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的混乱气流如同地狱伸出的魔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暴虐气息,瞬间吞噬了暄时渊立足的那片林缘空地!枯枝败叶被卷起,如同刀片般在狂流中飞旋,几株碗口粗的小树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应声折断!
“暄时渊——!”华玄烬的嘶吼卡在喉咙里,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目眦欲裂,体内的灵光流焰在极度的惊骇和璇枢环的嗡鸣双重刺激下,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左腕上的银环骤然滚烫!
就在那毁灭性的乱流即将彻底淹没那抹白影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听闻、却又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奇异震颤,如同投入沸油的冰水,骤然扩散开来!
以那即将被吞噬的白色身影为中心,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按下了暂停键。
狂暴喷涌的灰黑色乱流,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透明的、凝固的墙壁。它疯狂扭曲、咆哮、试图撕裂,却在那无形的力场中,诡异地迟滞、凝固定格!飞旋的枯枝、断裂的树木、甚至那咆哮的气流本身,都呈现出一种极度粘稠、近乎静止的诡异状态!连那凄厉的非人嘶吼声,都被拉长、扭曲,变成了沉闷而遥远的背景噪音。
静滞领域!全力展开!
华玄烬的心脏被这奇迹般的一幕狠狠撞了一下,几乎跳出胸腔。他死死盯着那片被凝固的混乱中心。灰黑色的乱流如同被冻结的毒雾,翻涌挣扎却无法寸进。而在那“毒雾”的核心,一道沉静的白影,正稳稳地站立着。
暄时渊的身影在混乱的背景下显得异常清晰。他周身散发出一种肉眼不可见却沛然莫御的沉静力量,如同定海的神针。他双手结印于胸前,十指翻飞,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片残影。指尖每一次细微的勾画,都牵引着腰间那枚归墟引玉坠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青白色光晕。光晕丝丝缕缕,如同无形的丝线,精准地刺入周围凝滞的乱流之中。
那不是对抗,而是梳理!是引导!是如同最高明的琴师,在拨动狂暴琴弦的瞬间,将其纳入舒缓的韵律!
随着他指尖的舞动,那凝固的、粘稠的灰黑色乱流内部,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狂躁的涡旋被无形之力牵引着,缓缓平复;混乱的能量轨迹被梳理出清晰的脉络;如同沸腾的泥沼被注入清泉,开始缓慢地沉淀、分化……
然而,就在这僵持与梳理的关键时刻,异变再生!
“吼——!”一声饱含着痛苦与暴怒的咆哮,猛地从密林更深处炸响!比之前更加狂猛,更加歇斯底里!
伴随着这声咆哮,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混乱的灰黑色气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摧枯拉朽之势,轰然冲破了几株粗壮大树的阻挡,朝着暄时渊全力维持的静滞领域猛扑而来!这股新生的乱流,颜色更加污浊,边缘甚至闪烁着不祥的暗红色电芒,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静滞领域在那股恐怖力量的冲击下,肉眼可见地剧烈波动起来!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涟漪疯狂扩散!那层无形的“琥珀”壁障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的嗡鸣!维持着印诀的暄时渊,身形也是微微一晃,脸色瞬间苍白了一分。归墟引玉坠的光芒急促闪烁,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领域边缘,几缕被新乱流裹挟的灰黑色气流,如同找到了缝隙的毒蛇,猛地挣脱了静滞的束缚,嘶嘶作响地朝着领域之外、涧水边僵立的华玄烬噬去!
“糟了!”华玄烬瞳孔骤缩!那逸散乱流的速度快得惊人!他体内的流焰被这近在咫尺的混乱气息彻底引爆,璇枢环的嗡鸣瞬间变得尖锐刺耳!灼痛感如同烈火燎原般席卷全身,几乎要将他撕裂!躲?来不及了!硬抗?以他体内此刻的混乱状态,无异于火上浇油!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星璇!只有星璇!在暄时渊的领域里,那是唯一能对抗混乱的力量!
可……暄时渊正在全力对抗核心乱流!领域本身就在剧烈波动!他此刻爆发星璇……会不会彻底打破那脆弱的平衡?会不会害了他?
恐惧和犹豫只存在了万分之一秒。
看着那几道狰狞扑来的灰黑气流,看着静滞领域中暄时渊微微晃动的、显得有些单薄却依旧固执支撑着的白色背影……华玄烬眼中最后一丝迟疑被灼热的决绝取代!
“啊——!”他发出一声低吼,不再压抑,不再顾忌!左腕猛地一振,那圈冰冷的璇枢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辉!体内被引爆的、混乱狂暴的灵光流焰,如同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被他强行引导、压缩!
目标——那几道逸散的灰黑气流!
“星璇——凝!”
高度压缩的银白星辉,如同被无形炮管约束的怒涛,从他掌心悍然喷薄!不再是昨夜那道凝练的光矛,而是在剧烈情绪和失控边缘下,呈现出一种狂暴扩散的扇形冲击波!银辉所过之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发出尖锐的厉啸!
轰——!
银白的星璇冲击波与狰狞的灰黑乱流,在涧水上空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剧烈湮灭的嗤嗤声!混乱的气流被银辉强行撕裂、中和,爆开一团刺目的、混杂着银灰黑三色的能量乱流!强烈的冲击波横扫而下,涧水被炸起数尺高的浪花,水雾弥漫!
华玄烬被自己这一击的反冲力震得连退数步,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喉咙里涌上腥甜。但他顾不上这些,紧张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静滞领域的核心!
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并未发生!
那狂暴的星璇冲击波,在触及静滞领域边缘的瞬间,仿佛撞入了一片粘稠至极的无形沼泽。扩散的冲击波被领域的力量强行约束、迟滞、平复!虽然依旧引起了领域壁障更剧烈的涟漪波动,但并未如华玄烬恐惧的那般,将整个领域彻底撕裂!
反而,那几道被星璇冲击波撕碎的逸散乱流,其湮灭时产生的混乱能量余波,竟诡异地被暄时渊的领域捕捉、吸纳!
只见暄时渊结印的双手猛地向下一压!归墟引玉坠的青白光芒瞬间暴涨!
“引煞归源,散!”
一声清叱,如同玉磬敲响,带着涤荡尘埃的凛然之意!
随着他手印的变化和玉坠光芒的牵引,那被静滞领域强行“凝固”的核心乱流,以及刚刚被星璇湮灭后逸散的混乱余波,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灰黑色的气流不再狂暴挣扎,而是如同倦怠的巨兽,开始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沉降、分解!
狂躁的能量被无形的力量抚平、梳理、打散,化作星星点点的、失去破坏力的黯淡光尘,如同黑色的雪,无声无息地飘落,最终融入脚下的大地和周围的草木之中。那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静滞领域缓缓收敛。
林中,只剩下被摧折的树木、狼藉的地面,以及一片劫后余生的死寂。阳光重新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照亮了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细微尘埃。
暄时渊缓缓放下结印的双手,身形似乎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随即稳稳站定。他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呼吸也略显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腰间光芒黯淡下去的归墟引玉坠,眼神沉静依旧,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的目光,越过渐渐平息的狼藉,落在了涧水边那个撑着膝盖、剧烈喘息的黑衣少年身上。
华玄烬也正抬起头,脸色同样苍白,嘴角甚至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后怕、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复杂光芒,直直地回望着暄时渊。他成功了!在暄时渊的领域里,他的力量没有失控,没有造成灾难,甚至……歪打正着地帮上了忙?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力量掌控的初次成功体验,如同火焰般在他胸中燃烧。
“你……”华玄烬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嘶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暄时渊的目光在他嘴角那抹刺眼的鲜红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他没有回应华玄烬的注视,而是迅速移开视线,投向方才乱流爆发的最核心处——那片被摧残得最严重的林间空地。
“救人。”他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再次掠入林中。
华玄烬一愣,这才猛地想起乱流爆发前那几声惊呼!他连忙压下翻腾的气血,抹去嘴角的血迹,也紧跟着冲了过去。
林中的景象触目惊心。几棵古树被拦腰折断,枝叶狼藉。地面被混乱的能量犁出深深的沟壑。在几块崩裂的巨石旁,倒伏着几个人影。
他们穿着统一的土黄色劲装,胸口绣着一座巍峨的山岳图案——镇岳宗!
其中两人似乎只是被气浪震晕,身上有些擦伤,并无大碍。但最靠近乱流爆发中心的一人,情况却极为糟糕。他半个身子被崩落的碎石埋住,脸上、手臂上布满了被混乱气流割裂的细小伤口,正汩汩地渗着血。最可怕的是,一股极其微弱、却依旧带着混乱气息的灰黑色气流,如同跗骨之蛆,正缠绕在他受伤最重的一条腿上,肉眼可见地侵蚀着伤口周围的皮肉,阻止着血液凝固,甚至隐隐有向体内蔓延的趋势!
“煞气侵体!”华玄烬心头一沉。气运乱流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一旦侵入人体,轻则伤口溃烂难愈,重则侵蚀经脉脏腑,凶险无比!这人……怕是活不成了!
暄时渊却已在那重伤弟子身边蹲下。他神色凝重,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精纯、凝练的青白色微光——正是归墟引玉坠的力量。他出手如电,指尖带着那点微光,精准地点向缠绕在弟子腿上的灰黑煞气!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寒冰,青白微光与灰黑煞气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微的灼响。那顽固的煞气仿佛遇到了克星,剧烈地扭曲、退缩起来!但显然极不甘心,依旧死死缠绕着伤口,试图反扑。
暄时渊的指尖稳定如山,青白光芒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他指尖缓缓移动,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将那些侵蚀的煞气从伤口皮肉中剥离、逼退、净化!这个过程显然极其耗费心神,他额角的汗水汇聚成珠,沿着清隽的下颌线滑落。
华玄烬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警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暄时渊的动作吸引。那专注的侧脸,那稳定到不可思议的手指,那与狂暴煞气进行着无声却凶险角力的沉静……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最后一缕顽固的灰黑煞气在青白光芒的净化下,不甘地扭曲着,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伤口处虽然依旧狰狞,却不再有那令人心悸的侵蚀感,鲜血也开始缓慢地自行凝结。
暄时渊这才缓缓收回手指,指尖的青白光芒彻底散去。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显出一种透支的疲惫。但他依旧没有停下,动作利落地检查了弟子的脉搏和呼吸,确认暂无性命之忧后,才转向旁边两个昏迷的镇岳宗弟子。
他手法娴熟,在两人颈侧和胸口几处穴位推拿了几下。很快,那两个弟子便呻吟着悠悠转醒。
“呃……头好痛……” “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两人揉着脑袋,茫然四顾。当看到周围狼藉的景象和重伤昏迷的同门时,脸色瞬间煞白。
“是……是气运乱流!”其中一个稍显机灵的弟子猛地反应过来,惊恐地叫道,“还有煞气!石师兄他……”他看向重伤的同伴,又惊又惧。
这时,他们的目光才落到正在查看伤员的暄时渊身上。看到那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白衣,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沉静到近乎虚无的气息,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惊疑和戒备。
“是……是阁下救了我们?”机灵些的弟子试探着问道,语气带着感激,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镇岳宗向来避世,对外人戒心颇重。
暄时渊并未回答,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自有一种让人不敢轻视的威仪。他指了指重伤的弟子:“煞气已除,暂无性命之忧。速带他回宗门疗伤。”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两个弟子对视一眼,连忙点头:“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敢问阁下高姓大名?我等回宗后,定当……”
“不必。”暄时渊打断他们,语气淡漠,“路过而已。”
他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透支的疲惫感让他身形微晃了一下,但他立刻稳住了。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着、显得有些憨厚的镇岳宗弟子,目光无意中扫过涧水方向,落在了站在稍远处、正关切地看着这边的华玄烬身上。
华玄烬一身黑衣,虽然经过一夜奔逃和方才的激战显得有些狼狈,但少年人挺拔的身姿和那股难以完全收敛的、如同星火般跳脱的气息依旧显眼。尤其是他左腕上那圈造型奇特的璇枢环,在斑驳的光线下反射着金属的冷光。
那憨厚弟子的目光在华玄烬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到他左腕的环上,眼中先是疑惑,随即猛地瞪大,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灾……灾星!”他猛地抬手指向华玄烬,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甚至破了音,“是他!引动乱流的灾星!引星阁通缉令上画的就是他!手腕上有个环!错不了!”
这声突兀的尖叫,如同惊雷炸响在刚刚平息的林间!
另一个机灵些的弟子闻言,也猛地看向华玄烬,仔细辨认后,眼中也瞬间被惊恐和敌意填满,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兵器上!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恐怖的气运乱流,正是惊魂未定之时,突然看到被通缉的“灾星”就在眼前,恐惧瞬间压倒了理智!
华玄烬脸上的关切瞬间僵住,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那声“灾星”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刚刚因为力量掌控成功而升起一丝暖意的心口。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左腕的璇枢环,指节泛白,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又是这样……无论他做了什么,无论他如何挣扎,这该死的名头……永远都甩不掉吗?
他猛地看向暄时渊,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般的刺痛和无声的控诉:你看!这就是结果!无论你信不信我,在别人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带来灾祸的怪物!
暄时渊也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看那两个惊恐的镇岳宗弟子,而是缓缓转过身,沉静的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地落在了华玄烬那张写满受伤、愤怒和绝望的脸上。
林间死寂,只有风吹过断枝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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