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日前夕的美术楼通宵亮着灯。陶艺教室里，向祈正对着转盘上成型的马克杯修整把手弧度，余光瞥见隔壁工作台的贺之琰第N次把泥坯捏塌。
"应该这样..."向祈沾着泥浆的手覆上贺之琰的手背，引导他感受陶土的柔软度，"拇指要慢慢往上推。"
贺之琰的注意力却完全跑偏："你手好凉。"他反手握住向祈的手指，在温水桶里轻轻揉搓，"比瓷土还冷。"
"专心做杯子。"向祈抽回手，耳尖却红了。他面前摆着两个近乎完美的素坯——一个画着卡通狼头，一个带着鹿角图案，是准备烧制后当校庆礼物的。
转盘重新转动，贺之琰突然凑近："我的杯子要装得下你做的所有星星。"
"什么星星？"
"你每次开心时，"贺之琰的鼻尖蹭过他耳廓，"眼睛里冒出来的那种。"
陶轮因突如其来的亲吻倾向而失去平衡，向祈刚成型的杯子顿时歪成抽象派。他气鼓鼓地瞪着罪魁祸首，后者正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更歪的作品——杯身扭曲得像醉酒后的埃菲尔铁塔，杯口还突兀地翘起一角。
"这是艺术。"贺之琰指着那怪异的凸起，"专门给你喂草莓时用的。"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值班教授来催人离开。贺之琰突然拦住老人家："能借窑炉钥匙吗？想看着作品烧制。"
老教授瞄了眼那俩灾难级的陶坯，眼镜片闪过诡异的光："贺同学，有些东西...强求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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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向祈被连续的消息提示音吵醒。手机屏幕上堆满贺之琰发来的图片：第一张是窑炉监控截图，配文「私奔到月球」；接着是开裂的杯盖特写，「看！我们的定情信物长痘痘了」；最后是张模糊的自拍，某人脸上全是窑灰，手里举着个疑似被陨石撞击过的杯子。
「抢救失败」
「但发现了新功能」
「可以当烟灰缸」
向祈赶到陶艺教室时，贺之琰正蹲在窑炉前，用专业仪器检测那个"烟灰缸"的耐热度。阳光透过天窗落在他发梢，给那撮翘起的呆毛镀上金边。
"教授说..."向祈憋着笑蹲到他旁边，"你这作品烧出了后现代主义精髓。"
贺之琰突然从身后变出个完好无损的鹿角杯："至少你的幸存了。"他转动杯身，露出底部刻的小字——「XQ's 100th Morning Coffee」。
"本来想凑成对的。"贺之琰难得露出挫败的表情，手指摩挲着那个歪扭的"烟灰缸"，"我连金漆都买好了..."
向祈盯着他沾满泥浆的袖口，那里原本精致的袖扣已经换成廉价的塑料纽扣。昨晚贺之琰怕陶土损坏向祈送的画盘袖扣，特意换了衣服才来。
"给我三小时。"向祈突然抓起那个失败品跑向材料架。
贺之琰亦步亦趋地跟着，看他在工作台铺开金箔和丙烯颜料。那个歪七扭八的杯子在向祈手里转着圈，金漆顺着裂缝流淌，逐渐覆盖所有瑕疵。
"这是..."贺之琰凑近看他在杯底写字。
"金缮工艺。"向祈的笔尖勾勒出破碎纹路间的金线，"用黄金修补残缺的部分。"最后一笔落在杯沿那个滑稽的凸起上，变成了一只小巧的金色狼头。
贺之琰突然沉默得反常。直到向祈把焕然一新的杯子举到他面前，才发现对方眼眶发红。
"哭什么？"向祈用袖口蹭他的眼角。
"突然想到..."贺之琰抓住那只手贴在自己脸上，"要是没遇到你，我的人生大概就像这个破杯子。"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向祈低头在金狼耳朵上又添了笔高光："现在它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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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日当天，两人的作品阴差阳错被放在"现代艺术展区"。贺之琰那个金缮马克杯旁贴着标签：《裂痕中的光》——艺术家向祈/贺之琰，定价9999元。
"谁定的价？"向祈惊恐地抓住路过的策展同学。
"贺少自己啊。"对方指着展台下方的小字：「非卖品，除非用向祈的吻交换」。
展会进行到一半，金融系主任突然带着几位收藏家驻足。其中一位指着金缮杯问："这个裂缝的意象是表达当代年轻人怎样的精神困境？"
贺之琰搂过向祈的肩膀，笑容灿烂："表达我对象手艺真好。"
全场哄笑中，向祈偷偷掐他后腰，却被抓住手指十指相扣。闪光灯骤然亮起，第二天校报头版登出这张照片，标题是：《论抽象派如何被爱情具象化》。
傍晚的余晖染红教学楼时，贺之琰正用那个"烟灰缸"喝奶茶。吸管卡在金色狼耳处，他非要说是"艺术家的刻意设计"。
"其实..."向祈突然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我还做了这个。"
盒子里是两个陶瓷吊坠，一个是微缩版的金缮杯，一个是向祈那个鹿角杯的迷你复制品。
"可以挂在钥匙上..."向祈话音未落，贺之琰已经抢过金缮杯吊坠塞进衬衫里贴着心口。
"第115项恋爱事项。"他掏出手机备忘录，「交换信物」后面被打上星号，「需随身携带至少二十年」。
晚风拂过樱花树，两个影子在夕阳下渐渐重叠。贺之琰的钥匙串上多了个陶瓷小鹿，而向祈的背包拉链上，金色小狼正在余晖中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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