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苏若然发现设计二部的气氛好像比之前更加微妙了。
陈露娜看她的眼神，更是嫉妒中更添了几分怨毒。尤其是看到一部总监李薇似乎越来越看重苏若然，甚至让她开始接触一些小型独立项目时，这种嫉恨达到了顶峰。
很快，一个机会来了。
公司要参与一个政府文化中心的竞标项目，需要先内部比稿。设计一部和二部都要出概念方案，在跨部门会议上进行初步阐述。
苏若然被李薇点名参与一部概念的局部深化设计，这对实习生来说是极大的信任。她熬夜查资料，反复推敲，结合在纪星礼书房学到的思路，做出了几个让她自己都很满意的细节方案。
会议当天，二部先进行阐述。轮到一部时，李薇让苏若然上台讲解她负责的那部分。
苏若然深吸一口气，打开PPT。刚开始一切顺利，她的构思新颖，表达清晰。然而，当她切换到下一张涉及关键空间数据和造价估算的图表时，台下忽然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李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苏若然心里一咯噔，猛地回头看向屏幕——只见那张至关重要的图表上，几个核心数据竟然被调换了！得出的造价结论荒谬无比，完全推翻了之前的所有设计合理性！
“苏若然！这是怎么回事？！”李薇的声音带着压制的怒火。在这么重要的内部会议上出现这种低级 yet 致命的错误，简直是灾难！
苏若然脑子嗡的一声，脸色煞白。她立刻意识到，有人动了她的PPT！最后检查并合并PPT文件的人，是二部负责会议支持的一个助理！
陈露娜立刻故作惊讶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哎呀，若然，你这数据……是不是太着急弄错了？这误差也太大了吧？差点让一部跟着丢脸呢！”这话看似解围，实则是坐实了她的“错误”。
所有怀疑、责备的目光都聚焦在苏若然身上。
苏若然的心脏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但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不能慌！一慌就彻底完了！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死死盯着那张出错的图表和旁边的数据来源标注。
几秒钟后，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清亮而坚定，声音虽然还有些微颤，却异常清晰：“这份数据源标注和图表呈现存在明显冲突！根据A结构报告第X页的原始荷载数据和B建材市场调研第Y项的最新单价，正确的基础造价估算应该是这个数值！”
她快速心算，报出一个新的、合理得多的数字，并紧接着说：“虽然临时发现错误，基于正确数据，我之前做的备选方案B中的轻型材料和标准化构件思路，完全可以适配这个造价范围，并且能在保证结构安全的前提下，将空间利用率再提升5%左右！虽然需要立刻调整细节，但大方向是可行的！”
她语速很快，但条理清晰，对项目和数据的熟悉程度令人咋舌。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李薇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一部其他同事也松了口气。
陈露娜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还能立刻拿出补救思路，脸色变得难看。
最终，李薇开口：“反应很快。临场应变能力不错。思路是对的，会后详细补充修正方案，明天早上我要看到。”
会议结束后，苏若然虚脱般地坐在椅子上，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虽然苏若然成功自救，但会议上那惊险一幕还是传开了。关于她“粗心大意”差点搞砸项目的议论悄悄流传，甚至有人暗示她能进一部是走了运或者有别的原因。
几天后，一次高管例会结束，几位总监和恰好去送文件的苏若然在咖啡间休息闲聊。不知怎么，话题就绕到了最近表现“活跃”的陈露娜身上。
一位与陈家相熟的副总笑着对纪星礼说：“纪总，露娜最近在二部也很努力啊，听说进步不小。”
纪星礼正端着咖啡，闻言眼皮都没抬，语气冷淡得像冰：“努力的方向可能错了。公司的规矩，希望所有人都清楚。”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她进公司是纪老先生的安排，与我无关。星启看的是最终成绩，不是谁的关系。”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小小的咖啡间炸开！几位总监面面相觑，神色各异。这话里的划清界限和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苏若然低着头，心脏怦怦直跳。他这话……是在说给谁听？
就在这时，纪星礼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她，补充了一句，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对了，上次会议那份数据报告，最后处理得不错。”
一瞬间，所有目光又都聚焦到了苏若然身上。只是这次，含义完全不同了。
纪总不仅公然撇清了和陈露娜的关系，还亲自肯定了这个实习生的工作能力！
那些关于苏若然的流言蜚语，瞬间不攻自破。
苏若然感到脸有些发烫，低声道：“谢谢纪总。”
正在这时，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插了进来：“哥！我专辑录完了！找你蹭饭……咦，这么多人啊？”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时髦休闲服、染着亚麻灰头发、长相阳光帅气的年轻男人靠在咖啡间门口，正是纪星礼同父异母的弟弟纪星衍。
纪星礼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呗！”纪星衍笑嘻嘻地走进来，目光好奇地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苏若然身上，眼睛亮了一下，“嗨，你好，新面孔啊？我是纪星衍。”
苏若然礼貌点头：“你好，苏若然，设计部的实习生。”
“实习生都这么漂亮有气质了吗？”纪星衍性格外向，自来熟地调侃了一句，随即被纪星礼一个冷眼瞪得缩了缩脖子。
纪星衍摸摸鼻子，为了缓解尴尬，随口问苏若然：“平时听歌吗？喜欢什么风格？”
苏若然想了想，实话实说：“听的比较杂。最近挺喜欢一首叫《废墟》的歌，词曲很有力量。”
纪星衍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废墟》？！那是我写的歌！天哪！知音啊！那是我最不被市场看好、但我自己最满意的一首！你觉得哪里好？”
苏若然没想到这么巧，也笑了：“我觉得情感特别真挚，编曲也很独特，有种破而后立的感觉……”
两人竟然就着音乐聊了起来，忽略了周围一圈高管和脸色越来越冷的纪星礼。
纪星礼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尤其是弟弟那副找到知音的兴奋样，和苏若然脸上难得的轻松笑容，心里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他打断他们的对话，冷声道：“纪星衍，没事就回去写你的歌。苏若然，你的文件送完了吗？”
苏若然这才想起正事，赶紧告辞离开。纪星衍也被他哥毫不客气地“请”出了咖啡间。
周末，林小满强行把苏若然从图纸堆里拖出来逛街。
“宝！你都快长在公司了！必须出来透透气！”林小满挽着她的胳膊，叽叽喳喳，“快跟我说说，最近有没有什么惊天大八卦？我听说陈露娜那个小贱人吃瘪了？是不是纪大Boss为你主持公道了？”
苏若然无奈：“你别瞎猜。就是正常工作上的事。”
“我才不信！”林小满眼睛发光，“韩旭都跟我说了！纪总当着好多总监的面，直接打脸陈露娜，说她是靠他爸的关系，跟他没关系！这不是明摆着给你撑腰吗？快说！你们是不是有进展了？”
苏若然脸一热：“真的没有！他就是……对事不对人而已。”她心里也有些乱，纪星礼那次的态度，确实容易让人多想。
“切~嘴硬！”林小满撇嘴，随即又兴奋起来，“不过说真的，纪星礼那种男人，帅是真帅，有钱是真有钱，就是太吓人了，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冻死。还是我家旭子好，阳光可爱！”她沉浸在恋爱的甜蜜里，开始絮叨和韩旭的日常。
逛累了，两人在咖啡厅休息。林小满刷着手机，忽然“咦”了一声：“说起来也挺怪，韩旭刚跟我说，纪星礼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莫名驳回了几个本来要给纪星衍的小资源，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以前好像不会这样。韩旭还嘀咕呢，说星礼哥最近看小衍好像不太顺眼。”
苏若然搅拌咖啡的手顿了一下。纪星衍？难道是因为那天在咖啡间……
晚上，她照例去公寓做饭。纪星礼回来得比平时早，脸色似乎不太好。
吃饭时，苏若然的手机放在桌上，屏幕亮着，正在播放纪星衍的那首《废墟》。
纪星礼的目光扫过屏幕，看到歌手名字，眉头立刻蹙起，语气莫名泛酸：“品味独特。”
苏若然正想着设计稿，没反应过来：“？我觉得很好听啊。词曲都很有想法。”
纪星礼放下筷子，看着她，声音冷硬：“吵。”
苏若然：“……” 这歌明明是偏抒情摇滚，哪里吵了？
她看着纪星礼明显不悦的脸色，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林小满的话，一个荒谬的念头冒出来：他该不会……是因为纪星衍而不高兴？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吃饭，不敢再说话。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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