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势力’饭馆,一共二层楼,内部空间很大。
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间,整体装修风格偏明媚,在县城来说算是上档次的饭馆,但生意惨淡,一天下来只有晚上比较忙。
虽然县城发展还不错,但这里没有夜生活,所以饭馆再忙,最晚不会超过九点。
最后一桌客人正在结账,姜曜予给抹了零,客人顺走两个打火机,满意离开。
连野甩着钥匙进门,看见门口专门放外送餐的桌上放着两摞打包餐,问:“要送的?”
姜曜予在和顾客发信息确认地址,头都没抬“嗯”了一声。
“哪里的?”
“澄澜花园一期。”
澄澜花园在城西,‘饿势力’在城南,骑车要20分钟,这天送餐,送到估计已经冷了,连野去后厨找来保温箱。
没想到他还会回来,姜曜予和顾客确认完地址,收起手机:“赵叔已经走了,饭菜在厨房,你吃饭了吗?”
“没吃。”
“纯当司机去了。”
装完餐,连野顺手从纸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大口:“免费的就是不行,一口水也没喝上。”
姜曜予笑了,说:“那你吃饭,我去送餐,正好把小池接回来。”
“饿势力”之前随大流也上了外卖平台,后来做了两个月,连野发现——纯贴钱,要想赚钱就得从食材方面动脑筋,连野不屑用劣质食材,直接关闭了外卖平台的店铺。
但只要一次消费超过58,‘饿势力’可以免费送餐上门。
收银台上,计算器,菜单,还有顾客用完的充电线,姜曜予今晚自己看店,没来得及收拾,他在狼藉中翻出电三轮钥匙。
连野问他:“你吃过了?”
“没,回来和小池一起吃,你别等。”姜曜予说着拿上餐,推门出去了。
虽说生意不太好,一天下来,喝空的酒瓶、饮料瓶,拆完包装没扔进垃圾桶的餐具包装袋,餐巾纸,瓜果皮,到处都是。
连野一口气把剩下的半瓶水灌进肚子里,去后厨拖大垃圾桶过来,那边姜曜予又推门进来了。
他问:“怎么回来了?”
“拿头盔,免得小池唠叨。”姜曜予拿上挂在收银台桌角的头盔,又风风火火走了。
深秋的夜晚,冷得格外明显。
三轮停在单元门前,连野看了眼时间,时间不到十点,平时15分钟的路,今晚才用了11分钟,他满意地吹着哨进楼。
小区是新楼盘,住户不算太多,这个点外面就没什么人了。
电梯停在一层,他进去按了12楼,然后撸了把被头盔压扁的寸头,突然想到什么,他打开Q.Q,没有未读消息,扬起的眉尾顿时耷拉下来。
“叮——”
电梯提示音响起——12层到了,连野惯性抬脚出去,一脚踏出电梯门,下一秒撞上不明物体,肩膀被不明物体咯了一下。
物体挺高,有温度、气息。
近两年,12楼就连野一人住。
难不成,进贼了?
刺眼的光在空中绕了一圈,连野被晃到,迅速抬起胳膊,后脚跟顶着电梯墙,做防御姿势。
电梯外,林轻渠脸色难看地站在垃圾里。
他被撞得后退,满满两袋的垃圾脱手,里面的快递袋,纸巾全撒出来了,手机顺着劲飞出去,撞到墙角又弹回到脚边,进了垃圾堆,没了踪影。
走廊声控灯坏了,他又换了衣服,连野看半天,才认出他,放下胳膊,大叫:“卧槽,我以为进贼了。”
怪不得,贼还挺香。
连野肩膀太硬,林轻渠的鼻子被撞得酸疼无比,眼泪差点狂飙,脑海里第一反应是——幸好鼻子不是假的。
垃圾虽然没有异味,林轻渠此刻也非常嫌弃自己,手机也是,他忍不住疼痛也忍不住脾气,烦躁地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连野忘了他有新邻居这回事儿了,说道:“我住这儿。”
一梯两户,林轻渠现在只有眼珠能够动,他瞥了眼对面的门。
电梯门眼看要自动关闭,连野眼疾腿快迈了出来,看林轻渠一直在捂鼻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问道:“你,没事吧?”
“有事。”
“我家有冰袋,你等一下。”连野说着就家门的方向走。
林轻渠急道:“先把我救出来。”
走廊挺长,几秒钟的空,连野都快走到门口了,回头,不太明白地“嗯?”了一声,好几秒才恍然——这人被垃圾定住了。
那怎么办?
连野走回去,试探问道:“把你抱出来?”
不得不服这人的脑回路,且不说他身高就比连野矮一些,况且他也是男的,又不熟,怎么上来就抱。
林轻渠咬牙:“你家就没有扫把垃圾桶?先清理垃圾。”
大半夜,连野摸黑打扫走廊,他太高了,扫把在他手里橡根未成年就工作的小棍,在地上划来划去,林轻渠拿他的手机打灯,指挥着:“慢点扫,我手机在里面。”
手机?
闻言,连野把扫把扔一边,改用手捡垃圾。
一串动作让林轻渠直皱眉,制止道:“脏,你别用手。”
比起脏,连野更怕手机摔坏了赔钱,他道:“都是干垃圾,没事。”
你还挺懂垃圾分类。
垃圾确实都是干的,连野动作麻利,垃圾处理得差不多,手机也露了真身。
他蹲在林轻渠的脚边,按亮屏幕,屏保映入眼帘,是一个男生站在舞台上,双手捧着冠军杯,笑容得体,冠军杯下面有行文字,太模糊,看不清。
“谁让你动我手机。”林轻渠语气不好,是真的有些发脾气了。
意识到行为欠妥,连野站起来还手机,解释道:“我是想看手机有没有摔坏,不是故意偷看。”
直到屏幕熄灭,林轻渠才接过来,冷冷地开口:“你们这儿的人都这么没有边界感的吗?”说完走了。
连野一脸茫然,不知道这里的人怎么惹着祖宗了。
屋内灯光如昼,抬头是陌生的天花板。
林轻渠闭眼倚靠在门上,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以后会好的吧。
放空许久,低头发现,在垃圾堆里滚过的手机,一直紧紧攥在手里,林轻渠嫌恶扔在一边,去卫生间洗手消毒,反复几次操作后才洗澡。
水温比平时洗澡高,沐浴露搓过两遍,苍白的皮肤泛了红,林轻渠才裹着浴巾出来。
换上睡衣,带手套清理手机。
手机壳扔了,手机膜撕掉,给光溜溜的手机喷消毒液,用棉签把缝隙里都擦拭一遍,又把刚才放手机的桌子和摸过的门都消了两遍毒。
一套流程走完回头发现不对劲——连野的手机还在门口的鞋柜上亮着灯。
走廊里,垃圾没了,地面很干净,应该是被拖过,林轻渠心情有些难以描述,他穿过走廊,敲了敲对面的门,许久,才听到门内响起急促地脚步声。
连野才去敲对面的门,等了好久都没人应,他虽然没有手机依赖症,但手机不在身边总觉得不得劲,愁眉苦脸地回了家。
实在无聊,只好打开了多年没看过的电视。
电视打开了一会儿,连野找半天都没看到爱看的,隐约传来敲门声,连野一骨碌爬起来,冲到门口。
门猛地被拉开,林轻渠吓了一跳。
连野没穿上衣,下身只穿了大裤衩,就这么映入林轻渠的视线。
“你,”林轻渠想说你怎么不穿衣服,又觉得有歧义,改口道,“我来还你手机。”
其实不怪连野不穿衣服,屋内有暖气,他又刚洗完澡,家里只有他一人,所以从来不注重这些。
拿到手机,连野开心了,说道:“垃圾已经扔了。”
“谢谢。”林轻渠诚心道谢。
然后思索怎么开口解释刚才的事儿,毕竟两人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好关系搞得太差。
看他不说话,连野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又不好先说走,贴心又僵硬地化解尴尬:“我要睡觉了。”
“啊,好。”林轻渠微微颔首,“晚安。”
*
周末晚上,因为下雨,店里人不多,连野坐收银台里翻记账本,苦大仇深地按计算器。
姜曜予给包间的客人送完餐下楼,问:“计算器和你有仇吗?”
连野抬头想望天,头顶却只有天花板,他悲凉地感叹道:“老天和我有仇。”
不算不知道,一算天都塌了,上个月除去所有成本,净利润不到4000。
工资三千五的牛马竟是我本人。
纸上画得乱七八糟,姜曜予过去看一眼,明白了大概:“要不找网红来探探店啥的?”
“要钱吗?3500够吗?”连野合上账本问了一句。
姜曜予也不知道要不要钱,说:“我给添点。”
连野知道姜曜予什么情况,家里有两个老的要他管,说道:“添屁,又不包火,万一又是赔本的买卖呢。”
好会持家生活的一男人。
“叮铃——”
工作机响了,姜曜予拿过来看了一眼,朝后厨喊道:“赵叔,一份辣子鸡,一份油焖茄子,两份米。”
“哪儿?”连野问。
手机又响一声,对方发来地址,姜曜予看了一眼:“美润城,你家对面。”
连野接单:“我送吧,正好出去散心。”
一场雨落下来,温度又降了好几度,连野餐送完,心散得怎么样不知道,没做任何防护的脸冻得够呛。
准备返程,闻到了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烟火气。
他回头一看,下车,直奔过去:“有炒好的吗?给我称20块钱的。”
栗子和石子一起混在锅里,老板翻炒的手法很熟练,闻声抬头,热情回道:“有,这给你装。”
县城规划做得一般,新老小区掺杂在一块。
前面几百米是几个新建的小区,中间隔了条河,这片是老居民区,街道巷口杂乱,但胜在人多,热闹。
连野拎糖炒栗子上车,插钥匙拧电门,三轮猛地蹿出去。
一分钟后又掉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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