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彻底熄灭的瞬间,矿洞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沈清辞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洞外渐小的雨声,还有身边谢云澜浅浅的呼吸。他试着运转灵力想点亮指尖的微光,却被左臂的咒印牵扯得一阵刺痛,只能作罢。
“别白费力气了。”谢云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点笑意,“这矿洞以前是挖灵石的,石壁上还残留着隔绝灵力的矿脉,你越是催动灵力,咒印越容易发作。”
沈清辞微怔:“你怎么知道?”
“猜的。”谢云澜的声音凑近了些,似乎挪了挪身子,“我以前在类似的矿洞待过,只要有矿脉的地方,灵力就会变得滞涩。”他顿了顿,“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你的咒印突然失控。”
沈清辞沉默着,能感觉到谢云澜的气息就在身侧,带着点淡淡的琴香,混着雨水的潮气,意外地让人安心。他想起在凌霄宗的那些夜晚,总是一个人坐在剑坪上看月亮,怀里的“松雪”剑凉得像冰,哪有此刻这样,即使身处黑暗,也知道身边有个人。
“你好像很怕黑?”谢云澜突然问。
沈清辞一愣,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衣袍,指节都有些发白。他确实怕黑——小时候被族人锁在祠堂里罚跪,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和父亲被咒印吞噬时的眼神一样,猩红而绝望。
“没有。”他嘴硬道。
谢云澜低笑一声,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月魄”琴没发出声音,但沈清辞能感觉到一股极淡的灵力波动,像月光一样拂过脸颊,带着安抚的暖意。
“这琴……”沈清辞忍不住问,“除了安抚怨灵,还有别的用处?”
“算是吧。”谢云澜的指尖在琴身上摩挲,“谢府的琴术不止能御灵,还能用来疗伤、传递消息,甚至……杀人。”他的语气很轻,像在说一件寻常事,“我大哥最擅长这个,他能用琴音在无形中震碎人的经脉,却连一片树叶都不会惊动。”
沈清辞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觉得谢云澜的玩世不恭里,藏着太多他不知道的故事。
黑暗中,谢云澜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你知道‘牵机符’是谁发明的吗?”
沈清辞摇头。
“是你父亲。”谢云澜的声音沉了些,“当年他为了帮谢府追查偷运灵石的线人,特意研制了这种能追踪灵力的符咒。没想到二十年后,这符咒竟用来追他的儿子。”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揪。父亲……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凌霄宗记载里那个私藏护魂玉的叛徒,还是谢云澜口中那个与谢府交好的盟友?
“我爹他……”沈清辞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对父亲的了解少得可怜。除了模糊的记忆和族人的诋毁,他几乎想不起父亲具体的模样。
“等找到谢府的古籍,或许能知道更多。”谢云澜的声音里带着笃定,“我记得旧宅的密室里有个紫檀木盒,我娘说里面藏着谢府和沈家的往来书信,只是当年没来得及打开。”
沈清辞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安。执法长老显然不想让他们查下去,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的雨声渐渐停了,远处传来几声鸡叫,天快亮了。谢云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沈清辞跟着起身,刚迈出一步,却被脚下的碎石绊得一个踉跄,直直撞进谢云澜怀里。
“小心点。”谢云澜伸手扶住他的腰,语气里带着笑意,“怎么,才一晚上就走不动路了?”
沈清辞的脸瞬间涨红,猛地推开他,转身朝洞口走去。背后传来谢云澜低低的笑声,他却觉得耳根发烫,连带着左臂的咒印都隐隐作痒。
钻出矿洞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雾在树林里弥漫,带着草木的清香。谢云澜指着不远处的山道:“从这儿下去,穿过三道山梁就是谢府旧宅的地界了。”
沈清辞抬头望去,那山道蜿蜒曲折,隐在晨雾里,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蛇。
“路上可能会遇到凌霄宗的弟子。”谢云澜的语气严肃了些,“他们大概会在山脚设卡,我们得绕着走。”
沈清辞点头,握紧了“松雪”剑:“我开路。”
“还是我来吧。”谢云澜拦住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罗盘,“这是谢府的‘寻踪盘’,能感应到灵力波动,比你的剑好用。”他调了调罗盘的指针,“往东边走,那边的灵力屏障最薄。”
两人钻进晨雾弥漫的树林,脚下的落叶湿漉漉的,踩上去软绵绵的。谢云澜走在前面,手里的寻踪盘偶尔发出微光,提醒他们避开隐藏的灵力陷阱。沈清辞跟在后面,看着他白衣的背影在雾中时隐时现,突然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像小时候跟着父亲去后山采药,父亲也是这样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他有没有跟上。
“在想什么?”谢云澜突然回头,吓了沈清辞一跳。
“没什么。”他别过脸,“快走吧,免得被人发现。”
谢云澜挑了挑眉,没再追问,转身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处岔路口时,寻踪盘突然剧烈地转起来,指针直指左边的山道。
“不对劲。”谢云澜脸色微变,“那边有很强的灵力波动,不止一个人。”
沈清辞凝神细听,果然听见左边的树林里传来极轻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有些熟悉,像是执法长老身边的弟子。
“绕开。”沈清辞低声道。
两人刚转身,左边的树林里突然冲出几道身影,为首的正是凌霄宗的弟子,手里的长剑在晨雾中闪着寒光。
“沈师兄,别躲了!”一个弟子喊道,“长老说了,只要你交出谢云澜,往日的事一笔勾销!”
沈清辞将谢云澜护在身后,“松雪”剑瞬间出鞘,冰晶在剑刃上凝结:“让开。”
“沈师兄,你这又是何苦?”那弟子叹了口气,“你可知掌门已经下了命令,若你执意包庇魔族余孽,便废去你的修为,逐出凌霄宗!”
“魔族余孽”四个字再次刺痛了谢云澜,他上前一步,语气冰冷:“二十年前的罪名还没洗清,就敢再扣一顶帽子?凌霄宗的规矩,就是这样是非不分的吗?”
“放肆!”那弟子被激怒,挺剑刺来,“看剑!”
沈清辞挥剑格挡,冰晶与剑锋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不想伤害同门,招式间留了余地,可对方却招招狠辣,显然是奉命要拿下他们。
“这些人是来真的。”谢云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手下留情!”
沈清辞咬了咬牙,手腕翻转,“松雪”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冰晶炸开,逼退了围攻的弟子。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寒光从侧面袭来,竟是有人绕到了谢云澜身后!
“小心!”沈清辞想也没想就冲过去,用后背挡住了那道剑光。
“嗤”的一声,剑锋划破道袍,刺痛瞬间传来。沈清辞闷哼一声,左臂的咒印突然爆发,剧烈的灼痛让他眼前发黑。
“沈清辞!”谢云澜的惊呼声响起,伴随着一阵急促的琴音。
沈清辞感觉自己被人拽着往后退,耳边是琴音炸开的轰鸣,还有弟子们的惨叫。他强撑着睁开眼,看见谢云澜正抱着他往后退,“月魄”琴悬浮在半空,淡蓝色的音波如潮水般席卷而出,将那些弟子震得连连后退,口吐鲜血。
“你……”沈清辞想说什么,却被谢云澜按住肩膀。
“别动!”谢云澜的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他指尖在沈清辞的伤口上一抹,一道灵力注入,暂时止住了流血,“你的咒印快压不住了,再动真要出事!”
他抬头看向那些被震退的弟子,眼神冷得像冰:“告诉执法长老,想拿人,就亲自来。”
说完,他打横抱起沈清辞,脚下灵力炸开,朝着谢府旧宅的方向掠去。晨雾中,他白衣的身影快如闪电,怀里的人玄衣染血,像一幅苍凉的画。
沈清辞靠在谢云澜怀里,能闻到他身上的琴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他看着谢云澜紧绷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场追查真相的路,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难。
但至少,此刻抱着他的人,是温暖的。
远处的山道上,谢府旧宅的轮廓已在晨雾中隐约可见,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等待着他们揭开尘封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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