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脚下的石阶长满了青苔，稍不留神就会打滑。沈清辞走在前面，“松雪”剑的剑锋偶尔划过岩壁，溅起细碎的火花，照亮两人脚下的路。
“慢点。”谢云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喘息，“前面第三个拐角有处松动的石阶，小心别踩空。”
沈清辞依言放慢脚步，果然在第三个拐角处摸到一块晃动的石头，他伸手将其拨开，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暗沟。“你小时候常来这儿？”他忍不住问。
“嗯，那时候总爱跟大哥躲在这里偷偷喝酒。”谢云澜的声音柔和了些，“他说这密道是谢府的后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没想到二十年后，倒是派上了用场。”
沈清辞没接话，心里却有些发酸。谢云澜提起大哥时，语气里的怀念像根细针，轻轻刺着他的神经。他想起自己那位早逝的兄长，若不是当年的变故，或许他们也能像谢云澜兄弟一样，有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两人沉默地往前走，只有脚步声在密道里回荡。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风响，夹杂着隐约的水声。
“快到出口了。”谢云澜加快脚步，“出口在山涧旁边，水流声能掩盖我们的踪迹。”
钻出密道时，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山涧就在眼前，溪水清澈见底，岸边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与谢府旧宅的荒凉截然不同。
“先歇歇吧。”谢云澜扶着沈清辞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从怀里摸出紫檀木盒，“得看看古籍里有没有无妄海的具体路线。”
沈清辞点头，后背的伤口在阳光下看得更清楚了，玄色道袍被血浸得发黑，想来伤得不轻。谢云澜注意到他的目光，伸手想查看伤口，却被沈清辞躲开了。
“我自己来就好。”沈清辞别过脸，从储物袋里拿出伤药，笨拙地想往背上涂。
谢云澜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这样涂得到处都是，也涂不到伤口上。”他抢过伤药，语气不容置疑，“转过身去。”
沈清辞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转过身。谢云澜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伤口，带着微凉的灵力，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他。药膏涂在伤口上，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缓解了不少疼痛。
“你……”沈清辞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别动。”谢云澜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专注，“这伤口划得挺深，得好好处理，不然会留疤。”
沈清辞没再说话，能清晰地感觉到谢云澜的呼吸拂过颈后，带着点淡淡的琴香，让他想起矿洞里那个漆黑的夜晚。他突然觉得，后背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处理完伤口，谢云澜打开紫檀木盒，拿出那本古籍翻看起来。沈清辞凑过去，看见上面除了护魂玉的记载，还有几幅手绘的地图，标注着前往无妄海的路线，沿途还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沈清辞指着其中一个像火焰的符号问。
“是‘焚灵谷’的标记。”谢云澜的脸色凝重了些，“那地方是玄门的禁地，里面全是被魔气污染的灵兽，进去的人很少有能出来的。”他顿了顿，“看来我们得绕路走了。”
沈清辞皱眉：“绕路的话，会不会耽误时间？”
“总比送命好。”谢云澜合上古籍，“执法长老肯定已经派人在去无妄海的必经之路设卡了，我们得找条他们想不到的路。”他指了指地图上另一条岔路，“从‘忘川渡’走，虽然远点，但那里的渡夫是我旧识，能帮我们避开耳目。”
沈清辞点头：“听你的。”
谢云澜笑了笑，眼里的光芒比阳光还要亮：“放心，有我在，肯定能让你平安到达无妄海，解开你的咒印。”
沈清辞看着他的笑脸，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填满了。他想起在凌霄宗的那些年，身边的人不是敬畏就是疏远，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走吧。”谢云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争取在天黑前赶到忘川渡，那里的渡船只在夜里开。”
两人沿着山涧往前走，溪水潺潺，鸟鸣清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沈清辞走在谢云澜身边，看着他白衣的背影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突然觉得这画面很美好，像一幅不会褪色的画。
“对了，”谢云澜突然回头，“你知道无妄海的传说吗？”
沈清辞摇头。
“据说无妄海是天地的尽头，连接着生与死的界限。”谢云澜的语气带着点神秘，“月圆之夜，海面上会出现‘归墟之门’，能让人看见自己最想看见的人或事。”他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动。最想看见的人……是父亲吗？他想问问父亲，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告诉父亲，他一定会查清真相，洗刷沈家的冤屈。
“等我们解开护魂玉的秘密，或许可以去看看。”沈清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期待。
谢云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归墟之门。”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月圆之夜的无妄海。
走到山涧尽头时，夕阳已经西斜，将天空染成了一片金红。忘川渡的轮廓在远处隐约可见，像一条蛰伏在水面上的龙。
“快到了。”谢云澜指着渡口的方向，“那艘挂着红灯笼的船就是我们要找的。”
沈清辞点点头，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的山坡上闪过几道黑影，动作极快，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有人！”沈清辞低声道，握紧了“松雪”剑。
谢云澜也察觉到了，脸色微变：“是凌霄宗的弟子！他们怎么会这么快？”
黑影越来越近，沈清辞看清了他们的衣着，果然是凌霄宗的弟子，为首的正是执法长老身边最得力的弟子。
“沈师兄，谢云澜，你们跑不掉了！”那弟子的声音带着得意，“长老说了，只要你们交出护魂玉的秘密，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沈清辞将谢云澜护在身后，“松雪”剑瞬间出鞘，冰晶在剑刃上凝结：“有本事就来拿！”
“不知死活！”那弟子怒吼一声，挥剑冲了过来。
沈清辞挥剑格挡，两人瞬间战在一处。其他弟子也纷纷围攻上来，谢云澜立刻祭出“月魄”琴，指尖轻拨，淡蓝色的音波如潮水般涌出，逼退了靠近的弟子。
“快走！”沈清辞一边抵挡那弟子的攻击，一边对谢云澜喊道，“去忘川渡！我随后就到！”
“我不走！”谢云澜的琴音陡然转急，“要走一起走！”
沈清辞看着他固执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暖。他知道，以他们现在的处境，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必须有人引开追兵。
“听话！”沈清辞的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护魂玉的秘密不能落在他们手里！你先去忘川渡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
他猛地发力，将那弟子逼退几步，同时转身对谢云澜使了个眼色。谢云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眼里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小心！”谢云澜的声音带着哽咽，转身朝着忘川渡的方向跑去。
“想跑？没门！”那弟子见状，想追上去，却被沈清辞拦住了。
“你的对手是我！”沈清辞的灵力彻底爆发，左臂的咒印再次浮现，暗红的纹路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知道，自己必须拖住他们，为谢云澜争取时间。
“噬灵咒？”那弟子脸色一变，“沈师兄，你果然被魔气侵蚀了！看来留你不得！”
他挥剑刺来，招招狠辣，显然是想置沈清辞于死地。沈清辞忍着咒印的灼痛，奋力抵挡，“松雪”剑的冰晶与对方的剑锋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远处，谢云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渡口的方向。沈清辞看着那个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谢云澜，等我。
他猛地转身，朝着与忘川渡相反的方向跑去，身后传来弟子们的怒吼和追赶声。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玄色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只浴血的蝶。
忘川渡的红灯笼已经亮起，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温暖。谢云澜站在渡口，望着沈清辞消失的方向，紧紧攥着怀里的紫檀木盒，指节泛白。
“沈清辞，你一定要来。”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渡船的橹声在水面响起，像一首古老的歌谣，诉说着前路的未知与漫长。谢云澜深吸一口气，踏上了渡船。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分离。他和沈清辞，就像护魂玉的阴阳二珏，注定要合在一起，缺一不可。
无妄海的月光还在等着他们，真相也还在等着他们。这场始于青崖镇的风雨，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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