妖兽尽数拦在身前。沈清辞闭上眼，将谢云澜传来的灵力与自己的灵力彻底融合，冰锥上的光芒越来越盛，甚至压过了黑气的暗沉。
“这招……是‘冰天雪地里’！”林砚看着空中的冰锥，眼里满是震惊。这是沈清辞的独门剑招，需以全身灵力催动，威力极大，却也极耗心神，他之前只在练剑场见过沈清辞演示，从未见他真正使用过。
灰袍人见沈清辞要出杀招，终于变了脸色，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令牌，往空中一抛：“给我上！别让他得逞！”
令牌在空中炸开，黑气瞬间弥漫开来，原本还在嘶吼的妖兽突然变得更加狂躁，速度和力量都翻了一倍，林砚顿时被压得节节后退，手臂上也添了几道伤口。
“撑住！”沈清辞大喊一声，冰锥终于凝聚完成。他睁开眼，剑刃一挥，冰锥如流星般砸向妖兽群，瞬间炸开。冰晶四溅，将数十只妖兽冻成冰块，黑气也被冰雾驱散了大半。
可这一击也耗尽了沈清辞的力气，他从空中落下，踉跄着后退几步，伤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怨煞之气正顺着血液往丹田蔓延，眼前也开始发黑。
“哈哈哈！”灰袍人见状，终于笑了起来，“沈清辞，你也不过如此！当年你爹就是这样，灵力耗尽后被怨煞之气吞噬，最终变成了疯魔，今天，你也要走他的老路！”
“你胡说！”沈清辞眼神一凛，想冲上去，却被怨煞之气缠得动弹不得。他的左臂开始发抖，当年蚀心魔留下的咒印竟隐隐发烫，与怨煞之气相互呼应，像是要彻底控制他的心神。
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清亮的琴音——不是通过传灵弦传递的灵力，而是真切的琴音，顺着风飘进陨星谷，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耳边的杂音和体内的躁动。
沈清辞猛地抬头，只见谷口处，一道白衣身影正抱着“月魄”琴快步走来，苏微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提着一个琴盒。是谢云澜！他怎么来了？
“谢云澜！”灰袍人见他出现，脸色彻底变了，“你不在凌霄宗守着，敢来这里送死！”
谢云澜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沈清辞身边，将他扶稳，指尖凝起灵力，轻轻点在他的伤口上。淡蓝的灵力顺着伤口蔓延，将怨煞之气一点点逼出体外，他轻声说：“我不放心你。凌霄宗有张伯和守山弟子，还有‘七星镇魂阵’，不会有事。”
“你……”沈清辞看着他苍白的脸，知道他定是强行中断阵法赶来，心里又酸又暖，“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喝桂花酒吗？”
“等打赢了，我们现在就喝。”谢云澜笑了笑，从苏微手里接过琴盒，取出“月魄”琴放在石桌上，“我还带了一样东西。”他打开琴盒的夹层，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乐谱——正是《玄门琴谱》中记载的《合魂曲》，“这曲子需琴剑同心，可引天地灵力，正好用来对付他的怨煞之气。”
沈清辞看着乐谱，又看向谢云澜，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早已心神相通。林砚和苏微也走到他们身边，四人并肩站在一起，面对上百只妖兽和灰袍人，眼神却无比坚定。
“既然你们想死在一起，那我就成全你们！”灰袍人怒吼一声，再次抛出黑色令牌，“杀了他们！”
妖兽再次涌来，谢云澜指尖轻拨琴弦，《合魂曲》的旋律缓缓响起。与《安魂引》的温润、《镇魂曲》的激昂不同，这曲子刚柔并济，琴音里裹着的灵力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众人护在其中，同时又化作利刃，将靠近的妖兽划伤。
沈清辞握紧“松雪”剑，顺着琴音的节奏挥剑。这一次，他的剑招与琴音完美契合，琴音高时，剑势也变得凌厉；琴音低时，剑招则沉稳防御。冰晶与淡蓝的琴音交织，在空中织成一道耀眼的光带，将妖兽的攻击尽数挡下。
“这就是……琴剑合璧？”林砚看着眼前的景象，眼里满是震撼。他之前只听张伯说过，谢老爷和沈老爷子当年就是靠琴剑合璧打败了无数邪祟，今日亲眼所见，才明白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不是招式的配合，是心神的相通，是无论何时，都能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
苏微也跟着弹奏起来，将自己的灵力注入琴音中，让光带变得更加强盛。林砚则握紧剑，守在四人外侧，将漏网的妖兽尽数斩杀。
灰袍人见他们竟能抵挡妖兽的攻击，眼里满是不甘和愤怒。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葫芦，拔掉塞子，一股浓烈的怨煞之气瞬间涌出，比之前妖兽身上的气要强盛十倍：“既然琴剑合璧厉害，那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挡得住这‘万怨归一’！”
怨煞之气如潮水般涌来，琴音织成的光带瞬间被压得变形，谢云澜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脸色也更加苍白——这怨煞之气实在太强，他的灵力已快支撑不住。
沈清辞见他受伤，心里一急，突然想起《陨星秘录》里的记载——镇元石虽碎，可碎片中仍残留着一丝纯净灵力，若能引动这丝灵力，或许能抵挡怨煞之气。
“谢云澜，借我一缕琴音！”沈清辞大喊一声，纵身跃起，“松雪”剑指向灰袍人手中的葫芦，“林砚，帮我找镇元石的碎片！”
谢云澜立刻会意，将一缕最强的琴音注入沈清辞的剑身。林砚也迅速反应过来，在妖兽的尸体中翻找，很快就找到一块泛着微光的镇元石碎片。
“宗主，碎片在这儿！”林砚将碎片扔向沈清辞。
沈清辞接住碎片，将琴音和自己的灵力尽数注入其中。碎片瞬间亮起耀眼的光，竟将灰袍人手中的怨煞之气吸了过来。
“不可能！”灰袍人脸色大变，想收回葫芦，却发现怨煞之气已不受控制，尽数涌向碎片，“镇元石碎片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吸力！”
“因为你忘了，镇元石本就是镇压邪祟的宝物，就算碎了，也能克制你的怨煞之气！”沈清辞大喊一声，将碎片往葫芦口一送。碎片与葫芦相撞，瞬间炸开，耀眼的光将怨煞之气尽数包裹，然后一点点净化。
灰袍人被光浪掀飞，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他看着自己的怨煞之气被净化，眼里满是绝望和疯狂：“我不甘心！几十年的心血，怎么能毁在你们手里！”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往自己的心口刺去：“就算死，我也要拉你们垫背！”
匕首刺入心口的瞬间，一股更强的怨煞之气从他体内涌出——他竟将自己的魂魄与怨煞之气绑定，想同归于尽！
“小心！”谢云澜急忙将众人护在身后，指尖在琴弦上急拨，《合魂曲》的旋律变得激昂到极致，琴音凝成一道巨大的光盾，挡在众人身前。
沈清辞也立刻冲上前，将所有灵力注入“松雪”剑，冰晶与光盾交织，形成一道更坚固的屏障。
怨煞之气与屏障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陨星谷都在颤抖，裂缝开始慢慢合拢，妖兽的嘶吼声也渐渐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巨响终于停止，烟尘散去。灰袍人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滩黑血，怨煞之气也被彻底净化。
沈清辞和谢云澜同时倒在地上，两人都已耗尽灵力，脸色苍白，却还是相视一笑。林砚和苏微也跑过来，扶着他们坐下，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我们……赢了？”林砚看着谷中消散的黑气，还有合拢的裂缝，不敢相信地问。
“赢了。”沈清辞笑着点头，握紧谢云澜的手，“我们赢了。”
谢云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酒坛，正是之前埋在镜花坞的桂花酒：“之前说好了，打赢了就喝桂花酒。”他打开酒坛，浓郁的桂花香瞬间弥漫开来，“虽然不是新酿的，但也够我们庆祝了。”
四人坐在石桌旁，分饮着桂花酒。酒液入喉，甘甜中带着暖意，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伤痛。阳光穿过消散的黑气，洒在他们身上，像给四人镀了层暖光。
“以后，玄门是不是就不会有危险了？”苏微看着远处的天空，轻声问。
“或许还会有。”谢云澜笑着说，“但只要我们还在，只要琴还在弹，剑还在舞，就一定能守住玄门。”
沈清辞点头，看向林砚和苏微：“以后，凌霄宗，还有玄门的未来，就要靠你们了。”
林砚和苏微对视一眼，重重点头。他们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但只要有沈清辞和谢云澜在，只要他们记得今日的“守护”与“责任”，就一定能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
夕阳西下时，四人踏上了回程的路。沈清辞和谢云澜并肩走在前面，林砚和苏微跟在后面，说着今日的战斗，聊着未来的打算。山风吹过，带着桂花的清香，像是在为他们送行，也像是在预告着，未来的日子，定会如这夕阳般温暖，如这桂花般香甜。
凌霄宗的灯火已在远处亮起，张伯定是在厨房门口等着他们，炖好的鸡汤还热着。而那坛没喝完的桂花酒，也会被好好珍藏，等着下次相聚时，再一同饮尽。
琴剑合璧的传说，会在玄门中继续流传；而新的故事，也会在这些年轻弟子的身上，慢慢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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