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特教中心组织孩子们去郊外野餐。刘梓熙负责带队第三小组，其中包括沉默寡言的小雯。上车时，小雯却紧紧抓住谢予泽的衣角不放。
「和刘老师一起好吗？」谢予泽用手语询问。
小雯用力摇头，眼里噙着泪水。
刘梓熙蹲下身，平视着小雯，慢慢比划：「我坐在你旁边，谢老师就在前面。你看得见他，好吗？」
小雯犹豫许久，终于松开了谢予泽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拉住刘梓熙的手指。谢予泽向刘梓熙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那目光中的温度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车上，小雯始终盯着前排谢予泽的后脑勺。刘梓熙尝试用手语和她交流：「喜欢野餐吗？」
小雯点点头，突然比划：「谢老师像爸爸。我爸爸也听不见。」
刘梓熙心头一震。她想起资料上记载，小雯的父亲在一次工地事故中失聪后抑郁自杀，母亲随后改嫁，将她扔给了年迈的奶奶。
「谢老师很关心你。」刘梓熙笨拙地比划着。
小雯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然后指了指前排的谢予泽，做了个“爱心“的手势。刘梓熙顿时脸红到耳根，赶紧摇摇头。
到达目的地后，孩子们欢快地奔向草坪。谢予泽走到刘梓熙身边，疑惑地看着她通红的脸。刘梓熙慌忙摆手表示没事，却看到小雯跑到谢予泽面前，神秘兮兮地比划了一串手势。谢予泽的表情从困惑变成惊讶，最后耳朵尖都红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刘梓熙忍不住问。
谢予泽假装没看见她的口型，快步走开去布置野餐垫。刘梓熙又好气又好笑，决定暂时放过他。
午餐时，发生了一个意外。隔壁学校的一群学生也在野餐，其中一个调皮男孩朝这边扔石子，正好打在小雯肩上。小雯吓得捂住耳朵蜷缩成一团，发出无声的啜泣。
刘梓熙立刻冲过去抱住小雯，同时严厉地看向那群学生。还没等她开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挡在了她们面前。
谢予泽面色阴沉，快速走向那群学生。领头的男孩起初还想狡辩，但当谢予泽拿出手机打字展示给他们看时，几个孩子脸色都变了。谢予泽又严厉地比划了几个手势，尽管他们看不懂，但气势已经足够震慑。男孩们灰溜溜地道歉后离开了。
回到小雯身边，谢予泽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他蹲下身，轻轻擦去小雯的泪水，然后做了一个优美的手势——双手从胸口向外展开，像绽放的花朵。
「勇敢」刘梓熙认出这个手势。小雯慢慢停止了颤抖，回了一个小小的「谢谢」。
回程的车上，小雯累得睡着了，头靠在刘梓熙肩上。谢予泽坐在对面，温柔地看着这一幕。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幅静谧的画。
刘梓熙用口型无声地说：“你刚才很帅。”
谢予泽挑眉，假装没看懂。刘梓熙笑着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小雯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谢予泽看了手机，耳根又红了。他犹豫片刻，最终打字回复：「她说刘老师喜欢谢老师，像童话里的公主喜欢王子。」
刘梓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手机都差点掉在地上。她慌乱地打字：「小孩子乱说的！」
谢予泽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回道：「我知道。」
刘梓熙不敢看下文，赶紧锁上手机屏幕，假装专心看窗外风景，却从玻璃反光中看到谢予泽微笑着注视她的侧脸。
那天晚上，刘梓熙辗转难眠。手机突然震动，是谢予泽发来的消息：「明天有空吗？想带你去个地方。」
她盯着这条信息看了足足一分钟，心跳如鼓。「有空。」回复发出后，她又补充：「什么地方？」
「秘密。记得穿舒服的鞋子，晚安，梓熙。」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刘梓熙把手机贴在胸口，感觉心里有什么坚固的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
清晨，刘梓熙站在公寓楼下，不断调整着背包肩带。谢予泽的短信说会来接她，昨天特别叮嘱要穿“舒服的鞋子“。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帆布鞋，又摸了摸辫子，不确定这样的打扮是否合适。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谢予泽对她点头微笑。他今天穿了简单的浅灰色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许多。
刘梓熙拉开车门，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早上好。」她边说边习惯性地打出手语问候。
谢予泽眼睛一亮，回以同样的手势。他递给她一张事先写好的卡片：[今天我们去乡下，看望小雯的奶奶。]
“听起来很棒。”刘梓熙系好安全带，“你经常去看她吗？”
谢予泽点点头，单手转动方向盘驶入主路。刘梓熙注意到他开车时几乎完全使用左手，右手只是虚扶在方向盘底部，但她没多想，或许这只是个人习惯。
车子驶离城市，高楼渐渐被绿意取代。谢予泽打开车窗，混合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风灌进车内。他看起来比在城市里放松许多，眼角微微弯起，像是卸下了某种无形的负担。
一小时后，他们拐入一条乡间小路，两旁是金黄的稻田，远处群山如黛。谢予泽将车停在一座带小院的平房前，院墙上爬满了牵牛花。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他们立刻绽开笑容，快步走来。她和谢予泽熟练地用手语交流，然后转向刘梓熙，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这就是小雯总提起的刘老师吧？快进来坐！”
[奶奶说她在蒸红薯，让我们先休息。]谢予泽在手机上打字给刘梓熙看。
但奶奶显然有其他计划。她比划了一连串手势，谢予泽笑着摇头，转向刘梓熙：[奶奶问我们能不能帮她收后院的蔬菜，中午可以做来吃。]
“当然可以！”刘梓熙立刻站起来，“我最喜欢摘菜了。”
后院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菜园，西红柿红得像小灯笼，茄子紫得发亮，翠绿的黄瓜挂在藤上。谢予泽拿来两个篮子，示意刘梓熙跟着他。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谢予泽弯腰摘番茄时，T恤后摆微微掀起，露出一截结实的腰线。刘梓熙慌忙移开视线，假装对一根茄子产生了极大兴趣。
“啊！“她突然轻呼一声——茄子尾巴上的刺扎到了手指。
谢予泽余光看见了刘梓熙的动作，立刻赶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查看。他的拇指抚过她指尖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红点，眼神关切。虽然不疼，刘梓熙却觉得被他触碰的地方像被火燎过一样发热。
他放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写道：[疼吗？]
刘梓熙摇头，突然注意到谢予泽写字时右手好像使不上力，当她抬头时，发现谢予泽正看着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观察。他迅速收起本子，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豆角架，示意去那边。
中午时分，他们收获满满地回到前院。奶奶已经在厨房准备主食，谢予泽主动请缨要做几道菜。刘梓熙惊讶地看着他系上围裙——这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前CEO，现在站在乡下灶台前，竟然毫无违和感。
“我来帮你。“她站到谢予泽身边，水池前刚好容得下两人并肩。
谢予泽开始切青椒，动作有些笨拙。刘梓熙注意到他试图用左手固定青椒，右手持刀切菜，但手指使不上力，他皱起眉，换用左手持刀，效率立刻慢了许多。
“我来切吧。“刘梓熙自然地接过菜刀，“你负责炒菜怎么样？“
谢予泽感激地点头，转身去生火。刘梓熙熟练地将青椒切成细丝，余光却一直关注着谢予泽。他生火时也只使用左手，右手几乎不参与任何需要用力的动作。一个猜想在她心中形成。
炒菜时，谢予泽站在灶前，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刘梓熙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擦去，两人同时愣住了。她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眉骨上方，能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
谢予泽转过身，深深看进她的眼睛。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紧紧闭上。最终他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移开，但没有立刻放开。
厨房里弥漫着菜香和柴火的气息，奶奶哼着歌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而他们站在灶台前，像被施了定身术。谢予泽的眼睛在昏暗的厨房里显得格外黑亮，里面翻涌着刘梓熙读不懂的情绪。
最终是一声锅铲落地的声响打破了这魔咒般的时刻。谢予泽弯腰去捡，刘梓熙则红着脸转身去拿碗筷。
午餐在院子里的小桌上进行。奶奶做了拿手的红薯饭，配上他们刚摘的蔬菜，简单却美味。谢予泽吃了两碗饭，刘梓熙从没见过他这样好的胃口。
“谢老师以前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奶奶突然对刘梓熙说，谢予泽正在专心地剥一个煮花生，没注意到他们的对话，“今天不一样了，眼睛里有了光。”
刘梓熙不知如何回应，只好低头扒饭，感觉耳朵烧得厉害。
饭后，奶奶去邻居家串门，留下他们收拾碗筷。谢予泽提议去田边散步消食，刘梓熙欣然同意。
夕阳西下，他们沿着田埂慢慢走，谢予泽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确保刘梓熙跟上。在一个转弯处，刘梓熙脚下一滑，谢予泽迅速转身拉住她，却因为用力过猛，两人一起跌坐在田埂边的草堆上。
刘梓熙趴在谢予泽胸前，能清晰听见他急促的心跳。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灼热的温度。她抬头，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间，她闻到他身上阳光和青草的气息。
谢予泽的眼神如此专注，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他缓缓做出一连串手语，动作比平时慢，似乎在努力让她看懂。
“时...间...停...”刘梓熙辨认着，“这一...刻？”
谢予泽点头，眼中盛满柔情。他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让她感受那剧烈的心跳。
刘梓熙突然明白了——他想告诉她，这一刻对他多么重要。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样无声却震耳欲聋的情感表达。
远处传来奶奶呼唤他们的声音，两人如梦初醒。谢予泽先站起来，然后伸手拉刘梓熙。起身时，他的右手明显使不上力，主要靠左手发力。这次刘梓熙确定不是错觉——他的右手确实有问题。
回程的路上，车内很安静。夜幕降临，星光点点。在一个红灯前，谢予泽突然拿出手机打字递给刘梓熙：[今天谢谢你。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刘梓熙微笑着接过手机，打下回复：[我也是。奶奶很可爱，乡下很美，你...]她停顿了一下，删掉了后面的话，只发了简单的[你开车小心]。
谢予泽看了回复，嘴角微微上扬。他伸过右手，轻轻覆在刘梓熙的左手上，示意她放心，停留了几秒钟才收回。虽然动作轻柔，但刘梓熙再次注意到他右手指关节的僵硬。
那晚躺在床上，刘梓熙回想这一天的每个细节——谢予泽在阳光下摘菜的样子，他在厨房里专注的侧脸，还有田埂上那个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眼神。她摸出手机，搜索“谢予泽右手“，却没有任何相关消息。这个谜团像一块小石子，投入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不知此刻的谢予泽，是否也在望着同一轮月亮，想着同样的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