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的阴冷湿气仿佛渗入了骨髓,连同那惊魂未定的后怕,紧紧缠绕着谢珩。他在那片狭隘的黑暗中又静待了片刻,直到远处巡夜的梆子声模糊传来,确认追兵并未循迹而至,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四肢百骸仍残留着奔逃时的酸软与紧绷,但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那谜团般的救援。那精准得匪夷所思的暗器,那隐匿于绝对黑暗中的出手,绝非偶然。建康城的夜色下,竟还潜伏着如此莫测的人物?是友是敌?目的何在?无数疑问翻腾,最终却都诡异地、一次次地指向那个昳丽近妖、言行莫测的身影——萧玦。
他强迫自己压下这个荒谬却又顽固的念头。怎会是他?自己探查的很可能就是他的巢穴,触动的是他布下的杀局,他手下的人欲置自己于死地,他有何理由反施援手?这于逻辑不合,于情理不通。
可若不是他……那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的真相,又该是何等复杂与骇人?
谢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尽管那深处添了一抹难以驱散的凝重。他仔细整理好微皱的夜行衣,拂去沾染的草屑湿泥,将略显凌乱的发髻重新束紧,确保不露丝毫狼狈之态,这才如同寻常晚归的士人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黎明前最沉的夜色,朝着乌衣巷方向行去。
回到谢府时,天际已透出些许蟹壳青。角门无声开启,青梧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早已候在门后阴影里。见到谢珩安然归来,他紧绷的下颌线才微微松弛,抱拳低声道:“公子。”他像山一样沉默稳定,手习惯性地按在刀柄上,目光锐利地扫视谢珩周身,进行快速的评估。
目光飞快地在谢珩身上扫过,虽经整理,但那身夜行衣以及衣角处难以完全拂去的尘泥痕迹,依旧昭示着此行绝非风平浪静。青梧眼中忧色更重,却并未多问,只是侧身让开道路,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府外寂静的巷道,随即轻轻合上门闩。
“无事。”谢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径直走向书房,“备水,更衣。”
“是。”青梧低声应下,立刻吩咐下去。热水很快备好,谢珩浸在微烫的水中,试图驱散那一身从里到外的寒意与惊悸。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废宅中的惊险画面、那夺命的弩箭尖啸、以及那神乎其技的拦截撞击声,却依旧清晰地在脑中回放。
洗漱更衣毕,换上平日那身月白色暗纹提花丝绸宽袖大衫,腰束玉带,佩回玉珏,镜中人似乎又恢复了那个清贵无瑕、仪态万方的陈郡谢氏嫡子模样。唯有眼底深处那抹未能彻底掩去的波澜,以及较平日更为苍白的脸色,透露出昨夜的不寻常。他身上极淡的冷香——墨香、竹香和极淡药香的混合体——再次萦绕开来。
他在书案后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青梧悄步进来,奉上一盏热气腾腾的参茶,低声道:“公子,是否要先用些早膳?”
“不必。”谢珩抬手接过茶盏,温热瓷壁熨帖着微凉的指尖,“青梧,昨夜之事,烂在心里,对任何人不得提起。”他说话时,不自觉地缓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属下明白。”青梧垂首,语气斩钉截铁。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公子,可需加派人手,暗中查探那青溪里废宅?”
谢珩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打草惊蛇,徒劳无功。对方经此一事,必然更加警惕,甚至可能已经转移。那地方,短期内不必再去了。”他顿了顿,眸色转深,“但昨夜那几声夜枭啼叫,绝非巧合。我们的行动,或许从一开始就在对方监视之下。府邸周围,乃至平日我们常去之处,需得更隐秘地排查眼线。”
青梧面色一凛:“是!属下立刻去办,会动用最信得过的人,以更换庭院布置、采买等名义暗中进行。”
“务必谨慎。”谢珩叮嘱道。他呷了一口参茶,微苦的回甘稍稍安抚了紧绷的神经。此刻,他迫切需要理清思绪,而最好的方式,便是去见那位能给他带来清明与指引的人。
“准备一下,”他放下茶盏,起身道,“今日需入东宫谒见太子。”
“此刻?”青梧略有诧异,此时天色尚早。
“嗯。”谢珩语气肯定,“有些事,需向殿下禀明请教。”关于萧玦的疑云,关于朝中暗流,关于那令人不安的预感,他需要听听太子的见解。
“是,属下这就去备车。”青梧不再多言,领命而去。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声响,驶向台城。晨光熹微中,建康城渐渐苏醒,坊市间开始有了人声炊烟,但这份日渐熟悉的日常景象,落在谢珩眼中,却莫名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影。那场夜探,如同揭开了盛世华袍的一角,露出其下隐约的虱蚤与疮痍。
东宫位于台城东部,气象恢宏却并不奢靡,宫墙内松柏苍翠,透着一种端肃清雅的文华气息。递了牌子,内侍很快便引他入内。太子萧统素来勤勉,虽体弱多病,此时早已起身,正在偏殿书房处理文书。
步入殿中,一股淡淡的、宁神静气的檀香混合着书卷墨香扑面而来。太子萧统一身杏黄色常服,正坐于案后,手握书卷,偶尔低声咳嗽几声,用一方素净的(可能绣有小小卷草纹的)手帕掩口。他面容温润,眉宇间带着仁厚与倦色,但目光依旧清澈睿智,见谢珩进来,便放下书卷,露出温和笑意:“敬之来了,今日怎这般早?”太子称呼了他的表字,显得亲近。
“臣,谢珩,参见太子殿下。”谢珩依礼参拜。
“免礼,坐。”萧统虚扶一下,指了指一旁的坐席,“看你气色,似有倦容,昨夜未曾安睡?”太子的观察依旧细致入微。
谢珩在席上端正跪坐,略一迟疑,道:“劳殿下挂心,臣无事。只是……心中有些许困惑,辗转反侧,特来向殿下请教。”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是永不折断的风骨。
“哦?”萧统微微颔首,示意身旁侍立的近侍退远些,只留一心腹老宦在殿角伺候茶水,“但说无妨。”
谢珩整理了一下思绪,并未直接提及夜探之事,而是从近日见闻说起:“殿下,臣近日偶在市井行走,见民生多艰,米价浮动,小民谋生不易。又闻北边似有异动,朝中却仍……仍多沉湎清谈,竞逐奢靡。朱异大人力主接纳侯景,朝野议论颇多,臣心中实感不安。”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太子,语气愈发沉凝:“尤其是近日建康城中,似有一些……来历不明、行踪诡秘之人活动,其心叵测。臣担心,长此以往,恐非国家之福。”
萧统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摩挲着书卷的边缘,眼中流露出欣慰与些许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叹了口气:“敬之能有此忧国忧民之心,明察秋毫之能,实乃朝廷之幸,孤心甚慰。”他又低咳了两声,才继续道,“你所言之事,孤亦有所察。民生困苦,乃积弊已久,非一日之寒。父皇潜心佛法,朝政多委于朱异,其人所为……唉。”太子的眉头因忧心而微蹙。
太子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与隐忧:“侯景之事,孤亦觉不妥。此人反复无常,狼子野心,接纳恐招祸患。然父皇信重朱异,其力主此事,恐难挽回。”他看向谢珩,目光温和却带着深意,“至于城中暗流涌动,敬之,你可是……有所特指?”
谢珩的心微微一紧。太子果然敏锐。他斟酌着词句,道:“臣只是觉得,近日城中似有些许异常,例如某些没落宗室或依附权贵者,行止颇耐人寻味,交游复杂,恐非安分守己之辈。”
“没落宗室……”萧统轻声重复了一句,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殿外一株初绽新芽的玉兰树,静默片刻,缓缓道,“你可是指……那位近日在玄圃园中语惊四座,又于各类宴席间颇为活跃的萧玦?听闻他颇得朱异‘赏识’,居于其‘聆风苑’中,言行放浪,却似另有所长。”太子点出了朱异与聆风苑,点明了萧玦的生存状态。
谢珩没想到太子竟直接点出了这个名字,且了解其背景,心下微震,面上却维持着平静:“殿下明鉴。臣确实对此人颇有疑虑。其人行止放浪,言辞无忌,却又时而流露出与表象不符的机锋与见识,且交游广阔,三教九流,乃至……乃至朱异府上核心,皆有其踪迹。臣以为,此人绝不简单。”
“萧玦……”萧统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此人,孤亦有所耳闻。确是……一副好皮囊,好辩才。”他微微蹙眉,“其言行放荡,非士族正道,然其才情机变,亦不可全然抹杀。朱异用人,向来……另辟蹊径。”太子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回谢珩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与关切:“只是此人背景复杂,深浅难测。他如此依附朱异,甘为‘聆风苑’中客,或为谋取出路,或另有所图。敬之,你性子清直,目光如炬,能洞察其非常之处,但……”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温和却郑重的告诫,“但与此类周旋于权力阴影边缘、行险弄诡的人物打交道,需万分谨慎。孤知你责任心重,欲查清究竟,然则暗流险恶,非一人之力可挽。切记,明哲保身,勿要轻易涉险,更不可……打草惊蛇。” 最后四个字,太子说得格外缓慢清晰,仿佛意有所指。
谢珩心中凛然。太子这番话,似是泛泛而谈,却又仿佛洞察了什么。是在提醒自己昨夜之举过于冒进吗?还是单纯基于对萧玦此人的判断而给出的忠告?他垂首应道:“臣谨遵殿下教诲。必当谨慎行事,以安危为重。”
“嗯。”萧统颔首,脸上露出一丝倦色,以袖掩口,又低低咳嗽了几声,手帕上或许沾染了不易察觉的细微血点,才缓声道,“朝局纷繁,孤有时亦感力不从心。唯望身边能多几个如敬之你这般清醒持正之臣,方能稍感慰藉。眼下局势微妙,一动不如一静。许多事,需静观其变,待时而动。”
他拿起案上一份奏表,递向谢珩:“这是孤近日整理的一些关于劝课农桑、减轻江北流民赋役的设想,你看看,可否斟酌补充?这些才是根基之事。”
谢珩连忙起身,恭敬接过。他知道,这是太子在引导他将精力集中于正道实务,而非过于关注那些难以把握的暗处风险。他心中感激,亦深知太子所言在理,遂收敛心神,认真翻阅起来。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闻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以及太子偶尔压抑的轻咳。
大约一炷香后,谢珩将奏表阅毕,提出几条中肯建议,太子一一听取,表示赞许。
此时,殿外传来轻微脚步声,是太子的近侍领着一名捧着药盏的宫人悄声进来。近侍低声道:“殿下,该进药了。”
萧统微微摆手,对谢珩温言道:“今日便到这里吧。敬之,你且回去好生休息,勿要过于劳神。国之栋梁,当惜身自重。”
“是,臣告退。望殿下保重圣体。”谢珩起身,郑重行礼告退。
退出偏殿,沿着廊庑向外行去,谢珩的心情较来时更为沉重复杂。太子的提醒言犹在耳,充满了关怀与警示。殿下虽未明言,但其对萧玦的警惕、对其与朱异危险关系的认知、以及对自身安危的担忧,已然明晰。这无疑证实了他对萧玦的判断绝非多疑。然而,太子倾向于“静观”的态度,又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束缚与无力。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疑点丛生,却因恐打草惊蛇而置之不理吗?
行至东宫外院,早已等候在此的青梧立刻迎了上来。同时,谢珩看到自己的书童墨池正站在不远处的廊下,与太子身边一位掌管文书的小黄门低声交谈着什么。两人年纪相仿,似乎颇为投缘。墨池的袖口沾着些许新墨渍。
见谢珩出来,墨池立刻止住话头,快步上前,恭敬行礼:“公子。”那小黄门也连忙躬身退开。
“嗯。”谢珩颔首,目光扫过墨池手中拿着的几卷书稿,“何事?”
墨池禀道:“回公子,方才与东宫的李内侍闲聊,得知他们近日正在整理校对太子殿下主持编纂的《文选》部分稿本,其中涉及一些前代书札的考证,偶有疑难之处。奴婢想起公子书房中似有相关杂考笔记,便多嘴了几句。”他说话间引经据典,知识已然内化。
谢珩知墨池过目不忘,对书籍文稿最为上心,此举也是常情,便道:“无妨。若东宫有所需,你可酌情协助,但需谨记分寸,不可打扰东宫事务。”
“奴婢明白。”墨池恭声应下,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公子,方才等候时,恰巧看到那位……那位萧郎君的车驾从宫外经过,甚是招摇,似是往朱异大人府邸方向去了。”他语气平常,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闲闻。
谢珩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萧玦?刚出东宫,便闻其动向,还是前往朱异府邸?这般巧合?他去朱异府上所为何事?是为了汇报?还是继续扮演那个得宠的“清客”角色?
他面色如常,只淡淡道:“知道了。”心中那根刚刚因太子劝诫而稍缓的弦,倏然间又绷紧了。
登上马车,青梧在外驾车,墨池陪侍车内。车轮转动,驶离东宫。
车厢内,谢珩闭目养神,脑中却飞速运转。太子的病容倦色、语重心长的告诫、对萧玦“深浅难测”的评价、对其依附朱异状态的了解、以及墨池方才看似无意提及的消息……交织成一幅更显迷离的图景。
“墨池。”他忽然开口。
“公子有何吩咐?”墨池立刻回应。
“近日建康城中,关于那位萧郎君,除了放浪形骸、才华惊世这类评价外,可还听到些什么别的……特别的风声或议论?譬如,他的用度开销,究竟源自何处?”谢珩睁开眼,目光清冽地看向墨池。墨池掌管他的书斋,与各府书童、文吏接触较多,消息有时比青梧更为灵通琐碎。
墨池歪头想了想,认真回道:“回公子,市井坊间的议论,多集中于其容貌才情以及……以及行为不检点上。至于用度…多半认为是朱异大人厚赐,以及…以及些想走朱异门路者的‘孝敬’,方能支撑其挥霍。毕竟他住在‘聆风苑’,衣食享用皆极精致,非寻常门客可比。” 墨池提供了更符合“聆风苑”设定的信息。“不过……”他迟疑了一下,“奴婢前日去书肆为公子取新到的湖州笔时,偶听两位太学生模样的郎君议论,说……说曾在北市见过萧郎君与一些看似江湖人士的汉子低声交谈,神色不似平日嬉闹,倒有几分……嗯,几分冷肃。当时只觉诧异,也未深想。”
江湖人士?谢珩眉心微蹙。这与青梧此前在北市所见,以及昨夜那批身手狠辣、训练有素的守卫,似乎隐隐呼应。
“还有吗?”
“还有就是……虽有朱异赏赐和他人孝敬之说,但其具体钱财流转,却无人能说得清楚。亦有荒诞传言,说他实则是某位巨贾暗中资助的‘清客’,专事结交权贵。”墨池将自己听到的零碎信息一一说出,但仍围绕其依附朱异生存的核心。
这些信息杂乱无章,真伪难辨,却或多或少都指向萧玦此人绝非表面那般简单。谢珩沉默片刻,道:“这些议论,听听便罢,不必外传。”
“是,奴婢晓得轻重。”
马车驶回谢府。谢珩下车,步入书房,屏退了左右,只留自己一人静坐。
太子的告诫犹在耳边,他深知殿下是为他好。然而,昨夜生死一线的经历,那神秘莫测的救援,以及不断汇聚而来的、关于萧玦的种种疑点,都像一根根尖刺,扎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真正安于“静观”。
他走到窗边,推开支摘窗,望向庭院中修直的翠竹。风过竹林,声声清响。若非常年习武,感官较常人敏锐,昨夜他早已命丧废宅。那暗中出手之人,究竟是谁?其目的为何?与萧玦又到底是何关系?
这一切,或许只有一个地方能找到更多线索。
他转身回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取过一支狼毫小笔,蘸墨,开始凭藉惊人的记忆力,将昨夜在废宅中看到的机关布置、房屋结构、尤其是那密室入口周围的地砖纹样、可疑痕迹等,一一细致绘制记录下来。每一处绊索的大致位置、角度,每一块可疑地砖的磨损特征,都力求精确。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需要全神贯注,将昨夜那惊鸿一瞥、生死之间的短暂观察无限放大、细化。当他终于落下最后一笔,窗外日头已然西斜。
他拿起那张绘满图形的纸,仔细吹干墨迹,目光沉凝。
直接再探废宅无疑是自投罗网。但或许,可以从这些机关布置的风格、那密室入口可能采用的机括类型入手。建康城中,擅长此道者……或许能有迹可循。
“青梧。”他扬声唤道。
青梧应声而入。
谢珩将那张图纸递给他,神色郑重:“找绝对信得过的、与江湖工匠一道有所接触的旧部,秘密查访一下,城中或周边,可有擅长布置此类机关消息的巧匠或势力。切记,方式要迂回,绝不可暴露意图,更不可让人联想到谢府或我。”
青梧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便知事关重大,肃容道:“公子放心,属下知道如何做。会找由头,从查询一些古墓防盗机关或库房加固之法旁敲侧击。”
“甚好。”谢珩点头,“去吧。”
青梧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书房内重归寂静。谢珩独自立于案前,目光再次落在那张详细的图纸上,指尖轻轻划过那些代表致命机关的墨线。
萧玦……你究竟是谁?在那张昳丽风流、玩世不恭的面具之下,隐藏的到底是何等面目?你周旋于朱异麾下,扮演着那样的角色,所求究竟为何?而那位于黑暗深处出手相救的,又是否与你有关?
迷雾重重,杀机暗藏。太子的劝诫是保全之道,但他谢珩之的性情,却注定无法对近在眼前的疑云与潜在的危险视而不见。
他缓缓收拢手指,将那张图纸紧紧攥在掌心。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建康城的风,已然起于青萍之末。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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